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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安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更不会容忍旁人触碰他的逆鳞。
许盈被打得那样惨，整个都开了花，苏厉特意在旁边瞧着的。
“娘娘您这是何必呢，明明知道如今皇上心底忌惮。”苏公公冷声笑道，“您却是屡屡触碰龙之逆鳞。”
“苏公公觉着，本宫做的不对么？”许盈恶狠狠地道，冰冷的凉意不足以让她退却。
许盈木讷地躺在那儿，雪落在身上，早就没了知觉。
“咱家怎么好品论主子的事情。”苏厉勾唇，“只是您这些年大概也是忘了，先皇后终究是死了，你与皇上之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可那不过一个乞丐，他竟然护成这样！”许盈呵斥，甚至于对她日渐冷淡。
她是怕失了洛安，才这般为之。
可越是慌，越是乱。
苏厉勾唇：“娘娘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实在不该去冲撞，咱家的话就这些，您若是听得进去……便也就听着吧。”
许盈疼的浑身颤栗，她慢慢地爬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走在雪地里，一个不稳，重重地摔了下去。
身后跟着的宫人想要搀扶，全部被她拒绝了。
风雪迎着脸过来了，许盈咯咯咯地笑了，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是啊，连秦九越那样的心头宠，她都已经除掉了，更何况现在这个小乞儿呢。
不过是洛安想要慰藉心头的一个玩物罢了。
她又这般着急做什么。
……
大殿之内，洛安细细地说了一遍，替紫鹭报仇了的事情。
可女人的神色依旧木讷。
像是被冻傻了一样。
“在这宫中，朕唯独只能跟你说几句真话了。”洛安眼底满是寂寥，“朕承认自己自私了，朕也惩罚了皇后，紫鹭，你便留下来，朕保你一世无忧，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大……哥哥。”
紫鹭艰涩地叫了一声，一瞬间泪水汹涌，她哭的越发悲怆。
紫鹭摇头：“我不怪……大……哥哥，是紫鹭不懂礼，冲撞了皇后娘娘。”
“往后你见着谁，都无需行礼，你只管留在这里。”
洛安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也是想起了那一年，那个姑娘，她咧嘴告诉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紫鹭也是笑了。
她笑得那般灿然。
“好，紫鹭愿意陪着大哥哥。”
恍惚一瞬，洛安还以为见着秦九越了，他伸出的手，慢慢地落了下来，他慢慢走到那盏灯前。
那是大殿之中最亮最通透的一盏灯。
他就那般站在灯下，静静沉思。
可他根本没有瞧见，紫鹭看到那盏蛇骨灯的神色，写满了惊恐，写满了不安。
在那盏灯上，洛安绘了秦九越的一生，她是半人半妖，她的母亲是一个凡人，她的父亲是一条蛇妖，这本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起码在秦九越生活的那地儿，她被人排挤，被妖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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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小，秦九越便没有对这个世界生出恶意，都得益于她那个母亲。
那个心地善良的母亲。
第13章 不染尘
床榻上的人像是被那盏蛇骨灯彻底吸引住了。
那灯面上的一幕幕，刹那间映入她的脑海之中。
珑城，白鹭院外。
一袭红嫁衣的女人坐在那门前，捂着脸哭地像个泪人，她是从锦城嫁过来的，可奈何才到这白鹭院外，就被夫家人赶了出来。
那女子便是秦九越的生母，秦非烟，关外秦家的大小姐，却被夫家以不洁之名赶出了大门。
“哭……就知道哭，也不嫌晦气，你这女子倒是脸皮厚的，在这儿装可怜给谁看呢！”
那粗使婆子是个狠心的，大冷天的一桶冰水倒了下来。
秦非烟怒不可遏，可也不明白自己好端端地怎么会被诊出喜脉。
“你再不走，可找人打你出去了！”
“定是有误会……你让我……”
嘭地一声，那扇门又是紧紧关了起来，里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秦非烟没了法子，她一个人走在珑城，举目无亲，陪嫁过来的人因为被山匪抢了杀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姑且到了白鹭院，可奈何他们请了一个大夫，诊出秦非烟早已经有了身孕。
