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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伊回来了?”陆巧正吃着零食坐在床上看美剧。
“嗯。”我转身关门。
“热水我都打好了,你快洗漱吧,要不又要熄灯了。”
“哦,我今天可能要晚点,还要去洗件衣服,记得给我留门。”我端着盆,从背包里拽出他的西服。
“呀,晓伊谈恋爱了?”郑阳趴在上铺,笑嘻嘻的一脸八卦样。
“没...是...打工店里老板的衣服,我不小心撒上了酒,拿回来给他洗洗。”
“没意思,还以为你有情况了呢。”她拉上帘子,转身睡去。
我端着盆来到水房,细细洗了头,又把脖子和脸搓得通红,希望这样可以将那些污秽都洗得干净。他的衣服放在一旁,我翻了翻口袋,里面干净的没有任何东西。便倒了盆温水,洗了几遍,又将衣服挂在了走廊。晾衣绳上都是花花绿绿女孩的衣服,他那件黑色西装,却显得格外惹眼。
“晓伊,该起床了,你的闹钟把整个寝室的人都闹起来,就你还睡着。”陆巧推了推了我。
我迷迷糊糊抬手按了闹钟,头却格外的疼。
“张晓伊,门外那件西装是你的吧?你说那是你打工饭店老板的衣服?”
我微微睁眼,夏玉秋正以她一贯高冷的姿态站在我床前,“对。”我起了身,开始穿衣服。
她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卡纳利的西装,一个饭店的小老板还真是有钱呢,舍得穿这么好的牌子?你这瞎话编得,可不圆满。”
我根本不懂什么牌子,在我看来,那只是一件很好看的西装,“或许是假的吧。”我胡乱说了一句。
“我就说么,”夏玉秋冷笑了一声,“你还能认识这种层面的人。”在讽刺完我以后,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寝室。
“别理她,她就是看不得别人比过她。”陆巧一边吃着早饭,一边为我抱不平。可是,我却没有搭话,“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像你的风格啊,晓伊。”
“可能有点感冒了,不太舒服。”我拿起书本,“我们去上课吧,陆巧。”
新工作
之后的日子里,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我依旧每天忙碌着,白天上课,晚上继续到天上人间打工,虽然心中一百万个不愿意,但现实的强压让我不得不继续去那里工作。学生会的石远师姐最近又帮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每周六日白天到图书馆打工。
从那天之后我便再也没遇到过他,他就像一个过客匆匆闯入,又悄悄走出。那个毛绒兔子一直放在我的床头,它脸上的血迹我没有洗掉,至少那是他为我而流的,现在已变成了深深的铁红色。我将他的西装收起,叠在柜子最底处,就如我和他的相遇,埋在了深深的地方。
许多年后,我一直在想,如果从那以后再没遇见,是不是我们的人生会有所不同。可现实的一切,从来不会按照如果的套路向前推进。
我将遇到他的事和那晚的经过讲给了陆巧,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人,总需要一个可以吐露心事的朋友,开心时一起大笑,不开心时分担忧愁。我给他起了个名字,H君,H呢,就是Hero。事实证明,我的名字起得不错,在人生长河中,他一直都在扮演着我的Hero。
周六的清晨,我早早梳洗完毕。一件黑色羽绒服,围巾将我半个脸裹在里面。今天是去图书馆上班的第一天,我一直很感谢石远师姐,她总是将最好的工作机会留给我。
“磐石书院,坐93路公交...”我又仔细核对了一下地址,便迎着朝阳出发。
坐了半小时的公交,下车又走了一会,磐石书院的木质门匾出现在我面前,落地窗、木门匾,这种混搭风倒是显得很新潮。
我推门走了进去,前台站着个女孩,她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九点才开始营业。”
“您好,我是建筑学院的学生,石远介绍我来这里打工的。”我将嘴上的围脖拽开,尽量露出笑容。
她笑了笑,“你好,你叫张晓伊是吧?”我连连点头。
“嗯,到后面换一下工作服吧。”她用手指了一下员工休息室。
“好。”说着我上下打量着这个书店,提供休息的座位很多。这让我想起学校门口的建筑书店,过道狭小,根本没有桌子,老板会时时盯着每个人,如果你看的时间过长,她便会站在一边催促,“免费阅读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要是喜欢就买回去慢慢看。”
