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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令人恶心。
欺骗、滥杀、囚禁，几乎什么手段都用尽了……
最终得来那么好的一个人，得来那么好的师父。
可是那又怎样呢，他都做到了这种无可挽回的地步，到头来师父还是会骗他……
而且撒谎是为了护着另外一人。
就算沈清未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故怀杏开口道：“师父，我们回无尘殿吧。”
他想清楚了，他根本不能让沈清未去见那劳什子沉风。
想要去抵命？
那锁起来就好了……
如果还不行就磨掉他的尖牙，敲断他的腿。
只有那样师父才能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
“师父想好了吧。”
故怀杏站起身，把方才跪坐在地上的沈清未拉起来，不由分说就抱在怀里。
沈清未见他真的作势要走，连忙拉住他的衣襟，“等等。”
“为什么要回去？”
明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婚服、婚房、喜果，甚至连喜柬都送了出去，明明也只差一天而已，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回去？
先不论这小崽子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心思，饶是他自己，也是不答应的。
如果这次不能回玉嶂山，以故怀杏的脾气，再次回来又不知是何日，沉风怎么办？
长痛不如短痛。
沉风那命债，还是这次直接了清了才是。
……而且书上说，成亲的两人要一生相守、偕老白头，结婚契就如同结命契，绝不是如玩笑一般说算了就算了的！
故怀杏看他，“师父为什么不想走？”
他这话问的才是莫名其妙，沈清未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强忍着怒气揪住他的衣领，“为师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在此处成亲，为什么又要走？来来【创建和谐家园】耍着为师很有意思吗？”
故怀杏攥住他的手腕，轻巧的把自己的衣襟从沈清未手里挣脱出来，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师父这样耍我也很有意思吗？
心中磅礴的怒气几乎支使着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知道如若真的把这一切剖开来给沈清未看，他们之间早已平衡了关系又将会破裂。
……他已经承受不住了。
沈清未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如果复杂的盯着面前这个与平时不大一样的故怀杏。
自从他上次脱离锁链之后，故怀杏鲜少有那么强势的时候。
沈清未也知道此时不宜惹怒这个疯崽子，但如果不说出来，难道就一直放任着他那么胡来吗？
“师父还是和我回——”
“你若是本就不愿意与为师成亲，何苦又做那么多？”
沈清未打断他，心中的怒气已然压抑不住，他不知是在怕救不了沉风，还是气故怀杏那么随便，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去留。
“一直以来为师都是依着你，你为何不听听为师在想什么？”
他扯住自己脖子上漆黑的项圈，力气大的像是生生要将它扯下来，“你让为师戴上这个，就是为了让为师反抗不了你？！故怀杏，你想的可真好——”
故怀杏忽然抱住他，明明那么高大一个人，却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在沈清未身上。
“师父……我怕……”
沈清未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在颤抖。
他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师父……对不起，阿杏是因为太怕了……”
声音也开始哽咽了。
感受到颈边略有些沉重起来的呼吸，沈清未缓缓抬起手，想要去拍他的背，最终却停在了半空中。
是不是……又在骗他？
沈清未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让他抱着。
他不想再心软了，心软只会让这疯崽子得寸进尺。
他下定了决心，原本已经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紧紧贴在身侧。
他这样的动作故怀杏不难察觉到，泛起泪意的目光再次黯淡了下去。
“阿杏刚刚是在那边遇到了一群走尸，师父又……自己从灵气罩里走出来，还说了别人的名字……阿杏是真的怕……”
“怕师父会受伤，怕师父会不要我……怕师父心里有其他人，明明徒儿已经好好准备好了一切，可是这里又生了变故……”
他说着，一滴一滴的泪从眼中砸下来，落在沈清未肩上，打湿了一小片衣料。
沈清未很难感觉不到。
他知道故怀杏一向没有安全感，几乎是草木皆兵，只是因为他一句话便胡思乱想到这副模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是因为喝酒，这次是因为偶然提了花绊雪的名字，那下次岂不是他看上别人一眼，这小崽子都要哭上一场？
不能放任他这样。
沈清未推开他，抬起他满是泪痕的脸，心还是狠狠的颤了一下。
怎么哭成这副模样？
原本要说教的话在唇齿间绕了绕，最终还是放软了声调，“为师的意思是成亲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不能独断专行，也要听听我为师的意思。”
故怀杏乖乖的立在那儿，眼泪还是簌簌的掉，“可是这里危险……”
师父下的毒
“故怀杏！”
沈清未再次将他的脸抬起来，声音发冷，“你还没听懂我是在说什么是吗？”
故怀杏没应。
一滴泪落在沈清未手面上，他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下意识的缩了下手。
他拧了拧眉。
他不知道玉嶂山脚下为什么会有走尸，但只有零星的几波，自然也威胁不到山上。
而且他们也只是在这待一两日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他想待在这，他想在这成亲，他想在这把沉风安顿好，然后和他的蠢徒弟好好在一起。
那时他们就不再亏欠谁的了，可以轻松的、好好的活着。
但是这一切他都只能偷偷的做，不能让故怀杏知道，现在他又该怎么解释？
“你听着，听为师说，我们就在这里成亲，你已经布置好了新房，也邀请了朋友，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走尸不过几个，成不了什么威胁，我们在山下设结界就是了，就两日，我们就在这里待两日。”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故怀杏就这么呆呆的听着，许久才再次凝聚起目光，紧紧盯着沈清未的眼。
他扯起一抹笑，乖的不像话。
“阿杏听师父的。”
他的师父不知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现在已经不听他的话了呢……
撒娇没用，哭也没用了。
为什么一定要去玉嶂山呢？
婚房他可以再建，婚期他可以再定……他也没有什么朋友。
一切都是可有可无的，明明只要师父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就行。
到底是什么人和师父说了什么？
那……且先依着他。
让师父好好看着，他会让那个不识好歹的人有来无回。
好好招待他。
——
两人之间闹得并不愉快，直到到达了他的小竹屋，沈清未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故怀杏还愿意听他的。
他的小院不再如往日一般素净，处处裹满了红绸，张扬又热烈。
境灵大陆人族成亲喜红，他是知道的。
故怀杏没让他去喜房，而是将他送进了他原本的房间，那里装饰布置一点没变，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而且见不到一丝红意，跟外面比起来清冷了许多。
沈清未摸了摸手腕上的果核钏，目光看向规规矩矩立在一旁的身影。
……他的确是费了不少心思。
“婚房是在……？”
他记得他这里只有三个房间，除去他们俩的，便只有江安的了。
如今他的房间还完完整整的留着，剩下的还有两间，他觉得故怀杏应该不会用江安那间房的。
“是徒儿房间。”故怀杏答道。
沈清未看向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清明的目光——魔气应该是压下去了。随后目光掠过门外，定格在隔壁房间门上扎眼的红喜字上。
他从未见过，有些好奇，“为师能进去看看吗？”
“不可以。”故怀杏笑道。
这话一出，他果然察觉到沈清未略有些低落的心情，自己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平和了一些下来。
他拉住沈清未的手，合在掌心里，“师父，成亲之人没有提前看婚房的规矩，您若是要看，明日便让您好好看，看一整夜如何？”
两人之间到底也不是经历过一两回彻夜不眠了，沈清未现在已经能十分精准的知道他说的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