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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着的女子吓得都不敢言语,只有那珍盈走上前问道,“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些狱卒往她们的身上加着铁链和枷锁,然后没好气的骂道,“能去哪里?黄河连年水灾,自然要去修建河坝,你们这些罪奴要去的流放。难不成还想要进宫选妃去不成?”
一听到这样的话,那些女子又开始抛泪滚珠,只想着好不容易逃了一死,却还是前途未卜。
青栖抹了一把眼泪,转眼看见身边的连枝儿眼中依旧空洞洞的,哽咽道,“你为何不伤心?”
“我为何要伤心?留在上京我才是死路一条,不管去哪里,我都要活下来。”
一行人从上京中最喧闹的大街上走过,街上已经围了很多瞧热闹的人,不断的将篮子里的菜叶子和发臭的鸡蛋往这些女子身上砸着,嘴里还不断的谩骂着。
“叛贼,去死——”
“卖主求荣的国贼,北凉人被赶走了,遭报应了罢……”
连枝儿走在最后面,身上却还是被砸了两个臭鸡蛋,令人作呕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息,只觉一股酸意从她的脾胃里蔓延出来,差点将适才吃的那块硬馒头给吐出来。
她几乎麻木的走着,但隐隐的似乎听见了前面传来马车轱辘的声音,还未看得仔细,那狱卒的鞭子却已经甩了过来,打在她们这些人的身上。
“快让一让,是施大人的车辇。”
众人忙不迭的避开,连枝儿身上也挨了几鞭子,只觉【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了起来。却被那些狱卒轰家禽一般被赶到路旁去了,连他们也垂首恭恭敬敬的站着。
连枝儿站在那里,却见一辆马车从她的面前经过,身边围着一圈铁甲的护卫。
一阵风吹过,卷起那马车上的烟罗帘子,她清楚的看见了那个自己最想见的人,却见他一身的官袍,那上面绣着的仙鹤栩栩如生,越发衬得他眉目如画。
她只觉脑中一热,发疯似的往前冲了几步,凄厉的喊道,“我有话要问你。”
侍卫们忙将她拦住,却见她一身囚服,大声呵斥道,“你可知拦的是谁的车架?还不快让开,作死的畜生。”
那些狱卒们也被她给吓到了,忙要上前将她扯会去。却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帷幔,旋即露施染那张毫无波澜的脸露了出来。
他看着她,声音薄凉,“何事?”
连枝儿抬起头来,强忍着眼底的泪,“先生说自己不懂情爱,亦不会爱上任何的女子,现在还是如此吗?”
他毫不犹豫回了两个字,“自然。”
她只觉脑中嗡嗡的乱响着,原来如此,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可即是如此,他为何要处处的欺骗她,难道戏耍她就这般的有趣吗?!
“你果然是个心冷意冷之人。”绝望之下,她的脸惨白的有些可怕,“既然如此,那我便将先生的东西还给你。”
她想将自己藏在鞋袜里的信和玉佩还给他,但无奈身上带着枷锁,她俯身下去的时候,那些侍卫只以为她要行刺,一把将她踹倒在地上,竟半晌也爬不起来。
那狱卒们也吓得魂飞魄散,忙上来拿着粗布将她的嘴堵上,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施大人,崇文馆里的人还都等着呢。”其中一个侍卫上去,恭恭敬敬的道,“您看?”
施染撩着帘子的手慢慢的落下,声音亦从马车内传来,“走罢。”
连枝儿“呜呜”的叫着,似乎有什么话还要说,但那马车已经走了,消失在了上京的街道上。
那狱卒仍心有余悸,气怒之下,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到她的身上,而她依旧望着那马车消失的地方,【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痛蔓延在四肢百骸,那些狱卒又气不过,又在她的身上踹了几脚。
直到她遍体鳞伤,远处的青栖跑过来替她求情,“各位大人们,你们便是饶了她这一遭罢,再打下便要死了。”
那狱卒见连枝儿像只虾一样蜷缩着,浑身颤抖着,便硬生生的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不知抬举的东西,今日算你命大,连施大人的马车也敢拦,自己找死可别拉上我们。”
很快这些满脸惶恐的女子便又被驱赶着上了路,偶尔走的慢的,却不断的挨着鞭子,一鞭鞭的抽在那女子的肌肤上,不断的传来哀嚎求饶的声音。
而就在上京最奢靡的映月楼,两位衣衫华贵的男子正临窗而坐。而适才外面发生的一切,皆落在他们的眼中。
梁话饮了一杯佳酿,这才将自己目光慢慢的收回来,只笑道,“真是可怜,这北凉的郡主喜欢谁不好,偏生是那个冷心肠的人,可怜满腔真心,竟付之东流了。”
阮禄慢慢的眯了眯眼睛,却是一身冷嗤,“是她自寻死路的。”
“你啊,竟也狠得下心这样对一个小丫头。”梁话看着自己的好友,漫不经心的摇着手里的折扇,“真是可惜,这样一个美人成了罪奴,以后便要九死一生了。”
“怎么,你怜香惜玉了?”阮禄看着他,“不过是一个罪奴,一句话的事情也便将她弄出来了,你想要?!”
