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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拘留室的小房间里，于昊霖和赵繁晨面对面地坐着。
赵繁晨知道他在问什么，是问她为什么要杀赵繁星吗？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不明白她一定要赵繁星死的原因吗？
他不舍得赵繁星，是因为爱。那她一定要赵繁星死，也是因为爱，她爱自己的儿子，爱自己的朋友。
既然法律不能制裁，于昊霖不愿出手，那只能靠自己。
“为什么要自首？”
有些意外，于昊霖居然问的是这个问题。
赵繁晨挽了挽耳边的碎发，不想再多说。
“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你坐牢。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出庭时你什么都不要说，律师会知道怎么做的！”怕她记不住，于昊霖很用力地抓着她手，“一定什么都不要说！”
赵繁晨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讽刺地笑笑，挣开了他的手，转身回拘留室。
几天后，第一次开庭，赵繁晨坐在被告席上。
果然，于昊霖请来的律师以赵繁晨患有精神疾病的理由，为她杀人开罪。
就跟当时赵繁星的做法一样。
辩护律师罗列出一份份病例，企图证明赵繁晨就是一个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疯子。
赵繁晨听着觉得好笑，要是今天于昊霖能让她无罪释放，那当日他是不是也能让赵繁星入罪？
这算什么？
他不舍得赵繁星死，也不想她死吗？
赵繁晨宁愿于昊霖什么都不做，这样她还能骗骗自己，说于昊霖没那么大的能力左右法律判决，赵繁星的免罪是钻了空子，跟于昊霖无关。
现在呢？于昊霖用保护她的名义来伤害她吗？
她不要这种保护！
当辩护律师循例问她问题时，赵繁晨先是看了一眼在观众席上的于昊霖，很平静地说，“我杀了人。赵繁星是我杀的。”
辩护律师有些错愕，这跟于昊霖事前和他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说要装精神病患者吗，怎么现在当事人自己承认了？
于昊霖听到这回答，猛地站起，差点当众大喊“住口”，他害怕，赵繁晨的表情让他害怕。
辩护律师很快反应过来，别有深意地看着赵繁晨说，“我这里有你详细的病例，你一年多前曾到医院进行为期五天的精神资料，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也在服用抑制情绪的药物，这完全能证明你是精神病患者。”
是当时于昊霖人为让她失忆的事吗？
赵繁晨摇头，“我不知道你这些资料是哪里来的，但我精神一切正常，我愿意接受精神鉴定。我杀赵繁星，是趁着她没有防备，直接用刀【创建和谐家园】她胸口的，怕她没死成，我还把刀抽出来又捅了刀。她倒地的时候，眼睛挣得很大，血流了很多。我记得一清二楚，我看着像是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吗？”
法庭很安静，大概所有人都没料到赵繁晨会亲口推翻无罪辩解，一时之间，无论哪方律师都不知该怎样进行下去。
“繁晨！你疯了，你就是疯了！”
于昊霖跑出观众席，冲着赵繁晨跑去，被一旁的警察给拦了下来，“赵繁晨，是我把你弄疯掉的！”
“我也希望我疯了，可我没有。”赵繁晨小声地说。
法庭大乱，法官宣布退庭，等赵繁晨的精神鉴定报告出来后再判。
赵繁晨神色正常地接受五位精神科专家医生的鉴定，有问必答，有条有据，即使这样，那些专家医生还是出具了一份证明她精神异常的报告。
几天后，法律判定她因精神问题而无罪。
048 糖是苦的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于昊霖就是这样的人，能歪曲事实、只手遮天，他能保任何他想保的人。
于昊霖坐在床边，紧紧地抓着赵繁晨的手。
“你在怪我？你认罪是为了惩罚我吗？”
“没有。”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淡，“一命抵一命，这公平。”
“宝宝也是你的儿子，你可以选择不为他报仇，但是林瑜之的命不能就这样算了。他没有错，唯一的错就是认识我。赵繁星要我死，我都可以给她，就当是以前欠她的！但是林瑜之不行！”
“你爱他？”
赵繁晨眼角滑下了一滴泪，“于昊霖，在我还有力气去爱人之前，我爱的都是你。”
于昊霖眼神亮了一下。
“但是我错了，错的很离谱，要是十六岁那年我没有见过你，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我会高高兴兴地上大学，然后被同学嘲笑，笑我是个大胖子，林瑜之帮我出头帮我解围，做我的朋友。然后在大学毕业时他跟我表白，我很高兴地答应他。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很幸福？！”
