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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乐葵吓得直摇头:“不不不,我就是打个比方!”
“藏得够深啊裴浠,你个衣冠禽兽!”
夏乐葵还欲解释,裴浠已经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差点拍碎他队友们的脸。
他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动,什么都没有说。
一路无言,两人坐进车里,见裴浠的神色稍有缓和,夏乐葵继续怯怯地道歉:“前辈,今天真是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想起大勇先前说的那些女人对裴浠的所作所为,她越想越愧疚。前辈始终不和她对上视线,一定是因为她犯了大忌。
过了好一会儿,裴浠才应道:“嗯。”
得到答复后,夏乐葵终于心安。奔波了一整天,疲劳席卷而来,她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渐渐跌入梦乡。
车到了目的地,夏乐葵还在睡梦里,裴浠没叫醒她,将空调往上调高了几度。
夜很静,身侧传来女孩子的呼吸声,他忍不住偏过头,垂眸看她。
头发长长了啊。
发丝松软地在【创建和谐家园】的脖颈上散开,有几根划过脸颊,停在她殷红的唇瓣上。她睡得很香,乌黑纤长的睫毛轻颤,胸口规律地起伏着。
裴浠喉头发紧,心头仿佛有细雨落地,密密麻麻,轻柔地敲击着心扉。
他回想起被她触碰的感觉,当他手掌盖住她的手时……
见夏乐葵慢慢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裴浠瞬间收起所有的情绪,转过头看向前方,恢复成往日面无表情的冰山样。
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车上睡着了,夏乐葵从座位上蹦起来,惊慌失措,给了一连串唱山歌般的“对不起”。
裴浠没有看她,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夏乐葵以为这是他等得不耐烦的信号,立马连滚带爬地拎起背包走人。
“前辈,再见。”她走到驾驶座旁边,毕恭毕敬地鞠躬。
裴浠颔首,等她走出一段距离后,他落下车窗,淡淡地说:“比赛加油。”
夏乐葵匆忙回头,裴浠的车子已经开走了。
裴浠风尘仆仆地推开包厢门,队友们正边吃西瓜边看视频,见他若无其事地坐回原位,他们同时嘿嘿嘿笑得不怀好意。
裴浠戴上耳机,谁都没理。
“梦旅人”贵宾区特别设有客房,大家今晚都在此过夜,两天休整期过去后,便会进【创建和谐家园】赛最后的地狱集训模式。
且玩且珍惜。
裴浠录像看累了,去吧台接了点饮料,正巧经过林亦轩的位置,一瞬间,夏乐葵与林亦轩并肩而坐的景象毫无防备地浮现在他眼前。
她叫林亦轩一口一个“轩哥”,轮到他就是老十岁的“前辈”。
她同林亦轩谈笑自如,打打闹闹,轮到他就是一步三鞠躬,尊卑有别。
裴浠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生出一把火,他冷着脸走过去,一脚将林亦轩的椅子踹飞了。
“喂!”西瓜皮盖在脑袋上,嘴角还沾着几颗瓜子,林亦轩坐在地上气势汹汹地吼,“你今天更年期啊!”
【2】
翌日,夏乐葵破天荒地尝试了一回被人捧上天的滋味。
她原以为Phoenix成员找她开黑是真的麻将三缺一,毕竟大佬坐镇,狗上狗也行,谁知人家昨天是在直播,带着她这个乡巴佬在百万观众面前混了个脸熟。
一夜间,她的操作集锦传遍全网,小瓜子们趁热打铁,卖出无数份“安利”,为她拉票。
几天后,夏乐葵竟然从海选中脱颖而出,入围了《枪阵精英》新秀单挑赛!