一口茶呛在喉咙里,梁话差点丢了半条命去,“我可不敢要。”
阮禄依旧看着窗外,即便适才的那些罪奴已经走的不见了踪影,而他的眼中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丝的不耐之色,“我走了。”
梁话忙站起身来作揖,“世子殿下请便。”
阮禄只往外面走,颀长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傲。而就在这时,却听身后的梁话,悠悠的开口问道,“世子殿下,你对她可当真半点真心也无?”
他慢慢的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玩味,“你自诩是本世子的至交,那你好好的猜猜!”
梁话思忖了一会,方才无奈的皱了皱眉,“我是真猜不出才问的,实在不知您这次究竟是什么心思。”
阮禄若有所思的扯了扯唇角,“我也不知,所以才让你猜的。”
说完他转身而去,只剩下梁话留在那里,嘴巴张着,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良久才摇着扇子谈了口气,“只怕世子殿下早就喜欢上了人家,怪哉怪哉,竟不知如何去待人家姑娘,可怜呦……”
阮禄从映月楼出来,滚滚的黑云压在天上,明明才过了晌午,乌沉沉的竟瞧不见半点的光。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烦闷不已。
他直奔着公主府而去,却见府邸的人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连大气也不敢喘。
而就在这时,他的贴身小厮福双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请安之后,低声回话道,“世子爷,侯爷在外面偷偷的纳了一个小妾,被长公主知晓了,这会子人已经捆绑来了,您快去瞧瞧罢,适才已经传了管家来了,也不知这会子人是生是死了。”
阮禄冷嗤一声,转身便要出府。
福双赶紧跪在他的跟前,“世子爷,您就去帮帮侯爷罢,只怕这件事无法善了了。”
阮禄眉宇紧皱,终究还是往正屋内走去,也不让丫鬟们通禀,只自己直接进去了。
却见屋内,长公主高高在上的坐在贵妃椅上,手里端着细瓷的茶杯,优雅才从容的喝着茶。而此时屋内的那个女人,却已经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满脸的鲜血,像是恶鬼一般。
而言侯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却连给自己的爱妾求情的勇气也没有。
长公主见阮禄进来了,笑着对管家摆摆手,“将她送到驸马爷的屋子里去,叫大夫给她好生的诊治。”
言侯看着自己的爱妾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良久才道,“将她拖出府去,任由她自生自灭罢。”
他说完只说自己身体不适,拂袖而去了。
等管家将那可怜的女子拖走的时候,阮禄慢慢的道,“母亲何必这样的逼父亲?明明您的心里惦念着父亲。”
长公主从椅子上慢慢的走下来,目光凝重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笑着道,“母亲告诉过你,若喜欢一个人,定要毁去她最重要的东西,让她受尽所有的痛苦,她才会明白你才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才不会背叛你。”
阮禄目光中有一丝的深沉,“儿子从未忘记过母亲这句话。”
长公主笑了笑,“那北凉人走了,想必那北凉的郡主此生也不会进京了,以后莫要提起那个不知规矩的野丫头,我的儿子定会配得上世间最才貌端庄的女子的。”
“母亲,今日儿子已经上书太后,要去外放随州做三年节度使,过两日便要离京了。”阮禄淡淡的道,“现已让丫鬟们收拾东西了,以后儿子不在京中,还请您保重身子。”
长公主一惊,“好端端的你怎么要离上京,你原本比旁人要强,也不必出去历练什么了,只留在我的身边便是!”
