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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的雪下得很大对不对？”摸索着握住谢十一那双冰冷的手，沈灵犀一脸自责，“若早知如此，就不该麻烦师兄跑这一趟……”

  不过是一些没用的草蜻蜓，在那里烧不是一样，是怪她，太任性了。

  谢十一拍了拍沈灵犀的手，很快抽离出来，轻声安慰，“这点雪算什么呀，就算是刀山火海，师兄也不看在眼里。再说，你也快要生了，原本也是要去找稳婆，再买些东西回来的，替你跑那一趟，不过是顺路罢了。”

  听了这番话，沈灵犀又忍不住想落泪，但又怕惹得谢十一担心，便弯起嘴角笑了笑，“阿灵还记得，小时候师兄带着阿灵阿川跟一群孩子打雪仗，每次都是咱们赢，那会阿川才这么高，躲在师兄后面，偷袭人家，屡试不爽，连人家叫他小矮子都不在意了。”

  谢十一原本也是笑着的，后来听到沈灵犀提到阿川的名字，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之色。

  “唉，阿川娶妻时，我都没能前去贺喜，他一定怪我这个大姐了。”沈灵犀回想起以前的事，一件件说个不停。

  谢十一许久没有开过口，只有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她虽看不到谢十一的表情，但因着二人实在过于熟悉，很快便意识到了到了不对劲。

  “师兄，那些草蜻蜓都烧了么？”

  “嗯，已经烧过了，阿灵，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以后师兄陪着你，把孩子抚养长大。”

  以前的事都忘了？难道连父母亲人也都忘记么？

  沈灵犀感觉谢十一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她还想等过段时间去乡下找二叔的，还要好好给阿川陪个不是，好让他这个做舅舅的以后多疼疼她的孩子。

  不动声色的从被子里摸出一只草蜻蜓，沈灵犀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师兄，阿灵偷偷留了一个，想等孩子生下来，哄着他玩。”

  “也好，那就留着给孩子玩吧。”

  师兄的态度不对啊！

  沈灵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师兄恨不得她把以前的事全都忘了才好，见她留着草蜻蜓怎会无动于衷？

  “师兄，阿灵只瞒了师兄这一件事，如今也已经告诉了师兄，那师兄的心事，可不可以也告诉阿灵？”她不打算再迂回揣测，直接问了出来。

  谢十一脸色猛地一变，背过身后，悄悄擦了擦眼睛，“没有……师兄没有心事，阿灵别多想。”

  “明明就有……师兄欺负阿灵看不见，故意让阿灵着急！”眼睛看不到，但她可以摸得到。

  沈灵犀起身就要下床，自己来找证据，谢十一怕她摔着，忙上前将她扶住，正好被她趁机摸到了脸上。

  “师兄，你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谢十一无奈的望着这个过于敏锐聪慧的小师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快说啊，师兄，急死阿灵了！”

  “好，我说，你先坐好。”谢十一扶着沈灵犀坐下来，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开口，“你二叔去世了。”

  第十九章

  “二叔……二叔身体一向很好，为何……”沈灵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想要努力看到谢十一的表情，看他是不是在骗自己，但是徒劳无功。

  “我城里买东西时，顺便偷偷去了一趟已经被封的沈家，本想看看能不能拿些师父师母的遗物出来，却不想看到有人在门口烧纸……一问才知你二叔去世了，京中的一些老友无法到乡下祭奠，只能在被封的宅子前烧一些纸，聊表心意……”

  沈灵犀瞬间泪如雨下，“二叔……”

  父母去世后，二叔对她十分不满，说是她气死了父母，曾跑到王府来骂她，还扬言不许她再回沈家，但婶母隔一段时间都会偷偷来看她，让她放宽心，好好活下去。

  她知道若无二叔的允许，婶母是不敢来的，二叔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她。后来，二叔受父亲连累，也无法在京城立足，便带着一家老小去了乡下……没想到如今天人永隔，再也无法跟二叔说一声对不起。

  “你马上就要生了，我原本不想告诉你，谁知我什么都未说，你却也能感应的出来……你也别太难过，身子要紧，等过几天路上好走了，我便回乡下去瞧瞧……”

  沈灵犀擦去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师兄，我要回去……去见二叔最后一面！”

  谢十一想也不想，一口拒绝，“你现在不能露面，而且你临盆在即，外面又天寒地冻的，万一动了胎气……”

  “婶母一定很难过，还有阿川……我必须回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沈家。”

