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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样，你才能回来呢……”芜霜自言自语道。
小白的脑袋一缩一缩的，饶有兴致看着芜霜动来动去的手指头。
待到芜霜发觉小白的注意力不是在簪子上，而是在她手上时，小白已经迅速伸头对着她的食指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呲——”芜霜惊呼出声，直接从椅子上弹坐起来。
她刚想对小白竖起防备之术，却看到小白在饮了自己的指尖血后浑身都泛起了一层银色光圈。
芜霜愣住，莫名想起了离陌和血绫之间的契约，也是因血结缘。
离陌现在若是蛇身，难不成还能成为自己的契约神兽？
芜霜摇头，屏蔽脑中的胡思乱想。
看着小白清澈无害的眼眸，芜霜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她抬起另一只手，将那冒着血珠的手指用力一挤，挤出更多的血珠滴落到了小白蛇尖上。
“嘀嗒、嘀嗒”
似是血滴落的声音。
“嘭嘭”
似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前者是芜霜指尖血落的声音，后者却不是她的心跳声。
可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难道……
芜霜看着周身光圈越来越浓厚的小白，呼吸变得急促紧张起来。
会回来吗？会是用这种方式回来吗？
蓦地，光圈骤然增大，屋子里也传来了一阵桌椅翻倒的声响。
白雾由浓渐淡，一个身材修长，肤色如玉的男子出现在了淡雾中。
如墨般的绸缎黑发随意披散，清雅至极，俊美妖艳。
芜霜怔怔看着他，微微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离陌……”半响，她才艰难唤出他的名字。
39章
40章
离陌看着她，淡然一笑，面色如玉般温和。
“芜霜……”熟悉的声音，久违的喊声，顿时让芜霜泪如雨下。
她朝前大步走着，想奔到离陌怀中。
可离陌后退着，拿着垂至腰际的长发做衣裳挡在身前，面露尴尬之色。
芜霜这才发觉，从白蛇幻身成人型后的离陌，未着寸缕。
“我……我帮你拿衣裳……”芜霜吸了吸鼻子，连忙后退翻找之前保存在这里的血绫制成的衣裳，想递给他。
离陌伸手想拿，却发现他的手直直穿过那红色袍子，怎么都拿不到衣裳。
芜霜愣住，颤抖地伸手想去抓去离陌的手。
可，她触不到。
离陌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可她却碰不到他！
“离陌……”芜霜心一抖，手中的衣裳也滑落到了地上。
离陌怔了片刻，倒也坦然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对着芜霜笑了笑，眸光清澈柔和：“无碍，这般与你重逢，着实尴尬……但能再相见，就算只有片刻，也足矣。”
芜霜摇头，泪水还在止不住的往下淌落。
“不，你说过会随我一同离开蛮荒之地的……可你却食言了……”
芜霜清楚自己心中的执念是什么，这几百年来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四处寻找他，一是报恩，二是想找到他为何被魔族抛弃的真相。
这一百年，自己一直都寻不到他，没想到他这一世变成了魔界的一条小蛇，怪不得她怎么都寻不到一丝气息。
若不是清元节三界门开，她又怎么可能与他再次重逢？
明明回来了，为什么他不能幻化成人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这样的第三世，当真还是离陌的劫难？
“离陌，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守护我，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回来了便不要再离开了，答应我好不好？”
芜霜哽咽着，一眨不眨看着离陌，生怕他一个不留神便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我一直都在的，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离陌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伸手想拂去，却生生顿住了动作。
“如今你已顺利离开蛮荒之地并成功渡劫归天，往后岁月定会一帆风顺……九重天的神仙寿命漫长，芜霜切莫再虚度光阴了。”离陌的嗓音平和低沉，似流水般缓缓道出。
