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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原之走了出来，原本漆黑阴暗的竹林，瞬间被灯火点亮。
“那就按照先生的规矩来吧！慕晨熙愿不惜一切代价，只希望您能够救了涵儿的命。”
江湖上最古怪的大夫的脾气，慕晨熙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因为曾经的举手之劳，他帮助楚原之脱罪，才让后者记得他的恩情。
但是这个恩情早已被他使用，当初她命人四处寻找楚原之的下落，就是希望他能够救救柳尚书。
柳尚书的身体逐渐的康复，他们也是两不相欠。
如今再拜托他救人，这也算得上是不情之情，那就只能遵循他的规矩来了。
“那么如此，那么就把人带进来吧！”
楚原之皱眉，但还是让人把柳欣涵带入了雅间。
望闻问切，楚原之先为柳欣涵把脉，当摸到那只剩皮包骨的手腕时，他的眉头拧成了小山丘。
如果是原来，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他是根本就不会医治的。
因为也不想活的病人，就算他医治了，也只是浪费时间，浪费药材，倒不如把药材分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但是当他诊断出来柳欣涵中的是胭脂醉后，整个人大为吃惊，因为一般中了此毒的人都活不过一个时辰，显然柳欣涵已经挺了不止一个时辰。
尽管现在柳欣涵已经没有了意识，但是楚原之虽然能够感觉到她对于生的渴望，好像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你确定要救她吗？”楚原之目光炯炯的看向慕晨熙。
“我确定。”没有任何思考，慕晨熙直接回答道。
“哪怕是一命换一命？”楚原之继续打量慕晨熙。
数年之前他和慕晨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男人是桀骜不驯的。他有着膨胀的野心，做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但是如今再一次的见到他，却能够发现他的整个人变得柔软了很多。
“我愿意。”慕晨熙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只要是柳欣涵能够活下来，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的。”
慕晨熙一个箭步上前，他不希望楚原之延误了柳欣涵生的希望。
“换血。”
听到楚原之的话，慕晨熙并不惊讶。
“好。”很平静的答应，慕晨熙心怀淡淡的释然。
“嗯，你先躺上去，我去准备东西。”
楚原之说完就离开了，这一门技术他探索了很多年，但是成功的几率却很低。
他没有继续询问，因为他相信慕晨熙一定会给出肯定的答案，毋庸置疑。
楚原之很快就拿来了工具，不粗的管子应该是用牛皮制成的，中间有一个类似于圆圆的东西，里面好像装着空气。
慕晨熙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转头凝望身边的柳欣涵。
三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靠近柳欣涵，内心的悸动与澎湃像海浪一般的汹涌，他好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
突然一个尖锐的东西扎进了他的血管，低头一看它类似于竹，但是又和竹有着本质的区别。
慕晨熙不想去管，他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柳欣涵的侧颜。
楚原之看着他们安然的样子突然觉得时光静好，岁月悠悠，沧海桑田，变化万千，能够做到白首不相离的为时不多。
但是他还是专注于手中的工作，通过圆形球利用空气完成换血，这个过程容不得任何的差错。
第二十章 笙箫天涯
慕晨熙渐渐的感觉眼皮子有些沉重，可是他还想多看两眼。
送走了星辰，迎来了日出，漫长的换血工作也总算是完成。
柳欣涵仍然在昏迷当中，但是她却已经脱离了危险。
“咳咳咳…”
慕晨熙连连咳嗽，现在他的身体弱得像是一个纸片人，可能风一吹就会被刮倒。
楚原之见状递给了慕晨熙一个墨绿色的药丸，淡淡的药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个药丸可以暂时压制你的毒素，但是能够活多久也不一定，而且因为它的效用极强，可能会让你的皮肤溃烂。”
“谢谢。”慕晨熙接过这个墨绿色的药丸，诚恳的道谢。
慕晨熙重新回到了柳欣涵的床边，最后一次欣赏她的睡颜。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这一生是我欠了你，如过来生再相逢，我希望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爱你一次，宠你一世。”
温柔的吻落在了蝴蝶的羽翼上，心中千千结，就算有再多的不舍，如今也只能两袖清风的离开。
慕晨熙站起来缓缓的向外走去，突然撞上了一个人，他的身形晃了晃，幸好楚原之及时搭了一把手。
“涵儿现在怎么样？”
慕晨易的身上都是伤，他刚刚平定了皇后的叛乱，重新掌握了宫中的证据，将那一干人等全部问罪，就立刻赶了过来。
“她应该过一会就会醒，请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她。她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曾经因为我而遭受了太多的苦楚，晨易，以后真的就拜托你了。”
慕晨熙上前抱了抱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曾经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却一笑泯恩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晨易弄不懂状况，他怎么感觉慕晨熙在说临终的遗言。
