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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到头来还是师父御剑。
故怀杏虽感觉有些可惜，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他怕师父把他从剑上丢下来。
不过过了半个多时辰，远远的就见一小片连绵起伏的山丘。
最高的那一座山被云雾缠绕着，黑漆漆的，又透出着点玄色，气势恢宏，想必那就是剑山了。
那一片山中离剑山最远的那一处，说是山也不得当，只能说是个略高些的小山丘，葱翠又平缓，远远的就可见隐匿在翠绿下的点点橙红，皆是一串串晚熟的山杏，瞧着格外喜人。
“师父，你瞧。”少年朝那浮杏山指了指，语气中带着炫耀。“咱们先去找住处吧。”
沈清未点头，随即御剑往那杏林中俯冲而去。
甫一下飞剑，两人就被香甜浓郁的杏香包围，这个时候山上的杏子熟的最好，有些熟过头了的都已经坠到地上去，却仍然散发着醉人的果香。
沈清未环顾四周，看着漫山遍野的杏树，还挺满意的，他挺喜欢这个味道。
那厢少年不知跑到哪儿去，捧着几个又饱满又鲜艳的杏子回来，一股脑塞进沈清未怀里，“师父先吃着，我看看哪里有可住宿的地方。”
说罢，故怀杏转身变钻入林子中。
他们现在在山顶，山脚下城镇里的百姓们也只在山脚处摘一些杏子吃，更何况旁边有一座剑山震慑着，他们也不敢上来，倒也清静。
沈清未看看手里的几个杏子，用手指微微戳了戳，果肉便凹陷下去，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娇嫩的很，倒像他的徒儿一样。
他曾在兽形时也吃过这些果子，不过都是整吞的，尝不出什么滋味。
鬼使神差的，他将杏子递到唇边咬了一口。
清甜的果汁在唇舌间炸开，细腻的果肉几乎入口即化，意外的好吃。
这次他倒是学会吐果核了。
故怀杏回来时就看见自家师傅还站在原地，小口小口的吃着杏子，乖巧的不像话。
他心中一软，走向前去，“师父，找到住处了，是个石洞，旁边还有条小河，先委屈您住几日。”
沈清未掀开眼帘看着他，少年正把他手心里吃剩的两个果核取出来，眨眼就消失不见。
他盯了一会儿，恍悟，这是那饕餮戒的作用。
不过这小子把那东西收起来做什么？
故怀杏装作没看见他眼中的疑问，道：“等最热的时候过去了咱们再换一个地方住，师父意下如何？”
“嗯。”
他头上的斗笠早已除下，清爽的山风裹挟着杏香，吹的人舒适的很，沈清未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他又交代一句，“修炼不可荒废。”
故怀杏含笑应下，拉着他来到自己准备好的石洞中。
那石洞掩在一丛灌木后，前窄后宽，里头已经铺好了两处软草与被褥，紧紧的靠在一起。
为何两个床铺挨在一起？
沈清未看向故怀杏。
少年挠挠头，脸上泛起薄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徒儿畏寒，而且山里危险无处不在，须得靠着师父徒儿心里才安稳些，就自作主张这样布置了。”
畏寒？
沈清未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少年灼热的手指，那哪里是寒？
他恼怒的哼了一声，却也没让他搬走。
毕竟这小子万一真的让山中的精怪叼去了，还得让他去救，麻烦。
他这副态度让故怀杏有些暗喜。
师父没拒绝他！
一想到未来一个多月都能挨着师父睡，少年心里高兴的要冒泡泡，大狗勾一样四处乱窜着清扫收拾，想着让师父住的舒适些。
他在里头弄得乌烟瘴气，沈清未嫌弃的走出石洞，离这不远处的那条河甚合他心意，从从树木遮挡着的地方形成一个小湖泊，倒算隐蔽。
他走过去巡视了一番，然后蹲下身子将手浸在湖水里，轻轻洗去手上沾着的杏汁。
这湖水清凉，挺适合晚上过来泡一泡。
沈清未想着，决定今晚就过来，不过得在故怀杏睡着后，他可不想让那孩子发现自己兽形。
毕竟他实在不想在自己养了几年的崽子眼里，看见对他恐惧与嫌恶的情绪。
发现了师父的尾巴
“师父，师父！”
少年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沈清未回头，恰巧对上了不远处少年明媚的笑脸。
故怀杏小跑过来，把他的手从湖水里捞起来，用帕子擦干，“师父身子本就凉，再这么贪凉可是要病的。”
他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理了理褶皱的衣料，然后牵着往回走，“师父可别乱走，徒儿一回头就找不到您可吓坏了，您在洞里待着，我去猎一些吃的来。”