我穿好工作服,是一件白色衬衫,还有一条很长的黑色围裙,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卖书的。
“你好,我叫王露,以后叫我露露姐就行。”她说着,将柜台的门打开,放我进去。“我们书店一共有四层,第一层基本都是热销的杂志、当下流行的小说、漫画等,第二层是有关社会人文、古典文学、近代文学的书籍,第三层就是专业书籍了,医学、科学科技、地理等,第四层是外文书籍和建筑书籍。”
她一边说着,我一边用笔记录着。
再次相遇
“我们这个书店和一般书店不太一样,可以提供饮品和简餐服务,顾客选一本书能坐在这里慢慢看。但是作为服务员一定要注意,试读书只能有一本,其余都是封好的,只卖,不能借阅。你主要负责四层,因为石远特意和我说,你是学工程造价专业的,四层都是建筑类书籍,空闲时间,你也可以翻阅着看看。”
我高兴的合不拢嘴,“谢谢露露姐,你真是太好了。”
“没关系,你一会上去了先熟悉一下各类书籍的位置,要是有顾客的话,他们可以在你那层点餐,买书的钱也在你那一层收,每层其实应该配备两个服务员的,但是四层去的人很少,周末暂且就你自己,你先适应一下,要是有任何问题,下楼来叫我就行。”
“好的,我知道了。”
露露姐又教了我怎么收银和点餐,这件事对于我来说不难,毕竟到处打工,这些东西基本都是一个用法。交代完所有事情,我便一个人跑到了楼上。书店的每一层都很大,虽然比不上图书馆的规模,但是老板选书很有见地。这里可以找到市面上很难找的书,我在书架中间慢慢走着,把所有分类都看了一遍。
“《造价实用案例解析》?找了好久的书,居然这里有啊!”我开心的拿起那本书。
“这里,有人吗?”
“有!”我忙应声,然后跑到了收银台。
“帮我点一杯橙汁。”
“好的,您稍等。”我对着码快速打出了单子,“25元,您先请坐,一会我把橙汁给您送去。”
“好的,我想问一下,外国文学在哪个区域?”
我走出台子,向里面指去,“那边都是,您可以自己先看一下,要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好。”
送走了第一位客人,这里的工作环境还真是让我喜欢,十分安静,不像天上人间那么嘈杂,虽然工资给的低一些,但周六日能到这里充充电也是好的。
“你好,麻烦帮我点一杯美式咖啡。”
“好的,您稍等。”我忙回头,看到一个高挑的背影,他穿着半长大衣,低头在翻钱包。
我跑进收银台,“您好,一共38元。”
他将钱递进我手中,我一抬头,居然是H君。他戴了一条灰色围巾,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
“呃...”我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拿着他的钱僵在半空中。
“有什么不对吗?”他侧头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没有认出我来。
“不是...那个,呃...”他满脸疑惑,一直在等我说下文,“我们见过的,但可能你忘了。”
“哦?在哪里?”
“在...在天上人间,我那晚回包房找你,想还衣服,但你们已经走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没关系的,那晚还真是抱歉,不好意思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困扰。”
“不是你的错,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
“不必感谢,那是我应该做的。”说着他伸出了手,“你好,我叫王谡潇。”
我忙将手在裤子上蹭了一下,因为紧张,我的手心里都是汗水,“你好,我叫张晓伊。”他礼貌的握了一下,然后便松开,他的掌心很温热。
“张小一?”他若有所思,“Little one?”
我“噗”的笑出声来,“是拂晓,伊人。”
等你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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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明白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也没想继续解释下去,只是将钱又递回他手里,“那天还要谢谢你,今天的咖啡算我请客。”
“不用,你还在这里打工,被监控拍下来可不大好哦。”
我回头看了看摄像头,他说的倒是也有道理,而且我是第一天来这里上班,于是便点了点头,把钱收起。“对了,那晚你是不是受伤了啊?”