心愿终于成真,夏乐葵瞪着干涩的眼,不真实的眩晕感令她好久都没回过神。
所以说,比起什么鸡汤人设,什么搞笑逗乐,职业选手最吸引人的还是实打实的技术。
只不过,这些技术得有一座展示的舞台。
她自己折腾了那么久,完全比不上别人的举手之劳,所谓每个圈子都需要有伯乐提携,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大勇同夏乐葵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才知道“梦旅人”的创办人是裴浠的表哥,她先前去的那家分店早已归到裴浠名下,难怪她会在粉丝见面会中场遇见他。
“所以这都是运气?”大勇摸着下巴,“我怎么觉得他是在故意帮你。”
夏乐葵不好意思地低头,忍不住咧开嘴角笑:“嘿嘿,也许吧。”
大勇正狐疑地眯起眼睛,怀疑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粉红交易,却见夏乐葵敛住表情,目光灼灼,一本正经地说:“前辈是个好人,我不会辜负他的期望的!”
如果此处有面旗,她这架势仿佛立马就要高举拳头宣誓。
小姑娘的眼睛清澈见底,大勇觉得自己方才的念头简直太龌龊了。
晚上,夏乐葵焚香沐浴,在裴浠的照片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还将一个擦得锃亮的土豆当盆栽般摆到显示器旁边,上面写了个“裴”字。
这场景如同中邪,大勇吓得风中凌乱。
夏乐葵戴上耳机进入训练模式,慢慢地念出了电影《翻滚吧!阿信》里的台词:“如果你一生只有一次翻身的机会,就要用尽全力!”
人的潜力果然无极限,新秀单挑赛开赛前一周,夏乐葵的单排分已经冲上了国服前十。
正当前路低开高走,一切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个挂人帖突然在各大论坛、社交网站上传播开来。由于夏乐葵票数飙升,有人恶意造谣,称她单排用的是外挂,一时无数人跟着喊打喊杀,满地乱带节奏。
对于竞技游戏来说,公平是最重要的元素,职业选手被爆出代打都是莫大的丑闻,更别提用外挂了。排位赛都能为了成绩作弊,其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在挂人帖中,帖主将夏乐葵的精准射击歪曲成使用外挂“自动瞄准”,配上短视频和数据,看起来言之凿凿。这帖迅速引来其他项目的粉丝,事情越传越离谱,甚至把游戏英雄自带的“红外侦测”技能硬说成是透视外挂。
只要稍微留心查证,就能知道这些所谓的“证据”漏洞百出,大部分是故意剪辑,可大部分人不思考就跟风,甚至连视频都没点开过。
“我看过这个女的的直播,屡次公然使用外挂,难怪入圈那么久还是只野鸡。”
“之前就觉得她装疯卖傻巨恶心,没想到还蹭着裴皇的光干不要脸的事,垃圾!”
“上分婊,谁给你的勇气用外挂伪装高玩的?谁给你的勇气来电竞圈圈钱的?谁给你的勇气用作弊剥夺其他职业选手的参赛机会?希望官方严厉惩治,取消她的比赛资格,永久封了这条狗的号!”
“把她挂上天!让她退圈!”
网络还没有实名制,留言“出口成脏”,各项罪名信手拈来,往人脸上泼脏水后转身离开毫无代价。
成千上万的人对夏乐葵和她的后援肆意围攻辱骂,阿鑫气得组织管理团队同前来讨伐的人讲长帖里的逻辑漏洞,可这群人从一开始就是确定夏乐葵有罪而来,根本不想了解真相。
“你乐葵妈怎么没把你拴好?”
“脑残粉就知道瞎洗地!跟着你乐葵妈一起爆炸!”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靠外挂进职业圈还挺牛的,要不要给你鼓鼓掌?上分婊真恶心!”
“就凭你还女子战队?给男队陪睡人还嫌技术差吧!”