赵繁晨像是要把所有话全部说完，没有给于昊霖开口的机会。
“我已经决定好不爱你了，决定好放弃宝宝的抚养权，我想好好过属于我赵繁晨的生活，我想在林瑜之再向我告白时，我可以答应他。可是，你和赵繁星都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明明我已经放弃一切了！为什么你们要逼我到这个地步？！”
“繁晨，我……”
“我真的真的好累，我只想离你们远远的，为什么你们还要缠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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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听得到赵繁晨悲凉绝望的哭声。
“我们重新来过，好吗？没有赵繁星，没有林瑜之，我们【创建和谐家园】，到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你爱我？”赵繁晨看着于昊霖的眼睛问。
“爱。”
“爱赵繁星吗？”
于昊霖眼神有些躲闪。
“出车祸后，你说爱我，然后和赵繁星离婚，曾经我想过或许你真的爱我，不过这次的事告诉我，你也在爱着赵繁星，你不舍得她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大概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爱的是谁吧？”
于昊霖被逼问得哑口无言，他觉得赵繁晨说的是错的，但又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我出去一下。”
没有办法继续面对赵繁晨，于昊霖逃出了房间。
赵繁晨看着他慌乱的脚步，苦笑。
……
赵繁晨松开一直握着的左手，手心内有颗红色糖纸包裹的软糖。
大概是时间久了，软糖有些软化，撕开糖纸时还黏黏的，看着没什么胃口。
这糖是林瑜之回来时给她的，说是他是在苏州找她时发现的，觉得她应该喜欢，所以特地买了些，就等着回来时送给她。
那时候赵繁晨应该被于昊霖哄着乖乖待在他那间公寓里，林瑜之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消失了近一年半，大概很多人都觉得可能死在某个角落了，只有林瑜之，他一直抱着她还活着、一定能被找到的念头四处地找。
“我记得你大学时很喜欢一种糖，那糖好像停产了，你试试这个，我觉得口味有点像，要是你喜欢我再买。”
当时林瑜之笑着把那糖放在她手心里，还借机偷偷碰了碰她的手。
是紧张吗？
赵繁晨感觉到他手指有些抖，眼睛也不敢看她。
那颗糖还没来得及吃，说要给她买糖的人就不在了。
明明糖应该是甜的，为什么她吃着觉得很苦呢？是眼泪的缘故吗？
赵繁晨很费劲地挪到轮椅里，推着去了阳台。
******
于昊霖在楼梯间里抽了大半包的烟，一直在想赵繁晨最后的问题。
“你大概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爱的是谁吧？”
直到地上堆了一地的烟头，他都没想出答案。
长长地吐了口烟，于昊霖抹了把脸，转身回病房。
爱谁，重要吗？
现在他想和赵繁晨重修旧好，这就够了，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找答案。
于昊霖顿时步伐轻松了起来。
病房的门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一扭就开了。
“繁晨？”
床上没有赵繁晨的身影，洗手间也没人，就连手机也放在床头柜上。
去哪儿了？
于昊霖正打算找护士来帮他一起找，无意间看到赵繁晨的轮椅被推到了阳台那。
阳台的门大大地开着，风吹起了纱幔的窗帘。
近似白色的纱幔像在像他招手，让他过去。
砰，砰，砰……
于昊霖手脚有些发凉，不敢去又不得不去。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他硬是走了好几分钟。
楼下听着有些吵，于昊霖眼眶发热，抬头看了下无云的晴空，眨了眨眼，把眼泪逼了回去。餅餅付費獨家。
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于昊霖慢慢低头向下看。
“繁晨，繁晨！”
049 叫什么名字？
于昊霖终日酗酒，连公司都顾不上，整日整夜地抱着酒瓶，把自己锁在公寓里。
这里是他和赵繁晨有最多的回忆的地方，可每次回忆起，他都有些分不清，当时住在这里的人是赵繁晨还是赵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