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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公寓是复式的，只有客厅和厨房受到波及。

  白晋东换了一件干爽的纯白T恤从楼上下来，汗已经擦干，看上去清爽不少。他运动后的气色很好，健康而又阳光，完全看不出一夜没睡。

  凌晨四点还没睡觉的人，早上七点已经运动归来，这精力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旺盛。

  林小年一夜没睡，只想找个地方，躺平……

  白晋东走进厨房，从冰箱取了食材，在料理台上忙碌，“吃过早餐了吗？”

  “还没。”厨房已经毁了，电路又被切断，她连做早餐的基本条件都没有，更何况她从来没有自己做早餐的习惯。

  林小年借着放充电宝的机会，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单手把两个鸡蛋敲到搁着两根火腿肠的煎锅里，完完整整地煎出两个圆形。

  白晋东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噙笑，“我多做了一份早餐，一起吃吧。”

  林小年连忙收回目光，“不用了，我正打算出去吃的。你的受灾情况我看过了，你没有骗我，你看着处理，该我承担的部分我绝对不会赖账。”

  林小年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刚吸上来的一口空气早就漏光了，肚子结结实实地发出一连串饥饿的嚎叫，想藏都藏不住。

  白晋东把煎蛋和火腿肠装盘，开始切香蕉，“我不会因为你毁了我一套Denon，就跟你斤斤计较。”

  好想吃香蕉！

  林小年咬住下唇，那是她最爱的水果，没有之一。

  白晋东抬眸，眸光灼灼，嘴角渐渐上扬，笑容狡黠，转而问道：“你平时都自己下厨吗？”

  “就是煮个泡面和速冻饺子什么的还行，一般不太下厨。”林小年的声音越说越轻，尾音几乎没了。因为她看到白晋东拿出核桃、花生酱与香蕉拌在一起，不用闻也知道是好吃的！

  一个男人外形俊朗，有一定的身家，厨艺竟然还不错的样子。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

  “小区门口不让摆摊，门口只有一家卖隔夜三明治的便利店，最近的麦当劳离小区有十分钟的路程，还要等取餐。还不如我刚刚出炉的早餐，营养均衡，触手可及。”

  白晋东的声音就像是远古传来的呼唤，蛊惑着林小年因为饥饿残存不多的自制力，她只会煮泡面是不争的事实，上班时间吃食堂，节假日不是出去吃就是叫外卖，晚上一饿就是泡面、鸡蛋和各种火锅料的大杂烩。

  烤面包的香味扑鼻而来，如同附骨之疽。

  林小年天人交战，大鸡扒麦满芬大写的六元特价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一一闪现，可都抵不过鼻尖充斥香蕉的甜腻之气。

  焦度刚好的帕尼尼，内馅是她最爱的香蕉裹了花生酱和核桃，煎得十分完整的鸡蛋下面铺了一层碧绿的秋葵，盘子边放了一根外焦里脆的火腿腿，还有一杯画了心的焦糖拿铁。想要刮骨明志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相信，买得起林川画作的人都是有着卓越艺术修养和优秀礼仪规范的人，你如果坚持要付钱的话，我也是不会拒绝的。”白晋东看出她的犹豫和挣扎，给了她一个接受的理由，“我都做好了，你要是不吃，我只能倒了。”

  　　在美食面前，林小年向来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我给你微信转帐吧！”Denon付不起，但这早餐还是不要欠他。

  　　白晋东双手撑在吧台上，看着她沾了拿铁泡泡的嘴唇，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轻飘飘地说道：“付钱的话，食材就算了，我时薪三百，这早餐我做了二十分钟，也就是一百……”

  　　林小年沉浸在香蕉的美味之中猛然抬头，点开微信的手微颤。

  　　“美金。”他补充道。

  　　林小年剧烈地咳嗽起来，现在刮骨去毒还来得及吗？

  第三章 中国好邻居

  　　林小年觉得这2801就是一个大黑店，但她还是把那份早餐吃完，然后佯装从容地道了谢离开。到了小区外，她用手机刷开一辆前一小时免费的公共自行车直奔超市，淹没在一大堆抢夺早市特价的家庭主妇之间。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林小年拎着一大堆的食材再次出现在2801。

  白晋东换了黑色西装准备出门，宽肩窄腰大长腿，还喷了好闻的香水。可林小年却无心欣赏，她把抢购来的食材往2801门前一放，秋葵、香蕉、吐司、鸡蛋，还有洋葱、排骨、牛筋、胡萝卜、西蓝花，装满两个大购物袋。

  “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林小年甩了甩手，被购物袋勒疼的手已经红了一圈，用力吹了两下，还不忘从购物袋中取出她的香蕉。

  白晋东微微蹙眉，抓住她的手顺势一转，“手臂怎么回事？”