刷到这几条评论时,裴浠眼底寒霜弥漫。
他一般不登录Summit的微博账号,太多杂七杂八的转发评论,海量粉丝还爱往他的私信箱发艳照,男女皆有,尺度无下限。
他有个私人的小号,窥屏专用,从不发博,夏乐葵就在他悄悄关注的列表里。
她的微博很私人,几乎每天都会打卡般更新自己的训练状态,偶尔记录一些日常的琐碎小事。闲暇时刷一刷她的主页,观察幼苗的成长状况,已经变为了裴浠的习惯。
这几日是CPL的季后赛,在体育馆线下举行,日程紧密。今天刚赢了一场硬仗,中午休息时,裴浠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点开应用,神情骤冷。
没想到夏乐葵清净的微博竟已被糟蹋得满目狼藉,几乎每一条下面都是冷嘲热讽和谩骂。到处可见标题耸人听闻的爆料,论坛贴吧建起了她的高楼,配上许多她之前搞怪扮丑的截图,一路从惨淡的职业生涯喷到不修边幅的打扮,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她名字的搜索已经带上了“外挂”“作弊”之类的关键词,再这样闹下去,甚至可能因负面舆论被官方取消新秀单挑赛的参赛资格。
“好啊,你在这玩手机呢。”
领队秋樱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
裴浠身体蓦地绷直,像是小学生被老师抓包,下意识地将双手背到身后。
“备战期禁止外界打扰,”秋樱秀眉紧蹙,“手机给我。”
裴浠抿唇不语。
“给我。”
“……”
秋樱眉毛一挑,使出了撒手锏:“不交是吧,我跟向崆告状去了啊!”
裴浠立马听话地将手机递给她。
秋樱正得意地笑,目光扫到屏幕上的字,顿时动作一滞,神情越来越凝重。
裴浠静静地等她看完,向来清冷的声音有些急促:“怎么样可以短期辟谣?她下周就要比赛了。”
“你不要分心,好好准备后天的决赛。我认识几个朋友,能帮她把舆论导向正回来。”秋樱边看边感慨,“他们俱乐部也真是的,自家选手被这么诋毁,什么都不管吗?”她又看了几页,“证据很拙劣,转发的都没过脑,闹不大。”
裴浠抬头看她,目光少了些往日的冰冷。
秋樱神情笃定:“你放心,这事我有经验,一路被喷过来的。”
她本想八卦地说一句“你很关心她哦”,话到嘴边,一个急刹车吞了下去。大赛将临,她还是不要触发什么冰山怀春的剧情了,太不可控。
“我只是觉得……”裴浠沉默片刻,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哑声道,“她挺不容易的。”
全天下不容易的人多了去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那些满世界追着你跑,直播间礼物不要钱一般送,只求见你一笑的粉丝容易吗?
秋樱忍住满肚子的吐槽欲,开口说:“我明白,你不提我也会帮忙的。”
“他们在血口喷人!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恶毒?!”夏乐葵激动地将手机拿到大勇面前,“你看这两条,什么‘外挂上分板上钉钉’,谁给她的权利这样造谣!”
“我叫你别刷了听见没?你去打听打听,电竞圈知名的选手主播有谁没被骂过?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一关!”
大勇说了什么夏乐葵根本没有在听,巨大的屈辱感令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呼吸加快,心脏抽搐般疼。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笑她是小丑,笑她是个十八线的野鸡,笑她不知天高地厚蹭热度,可是她不接受自己兢兢业业为了梦想付出的努力被人这般践踏,她不接受自己的职业生涯被泼上这样的脏水。
排位赛的每一局胜利都载着她日以继夜从不间断训练的汗水。
全服前十名是她身为一个默默无闻的职业选手最后的骄傲。
眼泪不受控制地自脸颊淌落,五脏六腑仿佛都绞在一起,夏乐葵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没有用外挂!我没有!所有的操作都是我自己打的,都是我自己赢的!”
“你冷静点,明眼人都知道是在污蔑……”
“我没有!我没有!”
大勇扬起手,她以为他会给自己一巴掌,下意识地闭上眼,他却忽然吼道:“夏乐葵,你是不是暗恋我?”
“我不敢!”夏乐葵猛地清醒过来,双手高举做投降状。
“那你为什么隔空报复我尚未出现的女朋友?”
“我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