“谢谢你，芜霜……蛮荒之地那些年，是你让我在蝼蚁一般卑微又渺小枯燥的一生中，第一次知道活着的意义。”
“遇见你，三生有幸……”
离陌说着，身上的光圈越来越微弱，连带着肢体都渐渐变得半透明起来。
芜霜屏住呼吸，不敢置信看着他，浑身都在颤抖。
“不……”她瞪大眼睛，如鲠在喉。
离陌看着自己渐渐消散的身子，有些无可奈何地蹙了蹙眉，随后轻声叹息了一声：“别看，芜霜……”
他不想，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消散无影。
曾经是，现在亦是。
芜霜摇头，泪水飞溅出来，甩落到了离陌身上：“蛮荒之地时，你让我别看，别回头……我都答应你了，因为你说你会随我一同离开，然后陪在我身边，你会一直陪着我……因为我们是朋友，有生死之交患难与共的朋友……现在你还要我别看，离陌，你不能这般要求我……”
过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似针一样扎在芜霜心头。
她没忘记那次离开暗幽冥河蛮荒之地的痛苦，更没忘记那次是离陌护在她身后，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掌心的炽热温度。
她都记得，点点滴滴，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唯独不记得——他是如何在自己身后灰飞烟灭，神魂俱灭。
因为，他叫她别回头。
他不许她看。
可如今，芜霜却眼睁睁看着离陌的半边身子已经消散，变成点点星光消散在半空中。
他看着泪流满面的芜霜，终是没能忍住，伸手虚抚过她的脸庞。
尽管，她脸上的泪，自己怎么都擦不掉。
“别走，求你，别走……”芜霜无声哭着，伸手抓着离陌的手腕，一片虚无。
40章
41章
如今的他，是唯一从一开始就给过她温暖的人，她想留住！想倾尽所有的留住！
“我在，我一直都在——”离陌的声音变得缥缈，整个人彻底在消散。
他就那样在芜霜面前，再次消失无影。
曾经她以为，这世间，至痛不过生死，至远不过阴阳。
可现在，她清楚的感受到，最痛的莫过于失而复得，却转瞬消散。
寻了百年，等了百年，盼了百年，却在一息间得到和失去……
“离陌，离陌——”芜霜声嘶力竭大吼着，拼命揽住半空中的小光点，想将它们收住。
忽的，她慌忙拿起铃铛，强行运气将那些光点束缚到铃铛之内。
“离陌，你曾说过，不要为了任何人舍弃自己的性命，不管何时何地，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在努力好好活着，可你呢？你为了助我离开蛮荒之地，你做了什么？！第二世你成为段钰之际，你为何要为了我和那个男人大动干戈……你是凡人怎能斗得过他……若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么会被他的仙器所伤，直至今天这般局面……”
芜霜的眼泪哗哗直落，屋中已无一丝离陌的影子，银色的光点汇聚成一个光球，顺着敞开的窗户从西边升天，最后消失不见。
芜霜踉跄瘫坐在地上，将铃铛紧紧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她想再喊出离陌的名字，却始终开不了口。
是不是，要再次闭上眼，听他的，别看，什么都别看……
是不是，只要再次睁开眼，他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不会消失，不会触不到……
指尖被小白蛇咬过的伤口又溢出了血珠，浸染到铃铛之上，泛起微弱的银光。
芜霜的泪水也淌落到铃铛上，与血珠融在一起，淡了色泽。
一阵风刮来，将芜霜凌乱的头发飘起飞扬。
她这才想起，自己绾起长发的簪子，之前逗还是小白蛇的离陌之际，从头上取了下来。
可现在，桌上却没有看到簪子。
好像在离陌消失之际，簪子也跟着不见了。
是离陌带走了簪子吗？
他有朝一日，还是会回来的对吧？
他说过，他一直都在，他会换一个身份守护自己。
所以，他们还会有重逢的一天，对吧？
芜霜抬起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轻抚过铃铛，一字一顿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再虚度光阴，蹉跎岁月了……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
金光万道，烈日当头。
春夏交替，雪落枝头。
有一个红衣女子，手持灵动红菱，腰挂清脆铃铛，走遍了千山万水。
听说，她在找某一个人的第三世，不管六界何处有渺茫希望，她都会不远万里匆匆追去。
那个人，叫离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