这样不洁的女人，白鹭院是绝对容不下她的。
秦非烟冷得瑟瑟发抖，她倒在了雪地之中。
月光之下，一抹黑影蓦地出现，就在秦非烟倒下的时候，将她搂入怀中，男人戴着一个金色面具，尤为神秘。
他将秦非烟带了回来，怒不可遏，说她背弃了儿时的约定，居然为他人穿上了红嫁衣。
秦非烟满脸茫然，她并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
“忘了？倒是忘得干干净净。”男人冷嘲一声，将她扣在怀里，手攥着她的下巴“忙不迭地送上门给别的男人睡么？餅餅付費獨家你这里，怀了我的孩子！”
“什么？”
女人骇然，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却听得他咯咯咯地笑了，笑得那般狂傲：“本座以为你跟别的女子不一样，你心地善良，救了我，与我约定待你及笄便来迎娶你过门，那一夜，你我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却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人。”
男人的言语之中满是嘲讽，他恨透了这样的秦非烟，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内心藏着这样的心思。
他是恨透了。
秦非烟眼底的惧意越发深了，她咬牙：“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又怎么会跟你有过夫妻之实？”
“都忘了，那夜在湖畔，我钻入……”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秦非烟便是一个激灵，她惊慌地看着他：“你是那条蛇？”
那一夜虚无之梦，她以为不过是假象，没想到【创建和谐家园】愉，竟然是真的。
他就是那条蛇。
秦非烟更不曾想到，面前男人就是她七岁那边，无意之间救下的一条小黑蛇。
他不是来报恩的，他是来彻底毁掉她的。
自那日起，男人变着法子折磨她，他厌恶极了这个看着清纯的女子，慢慢蜕变了。
一年之后，秦非烟生下一女，彼时白鹭院那位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本也不打算秦非烟进门，那位有了心头好，在赶走秦非烟那晚之后，便将心头好娶回了白鹭院。
秦九越出生的那一日，珑城天降异象，赤日红光，照应着整个天地。
白鹭院那位的心头好难产死了，听说生了一肚子小蛇，传闻说得夸张极了。
而自从那一晚之后，男人不见了，唯独只剩下那些虚无的传闻。
秦九越在母亲的拉扯上慢慢的长大，秦非烟一直教导她要善良，她不愿尘世间那些肮脏染指了她。
可惜，事不如人愿。
秦非烟还是死了，死在那一年初雪之后，被人侮辱致死，秦九越甚至来不及送她一程，他们都说她是妖怪，她壹扌合家獨γ回去收敛母亲的尸骨，却听着一群猥琐的男人，笑秦非烟故作清高。
活活地被人折磨死，也不愿意低头，秦非烟那样的绝色，其实稍稍肯低头，又怎么可能活不下去。
那一夜，秦九越体内的妖气却是控制不住了。
她双目猩红，一夜之间屠尽了珑城那群幸灾乐祸的人。
也是那个时候，师父出现将她带了回去，沈梨锦时常想起那个时候的秦九越，邪恶与善良结合在一起。
亦正亦邪。
不过是一念之间，幸而在师父的敦敦教诲之下，秦九越依旧能够秉承那一颗不染尘的心。
那也是沈梨锦觉着她最为出彩的地方。
后来她遇见了洛安，就在洛安最为落魄，最为悲凉的时候，她像是一束光照进了那个男人的内心，她见识过太多，她见过洛安最为卑微的时候，她就像是长在洛安心头一样。
时时刻刻提醒着男人，他有那些个肮脏过往。
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深刻。
床榻上的紫鹭忽而尖叫一声。
“啊——”
那一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洛安慌忙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看到了。”紫鹭压低眉头，不安地指着那盏蛇骨灯，对洛安说，她瞧见了这天底下的悲剧。
洛安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她，说那不过是戏文，是假象啊，说他会一辈子陪在她的身边。
就那般安抚了许久许久。
紫鹭却是沉沉地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她是一颗不染尘的心，洛安并不想这些沾染紫鹭的内心。
就如当初秦九越守护自己一样，那些狠绝、那些肮脏，全部都被秦九越一人扛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