慕晨熙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目光空洞的向前走，再也没有回头，默默的吃下了手中的药丸，或许可以稍微延长一下它的寿命，至少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想让柳欣涵看到他的尸体。
“孩子，曾经都是爹爹的不对，现在爹爹就要来见你了，希望你不要再怪罪爹爹！”
慕晨熙继续向前走着，依照他的记忆，在这前方便是一个万米悬崖，一旦摔下去粉身碎骨，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脸上皮肤突然好疼，慕晨熙不敢伸手去摸，五十米，二十米，就快到了！
“慕晨熙！”
身后突然传来他魂牵梦萦的声音，可是他却不敢回头，不敢让柳欣涵，看到他这狼狈的样子。
“慕晨熙，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柳欣涵声嘶力竭的叫道，刚刚换血完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她的整个人都没有力气。
慕晨易想要把柳欣涵抱到怀里，可是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最终他的动作停留在原地。
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局外人，他没办法插入慕晨熙和柳欣涵的世界，尽管他一直在努力着。
“涵儿，往后余生，愿你安好。”
慕晨熙的声音很轻，但是伴随着清风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了柳欣涵的耳中。
纵身一跃，只留下了衣袂飘飘，还有那缱绻的温柔。
“不！”柳欣涵撕心裂肺的大叫，可是却什么都无法挽回。
天空白云悠悠，东风不再那么的冷冽，可是心却如死灰般静寂。
同黎二年，先皇去世，太子慕晨易登机，立太子妃柳欣涵为后。
一切都慢慢的回到了正轨中…
每一年的冬天，柳欣涵都会来到清风崖，看着那面前的云翻滚流浪，纪念着已逝的亡人。
柳欣涵后来从楚原之的口中得知一切，当初父亲的病能够康复，完全是因为慕晨熙请了楚原之，也知道了自己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慕晨熙以命相换。
她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像是爬山一般，跌宕起伏，爱过，恨过，可是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今天的风有些刺骨，可是柳欣涵却完全感觉不到冷，就像是她的心已经彻底的死去，现在的她不过是顶着一个躯壳罢了！
“今天风大，而且我似乎有了一个发现。”
慕晨易缓缓的走向柳欣涵，她的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披风，上好的狐狸毛价值不菲。
他登基两年，后宫始终都只有柳欣涵一个人，虽然群臣参奏要求他选秀立妃，但是他却选择一拖再拖。
“哦？”柳欣涵假装好奇的问道，其实她对这个发现并不感兴趣。
“走吧！去看看，也许你会有新的收获。”
慕晨易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就是他现在也没办法确认，毕竟从这个悬崖跳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柳欣涵半信半疑，但是他却没有拒绝慕晨易。前朝的事情，爹爹和她说了不少，她也能理解慕晨易的难处，于是几番开导，但是都被拒绝。
慕晨易拒绝的理由是她现在身体不好，后宫嫔妃若是多起来叽叽喳喳的惹人烦，更不利于她休养生息。
柳欣涵不可能说自己一点感动都没有，但是她的心已经死了，实在没有办法回应慕晨易的爱。
好在慕晨易一向表现得淡淡的，可能是经历过这件事情他也看得开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慕晨熙为了爱情已经献出了他的生命，他完美的诠释了爱情的最高真谛。
两个人并肩前行，慢悠悠的上了马车向山下驶去。
柳欣涵原本以为两个人会直接回到宫中，没想到竟然在山脚下的一座茶馆停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冬日太冷的缘故，这个点的茶馆并没有什么人。
“老板，来一壶好茶。”
慕晨易带着柳欣涵走进了这家茶馆，柳欣涵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竟然感到有些熟悉。
“来了！”店小二立刻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跑了出来，茶的淡雅清香让人心旷神怡，飘飘忽然，忘乎所有。
茶水有些烫，柳欣涵只是小小的喝了一口，但是却觉得这个味道分外熟悉，一个失神竟然不小心的把茶杯打翻，衣裙都湿了，这在寒冷的冬天并不是一件好事。
很烫，但是柳欣涵只是轻轻地皱了眉头。
“我去清理一下。”柳欣涵站起来向后院走去，她缓缓的走到了一处水井的旁边，但是却被远处的身影吸引。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足以让柳欣涵热泪盈眶，这会是他的错觉吗？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男人缓缓的转身看着面前倾国倾城的女子，他的动作陷入了停滞。
脸上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恰巧遮掩了他的四官，只留下那一张淡淡的薄唇，像极了即将盛开的樱花。
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远处一朵兰花盛开，宛如初见的模样。
同年三月，皇后柳欣涵病逝，举国哀悼。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曲笛箫，一匹快马，肆意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