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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老天慈悲，给他重来的机会，他愿意用一切去换。
很快就要到春节了。
往年春节，他和张瑶都是在别墅里过，因为他讨厌热闹喧嚣，宁愿宅在屋子里。
而她就默默的陪着他。
张瑶会做一大桌子菜，闻着味道就有食欲。
可惜，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有年夜饭的规格，却没过年的气氛，比寒冬<<还冷清。
往后没一个没她的春节，甚至每一天，他该怎么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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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尸走肉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天爷行行好，让他也得个绝症，就能理所当然的离开这个世界。
曾几何时，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他有过随便卷入车底的念头。
算了，还是不要害人，不要吓人了。
失眠严重的时候，他会红酒兑安眠药，偏偏吃多几粒身体就造反，吐了出来。
黎明亮想陷入深度睡眠，在梦中见见张瑶。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什么他一次也没梦到过她？
一直失眠的话，也会死吧？
如果是过劳猝死传出去也不错，他便不停工作，有点想打盹就喝高浓度的咖啡。
一心想猝死却没那么容易，真是讽刺。
春节如期而至，黎明亮去了张家。
今年冬天，R城的雪尤其多，隔三差五的下，放眼望去，入目便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狗狗”拖着车在积了雪的草地上撒欢，它已经不会见了黎明亮就跑，但也不肯靠近他。
就连他特意带来的最好的狗.粮，明明馋得口水都流下来的，还是很坚定的拒绝了诱惑。
张母将狗.粮接过来，放在自己脚边，朝“狗狗”招手。
它这才摇着尾巴过来，埋头吃起来。
“瑶瑶在国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过年都不肯回家……我们心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怪她离婚？明亮，你也不用特意来陪我们了，你又没错。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这件事是我们做家长的错，想着亲上加亲，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张母苦笑，住在这古色古香的宅子里，就真当自己是古人了吗？还搞包办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果呢？
“您别这么说，我……”黎明亮垂眸，遮掩住眼里几欲倾泻而出悲凉，“我是喜欢瑶瑶的，我会等她收拾好心情，等她回来。”
张母惊讶的看着他。
“怎么会？”
黎明亮苦笑，怎么不会？
“瑶瑶很好，真的很好，是我太晚发现自己的感情。”
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和黯然，张母叹息着摇头。
26
过年的时候，街上人烟稀少，黎明亮也闲得发慌，在家不知道该干嘛。
打电话约高子阳出去走走，没想到那小子高傲的说，自己有美女约了。
“女朋友？什么时候正式介绍一下？”
“……八字还没一撇，不说了，拜拜~”
黎明亮翻着通讯录，不知道该给谁打，似乎都很无趣。
想他以前也是个玩咖，不过两年多就养成了深居简出的习惯。
尚年轻的躯壳，颓败无力的心脏。
他拿过一旁的张瑶的日记本，里面的内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但还是习惯性的拿出来看。
这是能支撑着他呼吸的东西。
黎明亮抚摸着那些字迹，轻笑道：“没有你，我一个人也能活。不过是活得不好罢了。”
手机响起，是个意想不到的来电。
自从没发现姜楠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后，他就放弃了跟踪。
没想到还会接到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的电话。
“黎先生，不知道你还需不需要姜楠的消息？因为我无意中发现姜楠居然有个双胞胎姐妹，那个姐妹这半年来几乎都待在R城的尊爱养老院，照看一个病人……”
黎明亮是他从业生涯遇到的出手最大方的雇主，所以在雇佣结束这么久后，他看到就忍不住留心了一下。
双胞胎、养老院、照看病人！
他几乎是飞也似的开着车奔向尊爱养老院，一路上心跳疯狂的跳动着，灰败的眼闪着令人心悸的光亮。