他下意识的握了一下右手的掌心,“没什么,被玻璃划伤一点而已。”
“没事就好,那个,你什么时候还过来?下一次我把衣服还给你。”
“这个...不一定,有时间就会过来吧。”
我点了点头,“好,那我明天先拿过来,等你再来的时候取走。”
“好。”他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便转身走到后面,靠着窗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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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个子很高,一抬手就能拿到书架最上层的书,我在一旁悄悄注意着,他看的都是有关建筑类的书籍。
“都说,同行是冤家,估计我们俩应该是同行。”我小声嘀咕着,偷偷用余光看着他的方向。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撒进屋内,他睫毛长长,忽闪着,搅动那明亮。他看起来应该经常健身,身材好看的恰到好处。一上午的时光,我们坐在同一个屋子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从对他的感谢出发,我慢慢向前走着,但他应该还停留停在原地。
中午时分,他收了笔记本,准备起身离去,经过我面前时,礼貌的说了声,“再见。”
“再见。”我肢体僵硬的抬手拜了一下,他一扫而过,径直下楼离去。
看他已经走远,我好奇的去翻找他看过的那本书,书架的最高处,我蹬着梯子爬上去,是一本全英文的建筑类书籍。封面上看了一眼,几乎连书名是什么都不大肯定。随手翻开,里面似乎是有关设计一类的东西。
“还真是高大上啊。”我将书又举了回去,果断放弃对他的研究。
从书店下班,我便径直到天上人间去报到,今天心情不错,工作起来也越发卖力。自从一个月前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在天上人间工作时我很少笑,对待顾客也冷漠了许多。晚班经理自然明白其中原因,所以友善提醒了几次也不再多说。但是看到今天我一直笑意盈盈,他开心的说,以前的张晓伊又回来了。
晚上我坐公交车回的学校,因为最近天气太冷,一路走回去有些吃不消。我坐在公交车上和家里通着电话,妈说最近爸爸的情况不错,可能过段时间就要做病变部位肝切除手术,她又向姑姑家借了一万多。
“妈,等我爸手术完,家里的一切都会变好的。还钱的事你不用太担心,今年寒假我就不回去了,在这边打工。”我不断安慰着妈妈,不想让她有太多压力,毕竟家里的事已经让她如此劳心了。
“晓伊啊,妈其实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你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年纪,却让你承受这么多。”
“我还需要照顾啊?都21岁了,可不是小孩子。你就安心在家里照顾爸爸和瑞冬,对了,你工作的地方累不累啊?”妈妈现在帮一个粮库做会计,每月月底会去上几天班,其余时间便都在家中照顾。
“不累,老板一直对我很好,知道家里的状况,上班时间要求的也不严格。”
“那就好,”公车进了站,“妈,我到学校了,先不和你说了。”我收了线。
小不点
今天对于我来说算是开心的一天,爸爸的病情有了转向,能手术就意味着更多希望。几年前的一次体检中,他被查出肝癌,家中本就不富裕,这个消息无异是雪上加霜。由于检查及时,再加上家里没有手术的钱,我们只能选择保守治疗。本来一直控制的还算平稳。可是今年病情却恶化了,医生建议手术,但治疗需要钱,对于一直入不敷出的我们来说,那意味着很多钱。现在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把手术的费用算是凑齐了,我的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至于下一步,对于我来说,就是要减轻家里的负担,赚钱,多赚些钱。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庸俗,还没毕业却对金钱有这样的渴望。但是渴望分很多种,我这种属于被动渴望,无奈之举。
“晓伊!”陆巧在宿舍楼门口向我摆手。
我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今天怎么样?图书馆打工还顺利吗?”
“挺不错的,那里环境很好。你呢?今天干嘛了?”
陆巧胖乎乎的脸蛋印出两个酒窝,“你还不了解我吗?追剧啊。”
我笑了笑,真羡慕她,能每天这样无忧无虑。“对了,我今天在书店遇到H君了。”
她两眼放光,“是不是阳光的午后,你俩隔着书架,他拿出一本书,正好透过缝隙看到了你?”说完,陆巧一脸痴醉。
“大姐,你是偶像剧看多了吧?中毒太深。”
陆巧听我这么说,便撅着嘴,“快和我讲讲嘛,到底是怎样?”她摇着我的胳膊,我整个人都被带得晃动起来。
“就是他来店里看书,然后点了杯咖啡。”
“就这样?”陆巧显然对我的答案不是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