阮禄目光幽深,“只是觉得心中烦闷,出上京散散心而已。”
长公主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自从认识北凉那个疯疯癫癫的郡主,他便整日烦闷,脾气也越发的古怪。但值得庆幸的是那北凉郡主已走,以后二人再不会有任何的牵绊了。
阮禄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只命自己屋子里的大丫鬟云豆收拾日常用的东西,那小丫头自是不舍自己的少爷一走便是三年,只暗自垂着泪珠。
等她收拾着床榻的时候,却见阮禄的枕头下竟藏着一件东西,却见竟是一个琥珀手链,竟像是女子的东西。
“殿下,这东西您可带在身上?”云豆忙询问,毕竟能让阮禄放在枕下的,定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阮禄漆黑的目光落在那手链上,“你将它收起来罢,以后再也别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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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暑更迭,已过三载有余。
这三年来,人们已经渐渐的人忘记了京中的那场杀戮,但茶馆子里还有说书先生说着北凉郡主的荒唐往事,什么养面首,抢男人,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都有。
但上京的人只以为那郡主已经跑回北凉去了,而那些北凉人却以为他们的小郡主随着她的父兄死在了上京之中,如今只怕已经是几根白骨了。
而这三年来,连枝儿自己也都快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忘记了北凉的雪山,草原,旷野,但她知道自己总有一日会回去的。
这年的冬天下了好大的雪,河道上冻了厚厚的一层冰,连黄河岸边的土冻得也跟石头似得,可工程却不敢停歇,若是耽搁了,来年春天定会洪水泛滥,谁也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连枝儿抬眼看着天,却是出奇的天高云朗,夹着雪霰子的风刮在她的脸颊上,跟抽耳刮子似得疼,却还是木然的将手放在冰冷的河水里,用夹着冰碴子的水继续洗着衣服。
而就在这时,身边的青栖却将她的手从水里拉出来,放在自己的唇边呵着气,然后瞧着连枝儿手上的冻疮不断的流着血,便怒气冲冲的说道,“这姓孙的老悍妇也太势力了些,凭什么这累活脏活都分配给咱们,那珍盈每日便跟活菩萨一样被供着,都是囚犯,也忒看人下菜碟了罢?!”
第50章 送上门来
作者:半世青灯|发布时间:05-01 00:00|字数:5054
三年前她们被弄到这里来,每日是要给那些修河道的徭役们浆洗衣物,做饭之类的杂活。而这洗衣服却是人人最不愿意做的,却大多数都落在了她们两人身上。
而管着她们这些女子的,便是一个姓孙的嬷嬷,却是个极其阴险的小人。而那珍盈的家里虽获了罪,但祖父家里却是豪门大户,只每月打点人悄悄的送来银子,她便悄悄的给孙嬷嬷一些,那孙嬷嬷自然派给她轻松的活计。
连枝儿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将手伸进那冰冷彻骨的水里,洗着那些脏污不堪的衣衫。
“还是快洗罢,一会子孙嬷嬷来了,又该训斥咱们了。”连枝儿有些无奈的劝道,“莫要在招惹什么是非了。”
青栖愤愤不平了良久,方才笑道,“昨日我听她们议论,只说要有什么大官来咱们这里监工,你猜猜是谁?”
连枝儿脸上平静的没有半点的波澜,声音也很淡,“任由是谁,与咱们也毫无干系了。”
“是阮禄。”
连枝儿手里的棒槌猛地砸在了她的手背上,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
青栖却没有发觉这一切,依旧自顾自的说着,“那些小蹄子们还想着要去攀高枝呢,还觉得那世子殿下能救他们脱离苦海,也不拿着镜子照一照,人家长公主的嫡子会瞧上咱们这些罪奴,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正说的起劲儿,却不经意间转头看见了身边连枝儿,却见她死死的咬着牙,眼中通红一片,好似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了一般,浑身都在打着颤。
青栖吓得忙丢下手里的棒槌,扯着她的胳膊,急道,“你怎么了?”
她的牙咬的咯咯作响,良久脸上才恢复可一些血色,“没有什么,只是心口有些疼罢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听见身后响起一声风响,然后一个鞭子便落在了她们单薄的后背上,青栖“哎呦”的一声便喊出来了,一转头却见孙嬷嬷正冷眼打量着她们。
“瞧瞧你们就会偷懒,晚上也不必吃饭了。”那孙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木桶踹翻了,刚刚洗好的衣服全落在了脏污不堪的地上,“从新洗。”
说完她便扭着腰肢,捧着手炉走了。
连枝儿好似早已习惯了这些无端的打骂,只默默的俯身去捡着地上的衣服。
青栖眼中含着泪,猛地拉着连枝儿的手,“连儿,咱们不能这一辈子被人当烂泥一样的踩,咱们一并来的二十个人,如今已经只剩下了一半,我不想死了之后被人用草席子卷着丢尽河里去,况且我还有个弟弟不知所踪,咱们得自己找出路。”
连枝儿瞳仁中有一抹的复杂,苦笑道,“莫要忘了,死了的那十个有几个被逃跑被捉回来活生生的打死的,何必去赌。”
青栖直着眼睛,“不,咱们可以想法子去接近阮禄,我是没有指望了,但你是所有人里最出挑的,咱们不如搏一搏。只要能成了他的女人,哪怕是妾,也定能救你出苦海。”
连枝儿只觉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却是一身苦笑,她哪里知道她如今到了这苦海,却是阮禄亲手所赐。
“不,不行。”连枝儿声音都变了,“他是恶鬼,绝不能接近他。”
直到晚上天色黑魆魆的一片,两个人才提着两桶衣服回去晾晒去了,衣服上已经结了冰,硬邦邦的好像是铁板一般。
好不容易忙完了,两个人便哆哆嗦嗦的回到住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