  林小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臂多了四条抓痕，“可能是刚才抢购的时候被抓的吧！”

  白晋东一时无语，“这些我都收下，抵了早餐的时薪。”

  白晋东把东西拿回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药箱，放到她拿了香蕉的手上，“为了确保我的公寓不会二次受灾，这个药箱你拿去用。”

  林小年脸颊倏地一热，双手捧住药箱，忙不迭地道谢，保证自己以后绝不再犯。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午饭自己解决，我晚上大概会早点回来。”

  林小年十分狗腿地点头哈腰，目送他迈着如T台走秀的步伐进了电梯，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和这个邻居搬来一个月从来没有打过照面，可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是可以一起吃饭的关系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还要继续礼尚往来的邻里关系吗？不不不，她可付不起他的时薪。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他这一屋子的豪奢，昨晚被打断的似乎是一场小型的私人派对，门口堆了一堆的酒瓶，看标签就知道不是她这等工薪阶层买得起的。所以他不会是从事什么特殊职业吧？这三百美金的时薪是什么工作？比如，某个夜店的moneyboy，隐藏于闹市的中情局特工，还是她不认识的当红明星？

  她掏出手机，在度娘上搜索白晋东的名字，跳出一大堆同名同姓的相关网页，却没有一个和他的特征相似。

  林小年混混沌沌地走回2802，保洁阿姨还在打扫，她拿了一个折叠板凳在门口坐着，打电话回馆里请假。接电话的是她的师父陈先明，爽快地给了她三天的假处理家事，还把相熟的装修电话发给她，让她自己联系，务必妥善处理，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

  她是一个文物修复师，并没有子承父业，成为一代画坛巨匠，而是靠临摹历代名画为生的工匠。

  所以，她虽然有高档公寓，却付不起邻居家的损失。她可以先赔偿邻居的音响，自己的公寓可以等有钱再重新装修，反正她不下厨，平时访客几乎没有，不着急。

  她刚想在门口坐着打个盹，林立秋的电话就进来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头紧张地逼问：“翩翩宝宝，是你吗？你还活着吗？”

  翩翩是林小年在小时候给自己取的小名。

  林小年乖巧地答道：“我没事呀！倒是你，现在是巴黎时间凌晨四点，你这是梦游吗？哥，难道你我心有灵犀，知道我正想打电话给你。”

  林立秋明显松了一口气，但语气仍是紧张：“灵什么犀，刚才有朋友发了一个什么失恋【创建和谐家园】未遂的新闻，上面说的人不是你吧？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这传播的速度有点快！但是也很正常。一幢挂着林川画作的公寓发生事故，总有人想知道其中的故事。身为林川的儿子，林立秋自然是询问八卦的不二之选。

  林小年把昨晚的遭遇一字不漏地说给林立秋听，“我虽然还活着，但是公寓还要装修，又赔不起邻居家的损失，我可能会有被卖掉的危险。身为兄长的你，是不是应该救妹妹于水深火热之中？”

  林立秋问：“所以你没有失恋？”

  “我失恋也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呀！哥，给我钱！我要钱！”林小年不想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这不是她眼下要关注的重点，因为她真的没有钱。

  林立秋闷声笑了，“钱不是问题，但是要过几日。老妈要走我全部的积蓄说是要买房子，你要等我开张。”

  林立秋是一个艺术品掮客，钱来得快，但什么时候来钱无法预测。而向老妈齐嘉要钱，那等同于把她差点把公寓炸了的事情告诉她。

  “实在不行就把老头的画给卖了。”林立秋说：“交给我，肯定能卖大价钱。”

  “你别傻了，老头的画就像GPS，一旦出现在艺术资本市场，就会有人通风报信。你远在巴黎都能知道是我出了事，他身边那么多捧臭脚的，他早晚也要知道的。”

  林立秋顿了一下，“你提醒我了，千万不能让老头知道你的事情，我现在就给他助理打电话。”

  “你等等。”林小年叫住他：“欧洲现在什么画值钱？我摹！”

  “国画在欧洲还是很受青睐的，但不能是摹的，造假倒是可以，不过这种事肯定是做不得的，不为老头的名望，也要为自己着想，更何况摹一幅画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林立秋沉默片刻，“翩翩，你真的打算摹画摹一辈子吗？你不打算再创作吗？当年……”

  “哥，我不跟你说了，保洁那边打扫完了，我得去看一眼。”

  林小年挂了电话，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长长舒了一口气。

  午后，物管处的电工上来维修，把烧掉的厨房电路切断，恢复其他地方的供电，并改了一条线路让冰箱暂时可以运作，日常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等保洁和电工相继离开已是下午三点，林小年第一时间把衣柜里饱受天然气熏陶的衣物分批扔进洗衣机里，并且用了平日不常用的烘干功能。利用洗衣机运转的时间，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第一批衣物已经洗好。她挑了一套换上，剩下的衣物选择正常的洗涤，洗一批晾一批。