沈清未沉默的看着他，觉得他的举止有些不合规矩，却又觉得理应如此。
他觉得自己的师父的地位似乎受到了一丁丁威胁，于是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为师已经辟谷，不需要吃。”
“还有，你怎么还没辟谷？”
少年转头，还没来得及回答，看见他的脸吓了一跳，“师父的嘴怎么那么红！”
沈清未皱眉，“不许岔开话题。”
故怀杏无辜摇头，心里又担心极了，盯着他左看右看，“师父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清未没吭声，这么一说唇边似乎是有点痒。
好像是吃了几个杏子之后就有点这种感觉。
少年似乎也想到了，心疼又自责，“是那杏子的问题，当时着急拿给师父尝尝，没有洗就带过来了，都怪我。”
他声音蔫哒哒的，明明是个快成人的小子，却总有那么些可怜的神态。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沈清未明明十分嫌弃，却又格外喜欢看他这副样子。
真是疯魔了。
他没等少年，转身进了洞内。
他急需冷静一下自己。
‘系统。’
「滴——系统在。」
‘可有任务？’
「近期任务：帮助反派取得本命神剑‘长青’。」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干吧。
沈清未敛眸。
这时故怀杏从外头回来，用了几个大叶片兜了些水，捧到沈清未身边，“师父要是难受的话就和我说，洗一洗就好了。”
沈清未没答，看着他动作。
故怀杏用水打湿了几张帕子，一点一点为他擦着唇角。
明明是自己能做的事，为何这小崽子要劳心费神的替他做？
沈清未不明白，待少年去倒水的时候，他道：“为师会尽心教习你，明日我与你一起去剑山取剑。”
他这话说的隐晦，故怀杏却是听懂了。
师父认为他这么做全是为了讨好师父，取得【创建和谐家园】吗？
少年心里翻涌起丝丝酸涩，他点点头，退出洞外。
明明知道师父一直是这样冷玉一样的人，但真正体会到后，还是会十分难过。
他突然能明白沉风守着自家师父几十余年为何还是一点都没得手的了。
他的师父啊，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
夜晚很快到来，沈清未一直端坐着闭目养神，直到身边少年呼吸平缓之后，他起身走出洞外，踏着月光来到那片湖泊。
冷泠泠的月光如这湖水一样清澈冰凉，像是寒冬枝头的霜花，又像是百丈古井中的井水，再者，就是像沈清未了。
他就着月光褪去衣裳，将自己沉入湖中，渐渐与这冰冷的湖水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像是找到了同类，互相之间包容与被包容，青绿的蛇尾也解脱出来，宁静的浸在这水中。
昏暗的洞中，原本应该熟睡的少年霎时睁开眼。
他看了一眼身旁已经空掉的床铺，师父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现在跟上去应该没问题的吧？
山林中不时有虫鸣鸟鸣，遮掩了少年故意放缓的脚步，伴着他一直来到一个湖泊边。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岸边那套熟悉的青衣。
他知道此事实是小人所为，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赶快过来，错过了上一次不能再错过这次。
少年抿唇，手指紧张地按在遮挡自己的树干上，他隐在黑暗中，看见了那条青竹一般清冷又惑人的蛇尾。
师父他……是妖？！
该害怕的是师父才对
乌发半散的男子倚着石头，半张脸沉在水里，湿发黏在脸上，他闭着眼像在【创建和谐家园】，而那青色的蛇尾却在水中来回摆动着，看起来很是闲适。
这让故怀杏想到了《群妖相》中的一些描述，那是一本描述妖形与妖性的志怪书。
师父如今这个样子，丝毫没有书中所描述的蛇妖的阴冷，反而有几分狐妖的媚态，毫不设防的样子却偏偏有种不谙世事的高洁。
故怀杏唇舌干涩，他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心中像是有什么要喷涌出来。
他不敢再待下去，匆匆回到石洞中。
再次躺回褥子上，脑子也渐渐清明起来，他拼命回想，这两年多以来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细节。
多仙多妖的玉嶂山，师父冰凉的体温和沉风的暗示。
一切一切都在引导着他，可他都阴差阳错的避开了，可师父也瞒着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