尊爱养老院是一家高端养老院，设施好、服务好，这里的老人大多家庭富足，并非孤寡老人，所以过年的时候，很多都被儿女接回家团聚。
偌大的养老院，除了少数几个老人窝在一起烤火、唠嗑，只有寥寥无几的工作人员在走动。
黎明亮揪住一个中年护士，将张瑶的照片递过去。
“你见过她吗？”
护士看了他好几眼，这么帅的男人可不多见。
再看了看手机，眯着眼想了会儿，拍着大腿喊道：“这不就是49床的姑娘吗？没想到化了妆这么漂亮啊……”
“49床？你确定是她？”
“她现在身体不好，没这么漂亮啦！都睡了好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睡了好久？”
“就是植物人啦！”
黎明亮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张瑶还活着的喜悦倏然凝滞。
可是无论如何，她还活着就是个好消息，是老天慈悲，给他的救赎！
护士见他长得人模人样，就带着他朝病房走去，一路上絮叨着。
“那姑娘听说是动了个颅内手术，就没能醒来，就这么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也可能在睡梦中就走了。我还听说，她被拿走了个肾，唉，可怜，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黎明亮的双拳死死的握着，如果这是梦，就让他做得久一点，不要让他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
护士推开门，他看到朝思暮想的那张小脸，瘦得只剩巴掌大，但确确实实是他的妻子，张瑶。
“瑶瑶……”
黎明亮放缓呼吸，慢慢走过去，颤抖的伸出手，抓住她放在身侧的、干瘦得没有肉的手。
27
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但角落又有着加湿器，不会干燥。
“照顾她的女孩叫楠楠，是她的闺蜜。哎呀，闺蜜做到这个份上，真是难得。”
果然是姜楠做的。
黎明亮眼中漫过复杂的情绪，有懊恼，有后怕，要不是那个侦探巧遇，他要多久才能见到瑶瑶？
但心中最多的还是感恩，让他跪下磕头都行。
“说曹操，曹操到。楠楠来了！”护士笑眯眯的说。
姜楠见护士站在门口，心里一个咯噔，再见到屋里的黎明亮，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该死，怎么还是被他找到了？
“刘姐，你怎么能随便放人进来？”姜楠脸一沉。
刘护士指了指床上的张瑶，觉得自己并没做错。
“他有她的照片啊，难道不是熟人吗？”
“谢谢刘护士带我过来。”黎明亮笑了笑，愈加抓紧张瑶的手，“我是她的丈夫。”
“哦哦，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有个你这么帅的老公，真有福呢！”刘护士呵呵笑。
姜楠冷笑，就这还有福呢！
果然长了副不错的皮囊就是占便宜，衣冠禽兽都能被夸。
她把刘姐请出去，关上门，抱臂问道：“你想怎么样？”
黎明亮很激动，“谢谢你救了瑶瑶，她的一切费用……”
“老娘不差你那点钱！”
“我要请国外最好的专家来R城……”
姜楠有些颓然，有摇摇头道：“没用的。那天，她在手术台上一度停止心跳，勉强救回来，器官也开始衰竭。不得已，只能马上做骨髓切除手术，搏一把。我请的专家已经是顶尖的，瑶瑶成了植物人都算不错了。如今只能等待奇迹。或许，一直这么睡下去，就是奇迹了。”
也不知道张家那边能瞒多久，每次她用变声器给张母打电话，都心虚不已。
黎明亮经历过彻底失去张瑶的悲恸，即使是植物人，那也是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所以他并不是太悲观。
“既然瑶瑶还活着，你就不该做她的遗照，烧纸钱，太不吉利了。”
姜楠要被气笑了，讥笑道：“你个草菅人命的渣男还有脸说我？拜你所赐，瑶瑶已经死过一回了，我做遗照、烧纸钱都当是祭奠以前那个蠢笨的张瑶，现在这个不管能不能醒来，都跟你没关系！”
黎明亮此刻的脾气好得出奇，姜楠的任何嘲讽他都能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到。
“你说错了，瑶瑶还是我的妻子，我们只是签了离婚协议，还没正式办离婚证。何况，离婚协议早就毁了。”
“这就是老天给了我机会弥补。”
就像是绝望坠入悬崖的最后一秒，几乎要支撑不住，上面突然出现一根绳索，他要不顾一切的抓住。
“弥补？你就不怕自己的存在【创建和谐家园】到瑶瑶？”姜楠只觉得黎明亮可笑，还迷之自信，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张瑶，说道：“要知道植物人对外界可能是有感觉的，瑶瑶根本不想看到你。”
说罢她压低声音，问他：“瑶瑶被你逼着捐肾的时候，已经怀孕了，你知不知道？虽然那孩子注定生不下来……瑶瑶很喜欢孩子的，她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一定很开心。”
这话让黎明亮喉头泛起一阵难言的涩苦，他难堪又颓然地闭了闭眼。
他知道，他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