  直洗到夕阳和煦的光线轻轻打在脸上，她上下眼皮直打架，衣服还没有全部洗完。

  阳台的摇篮藤椅是林立秋从古玩市场淘来的，可以容纳两个人浪漫地看星星看月亮，可林小年一次都没有享受过，因为只要坐到这椅子上，她总要先睡上一觉。

  看了一下洗衣机的剩余时间，林小年对自己说，睡一下下就好！

  可这一睡，她完美地错过洗衣机结束程序的警报声，睡得无比香甜。在梦中，她闻到煎牛排的焦香味、柠檬汁烧在鳕鱼上的酸爽青冽，还有日式炸鸡上撒的芝麻香味。

  林小年饿醒了，摸着瘪掉的肚皮，仰望繁星点点。

  原来都这么晚了，她好像忘了吃午餐，可梦中的香味却是真实的。要吃点什么呢？牛排、鳕鱼都太贵了，炸鸡还勉强吃得起。

  她伸了伸懒腰，越过阳台的围栏只见隔壁2802的灯已点亮，正对着她家阳台的厨房开了半面窗户，白晋东纯白的衬衫外挂了一件黑色的围裙，头顶的灯光笼了他一身光晕，衬得他英挺俊朗的五官愈加深邃，衬衫的袖口整齐地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一截手臂。

  他倏地抬眸，与林小年的目光相遇，低沉的嗓音传来：“把衣服晾了，过来吃饭。”

  洗衣机的报警声再次响起，林小年这才想起她在洗衣服这件事情，这警报声肯定逃不过他的耳朵。

  晾完衣服，走到门口她却犹豫了，折返回去，默默地打开收拾妥当的厨房柜子，里面空空如也，原先还有香肠和泡面的。她叹了一口气，早上去超市的时候太匆忙只给自己买了香蕉。说到香蕉，她起身折了一根，刚要送进嘴里，门【创建和谐家园】清脆地响起，吓得她香蕉差点掉地上。

  “你再不出来，菜都凉了。”白晋东在门外催促。

  林小年磨磨蹭蹭地打开门，小声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是很饿。”

  白晋东勾了勾唇，眸光淡淡扫过茶几上剥开的香蕉，“是吗？香蕉好像也不管饱吧！”

  这个人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吗？总是在提醒她现实的残忍，并且向她打开一扇充满诱惑的门。

  她继续挣扎，一顿早餐二十分钟，一顿晚餐说什么也要加倍时长，她可付不起白晋东的时薪。

  白晋东笑容狡黠，像一只得道千年的狐狸，让林小年无从遁形。

  “你给的食材，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晚餐就不算你时薪，大家都是邻居，一家有难八方支援，谈钱多伤邻里关系。”

  虽然心中是有犹豫和挣扎的，但是在看到梦中的美味佳肴时，林小年的纠缠和困惑已经扔到九霄云外。

  煎得正好的牛排上面浇了黑胡椒酱，搭配色泽明亮的柠檬鳕鱼，盘沿饰以碧绿的西蓝花，这【创建和谐家园】精致的摆盘简直就是美食博主的打卡标配，更不用提那盘刚从烤箱拿出来的罗勒意面，烤化的芝士碎片颇有几分请君品尝的意味。

  白晋东把一小份散发着芝麻香气的炸鸡放到她的手边，“据说高热量的食物会让人暂时忘记悲伤，对未来充满信心。”

  林小年叉起一块炸鸡，狠狠咬了一口，欲哭无泪，这根本就忘记不了的，都是存款上一个个的数字。

  【作者有话说】

  探出小脑袋，偷偷地问一句：有人吗？第四章 恶魔买手

  晚饭后，林小年主动地承担洗碗的任务，被白晋东拦了下来，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家是有洗碗机的，不用试图以身抵债。”

  林小年满脸堆笑，并未因此而气馁，“那也要有人把脏的餐具放进去。”

  白晋东看了一眼她包扎凌乱的手指，“我的餐具也不是那么便宜的。”

  林小年立刻停手，嘟囔道：“你都这么有钱了，也不差一套Denon吧！”

  白晋东坏笑，“可是又不是我自己弄坏的。”

  “你刚才还说谈钱多伤邻里关系！”

  “那是小钱，Denon……”

  这时，门铃响了。

  白晋东遗憾地摊了摊手，笑意始终挂在嘴角，可林小年却是垂头丧气。

  他走出去打开门，门外站了一个大约三十左右的女人，长发及腰，面容清瘦，“你好，我是楼下的住户，我叫郭襄，请问你见过2801的业主没？”

  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