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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远了。
他回头看了看脚踝这只虽然小巧，却足有千斤的银镯，迷迷糊糊的就地坐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迫切的想要去泡泡冷水，他知道这无尘殿里的浴房在哪，可被法器束着，他过不去。
以往都是故怀杏带着他去的。
身子又软又烫，沈清未脱力地趴到地上，通过房门的缝隙，意识迷离的盯着紧绷的殿门。
阿杏怎么还没回来？
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强烈的热.浪一阵一阵袭来，随后他彻底合上了眼。
——
第二日清晨故怀杏回到无尘殿，顾不得身上的伤，也顾不得去洗漱，第一时间就往沈清未房里去。
他昨日被那群和尚绊住了脚，又被花绊雪使诈割了一扇，要不然早就回来了。
那么久了师父也该想他了吧？
故怀杏满怀期待，整理好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高兴。
然而当他推开半掩的门，见到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
故怀杏推门的手僵住，巨大的恐慌发了疯般的在心口炸开，一寸一寸从内而外将他淹没。
师父呢？
那年的樱桃酪
“师父……？”
故怀杏小心翼翼的唤道。
极轻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许久没得到回应。
他捡起地上脱落的银环，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的心猛地一颤，故怀杏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步伐慌乱的往里走。
他发疯般的掀开被子，抬起床垫，甚至是踹翻了衣柜桌椅，任何角落都没放过，仍是没有找到一丝那个人的身影。
不，不会的。
师父不会就这么离开他的！
他难道不想要江安的命了吗？他难道不想杀死他这个恶心的徒弟吗？
他……难道就真的舍得吗……
他就算是想着江安、想着别人，也应该会委曲求全的留在自己身边吧？
故怀杏通红着眼眶，眼中的泪滴滴砸到手中的银环上。
他蓦地握紧。
不，师父一定不会走的。
他冲出房门，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一寸一寸细细的翻找。
这无尘殿本就建的仓促，空旷又冰冷，倒是没什么碍事绊脚的东西阻碍。
他一路掀了桌椅拆了床柜，几乎将一切都毁坏完后，最终在自己常用的浴池里找到了昏睡的沈清未。
美人靠在池边，乌发披散，殃殃地阖着眸子，苍白着脸，脆弱又无助。
他胸口以下没入水中，依稀可以辨认出腰臀下皆是纤细的青绿色，尾巴乖乖的垂着，是一副半人半蛇的样子。
故怀杏静静的站在池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空寂的心渐渐被充满，恢复跳动。
他一步一步走入池子，伤口早已在翻着时崩开，血水如花一般在他身边绽放，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仍然固执的靠近那个人。
师父……沈清未。
故怀杏贴住那人冰冷的身子，双手环抱着他，眼中的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他埋首在这人光裸的颈间，一下一下小兽般的蹭着。
他感受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呼吸，甚至感受着他冰冷的温度。
孺慕、爱恋、失而复得。
沈清未是他的师父，是他恋人，是他的命……
他抱有的情感不纯粹也不干净，乱.伦已经足够骇人听闻，这混杂着嫉妒、情.欲、不甘和占有欲的情感也算不上真正的喜欢。
可他就是爱他。
他爱师父，他爱沈清未。
他没有师父就会死……
他就是要抱着这种不纯粹的情感，他要这条总想着往外跑小青蛇留在自己身边，被他搂着，被他抱着。
只有傍近他，他才能安心。
沈清未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得死紧，呼吸差点都透不过来。
艰难的睁开眼，看了他面前的黑衣，还有熟悉的血腥气。
……是阿杏。
见他难得那么老实的没有发脾气，沈清未别也没说话，静静的感受着这个炽热的怀抱。
一滴一滴灼烫的泪打在肩头，沈清未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他甚至能听见怀里人细小的抽噎。
沈清未惊诧又慌乱，“怎么哭了？”
自从来到这里，他可没再见到这小崽子哭过。
明明以前是那么爱哭的一个孩子。
他轻轻拍着对方的背，笨拙的抚慰着。
然而故怀杏只是小幅度的摇摇头，更加用力的抱着他。
“师父让我抱一会儿。”
声音沙哑又低沉。
沈清未瞥见池中的血水，目光落到他身上的伤口上，皱起眉头，轻声道：“抱吧。”
即便再疯，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样人就这样静静的待着，一直到日挂中天。
故怀杏松开了他，把人从池子里抱出来，放回卧室的床上。
他拿了块厚实的帕子，一点一点为沈清未擦干身上的水。
沈清未盯着满室狼藉，又看了看地上的银链，颇有些心虚。
那厢故怀杏勾住他的尾巴尖，在手里摩挲着，“师父的腿能变回来吗？”
沈清未点头，尾巴却不受控制的勾住了他的手腕，尖尖一摆一摆的。
“……”
故怀杏轻笑出声，沈清未却羞的想要钻进被子里。
“……可能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变回来……”沈清未道，带着小小的羞恼的颤音。
故怀杏盯着那活泼的尾巴看了一会儿，伸手碰了碰他细细的尖尖，突然道：“师父就是这么脱困的吗？”
“为师……”沈清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纠结了一会儿，知道瞒不了，最终他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样。
当他变成蛇身后，那银环就自己脱落了。
一开始他怕故怀杏回来看见他脱了银环会生气，便没有轻举妄动。
而这应当是昨日热昏了头，身体不自觉的变做了兽形。
故怀杏点头，“师父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
说着他就要退出门去。
沈清未惊诧，“你……”
故怀杏闻声回头，“师父怎么了？”
沈清未有些犹豫，小声道：“阿杏没生气吗？”
“不气。”故怀杏走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又嫌不够似的亲了亲他的眼尾和耳垂，亲到怀里人下意识推他才罢休。
他用手指捻了捻沈清未红的几乎要滴血的耳朵，“阿杏再也不会那样栓着师父了。”
他今日看见人躺在池子里的时候就猜出了一二，无非就是那所谓的“病”。
师父单纯，不会自己纾解，身子难受自然想的就是去泡冷水。
幸好师父是蛇，能自己脱困，要是真出了事，他都能杀了自己。
“阿杏以后也不会轻易离开师父的。”
“不出门吗？”
“不出门。”
只要外面那几人老老实实的不来惹他，他便不会再离开沈清未半步。
故怀杏又亲了他一口，“师父想吃什么？阿杏去做。”
“……樱桃酪。”
故怀杏怔了一下，含笑应下。
此时的时节恰如当年在玉嶂山一般，沈清未静静地坐着，等着他如曾经的少年一般，欢喜地给他捧上一盅樱桃酪。
下午的日头穿过高窗斜进来，虫鸟叽喳乱叫着，格外有生气。
一切好像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