  谢十一终还是答应了沈灵犀，带她连夜赶回沈家乡下老宅，第二日一早，两人以夫妻的身份出现在老宅门前，和其他前来奔丧的亲戚朋友一起走了进去。

  被问起名讳时，乔装打扮过的沈灵犀早就哭成了泪人，说不出话来，谢十一便回答：“沈二老爷对我们有恩，我们是来专门拜祭沈二老爷的。”

  管家道过谢，便要引着二人到灵堂前祭奠行礼，但沈灵犀哪里忍得住，在谢十一的搀扶下，缓缓跪下来，趴在那里，再也没有起来过。

  沈流川和妻子穆竹月正跪在灵堂前守孝，听到这边的动静，只随意扫了一眼就不再关心了。

  谢十一忙在沈灵犀耳边说：“阿灵，坚强些，拜祭完了，我∪∪∪∪∪们该走了。”刚才进来时，他注意到有人在暗中监视，不知是不是王府的人？

  “师兄，阿川和婶母在这里么，带我去见他们一面，好么？”

  “他们就在棺木的另一边，但是阿灵，你不能跟他们相认，我们该走了。”

  话音刚落，却见一直跪在地上的沈流川起身朝这边走来，谢十一心中一紧，转身正要带沈灵犀离开，却听身后有人叫道：“谢大哥，是你么？”

  糟了，他只给阿灵易了容，却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认出来！

  谢十一拍了拍沈灵犀的手，转过身去，“阿川，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真的是谢大哥！”沈流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视线扫过一直背对着他的黑衣女子，好奇的问道，“这位是谢大嫂么？”

  谢十一只好点头。

  “谢大哥你也真是的，怀了身孕的人不能出现在灵堂上，会不吉利的，快带谢大嫂下去歇息吧，等办完父亲的丧礼，咱们再好好叙旧。”

  “阿川，我们这就要走了，你大嫂快生了，不能多耽搁的。”谢十一说着，拉起沈灵犀就要往外走，哪知，沈流川却突然拉住沈灵犀的另一只手，强迫她转过身去。

  “你……”沈流川愣了愣，看背影明明是大姐，为何模样却完全不一样。

  就在他即将为自己的莽撞赔礼道歉时，却见面前的女子紧紧握住他的手，那手势就像小时候大姐怕他跑丢了紧紧握住他时，一模一样。

  “大姐，你是大姐！”

  谢十一脸色一变，猛地捂住沈流川的嘴巴，“阿川，小声些！外面有人监视！”

  原本因丈夫去世，病倒在床上的李氏，得知沈灵犀还活着，又哭又笑了好半天，精神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沈灵犀从李氏口中听到，二叔在临终前还在担心着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大姐，莫要哭了，别吓着肚子里的小外甥。”

  沈流川和沈灵犀虽只是堂姐弟关系，但因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姐弟没什么分别，见她平安无事的回来，简直一刻也不想离开。

  李氏怕灵堂上无人守孝，被人瞧见了起疑，便让沈流川先出去办正事，他便只好起身，临走前怕沈灵犀冷了渴了无人照顾，还不忘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谢十一为了以防万一，去了外面巡视，此刻不在房里，沈灵犀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茶杯，却不想还没摸到，沈流川就松了手，哐当一声，茶杯摔碎在地上。

  沈灵犀心里一急，忙蹲下身子去摸，沈流川瞧着她的奇怪动作，心里一惊，在那只手即将被碎片划破之前，一把将她扶起来，急声道：“大姐，你的眼睛……”

  沈灵犀脸色一变，还想掩饰什么，但沈流川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根本不会再相信她的话。

  “是他对不对？是他害你看不见！肚子里的也根本不是谢大哥的，是他……是楚王爷楚墨卿的！”

  “阿川……”沈灵犀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李氏叹了口气，上前将沈灵犀扶起来，对沈流川道：“你别那么凶，你大姐已经够可怜的了……既然孩子已经在阿灵肚子里，你就只当是她的孩子就是……那个人，以后不许提了！”

  沈灵犀靠在李氏怀里，默默流着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往日那个活泼开朗的大姐，如今变成这般凄惨的模样，沈流川心里顿时犹如刀割。

  “大姐，你为什么这么傻，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你为何还要给他生孩子？”

  “我爱了他整整九年，阿川，我原以为心死就会不爱，可是……根本忘不了，他刻在了我的心里，除非把我的心挖走，否则一辈子都忘不了！”

  正要进门来的谢十一听到这番话，怔怔的站在那里，许久都未动一下。

  他的心里也被人深深的刻上了痕迹，比九年的时光还要长。

  明明是他先遇到了她，为何刻在她心里的人，却不是他？

  他一直以为不离不弃的守护着她，就是爱她的最好方式，如今才知，她需要的根本不是这份守护。

  真想让她远离痛苦，一辈子都快乐欢喜啊，那样的话，他才会真正的幸福起来，可他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让她得到快乐？

  李氏答应过丈夫，若能找到沈灵犀，绝不会再让她流落在外，吃苦受罪，所以在沈灵犀提出要离开时，李氏坚决不肯答应。

  但沈灵犀却怕自己呆的时间太久会引人怀疑，无论如何都要今天离开，就在二人争执不下时，穆竹月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

  “不如让我换上大姐的衣服离开，阿川就扮成谢大哥的样子，我们夫妻二人先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等大姐和我都生下孩子，我们再回来，到时候就说我们生了双胞胎，这样就不会引人怀疑了。”

  “这个主意不错。”李氏和沈流川都一致赞同。

  沈灵犀却一个劲的摇头，“不行……婶母，阿灵不能那么做，若是弟妹有个什么闪失，阿灵岂不成了罪人？”

  穆竹月忙走过来解释，“大姐，别担心，我爹娘早就想接我回去了，只是为了给公公守孝，我无法离开，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回家，还要感谢大姐呢。”

  “快别这么说。”

  沈灵犀紧紧握住穆竹月的手，她的眼睛虽看不到，但她这个弟妹一定是人美心善，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到了出丧的日子，原本一切顺利，办完丧事后，穆竹月就要和沈流川一起离开，却未想到临走之时，竟然见到一位最不想见到的不速之客上门。

  第二十章

  “本王是来送沈二老爷一程的，没想到来迟了，就在这里祭拜一番，权当本王的心意吧。”楚墨卿说着，站在院中拜了三拜。

  一直呆在房里的沈灵犀听到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师兄，他……怎么来了……他是不是要来抓我回去？”

  “不会的，有师兄在，没有人敢再伤害阿灵。”

  沈灵犀靠在谢十一身旁，紧紧抓住他的手，心里总算有了一丝依靠，但是想到门外的沈流川和穆竹月，又不禁担心起来。

  万一被楚墨卿发现她在这里……

  “流川，你这是要出远门么？”楚墨卿指了指门外的马车，还有沈流川肩上的包袱。

  穆竹月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往里望去，沈流川轻轻握住她的手，冲她笑了笑，语含深意，“阿月想她的爹娘了，我带她回娘家住几天，我可不像有些【创建和谐家园】，把自己的妻子当犯人一样，娘家不让回，父母也不让见！”

  楚墨卿立刻便听出来，沈流川这是在指桑骂槐。

  但他和沈灵犀的关系，跟沈流川与他妻子根本完全不同，又如何能做到像他这样，如此呵护疼爱。

  他来此不是跟沈流川吵架，只当没听见那些话，视线扫过穆竹月挺着的大肚子，又不可避免的想到沈灵犀。

  天寒地冻的，她到底去了何处？

  孩子是否能顺利生下来？

  心中莫名的升起几分烦乱，楚墨卿挥袖转身，冷冷开口，“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不过别忘了一月之期，若是找不到沈灵犀，本王可不会像今天这般善罢甘休！”

  “一月之期？师兄，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阿川从未提过，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眼皮直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你先别急，等人走了，咱们再问阿川。”

  然而，沈流川并未再进屋来，楚墨卿前脚一走，他便带着穆竹月按原计划回了娘家。

  沈灵犀只好去问李氏，李氏只作什么都不知道，让沈灵犀安心在家里养胎，只是等到天黑之后，李氏又悄悄来找谢十一，将楚墨卿的一月之限悉数告之。

  谢十一倒是没想到楚墨卿会这般执着，“若真如此，此处不宜久留，我必须早些带阿灵离开，二婶不如带着阿川他们，也跟十一到关外去生活。”

  “我也想过，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灵跟那个人走……不过，临近年关，他一个堂堂王爷诸事繁忙，就算有心也未必抽得出时间过来，不如等过了年天暖和一些，你再带阿灵走也不迟。”李氏这般建议。

  “也好，这段时间我会加强防范，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立刻动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