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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晨，晚晚她都替你做好了以后的打算，你别不识好歹！”
男人的话，似刀刃带血，一刀刀割着符晨早已不知疼为何物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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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晨的眸子里闪着带血的光芒，让瞿泓轩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慌。
隐约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逝，抓不住，握不牢。
一旁的符母看出了瞿泓轩神情的变化，她护女心切，对着符晨吼叫：“再胡说八道我打断你的腿，赶紧把报社让给你妹妹！”
符晨看着符母凶煞带憎的模样，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胡说八道……好，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但段大哥也知道当年的真相……等他回来把真相揭开的那一刻，你别后悔，永远也不准后悔——”
符晨一字一顿咬牙说完，嘴唇已经干燥到开裂渗血。
她低头拉住怀中小清冰凉僵硬的手，把写好的信件放在其中，再缓缓打开漆红铁盒的盖子。
盒中，是一把小巧漆黑的【创建和谐家园】。
这枪，是段九曜外出征战前，给符晨用来护身的。
她一直没动过，如今倒也终是派上用场了。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们任何人为敌，但你们却一直把我往死路上逼……这一次，是我让你们死了。”她冰冷嘶哑的声音，带着索命的锋芒。
眼见符晨手中有枪，百灵惊得连连后退，一旁的瞿泓轩连忙挡在她身前。
“符晨，你要干什么！”他厉声呵斥。
符晨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个冰凉嘲讽的弧度。
“放心，我要的不多，只是要你们所有人给小清和曙光报社陪葬罢了！”
符晨缓缓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仰头看向当头的烈日。
恍惚中，耳边隐约听见杂乱的马蹄声。
晌午，到了。
她笑了笑，将子弹上膛——
符晨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群外一个人匆匆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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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光濂脸色唰地一下变了，慌忙朝百灵喊道：“快……快拦住你姐姐，段九曜回来了，她若出事我们谁都逃不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震耳欲聋枪声响起——
砰！！
整个世界，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地而颤。
一排排身穿湛蓝军装的士兵手持长枪跑步前进，站成整齐两排，一个身形挺拔威风凛凛的男人脚踩长筒军靴大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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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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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瞳眸，被血色染红。
“阿晨……”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悲恸和愤怒。
殷红的热血流满了符晨整张脸，她闭着双眼，再没有一丝动静。
段九曜将她抱了起来，轻而易举。
就好像抱着一朵血红艳丽但即将枯萎凋零的鲜花。
他转身，抱着怀中人，穿过人群上了军车。
其他人欲散去，但原本两队站立的士兵忽的迈动步伐，将所有人全都包围了起来。
宋光濂依旧跪在地上，头上的冷汗一颗一颗淌落，衣裳都湿了大片。
瞿泓轩整个人还处于浑噩状态，刚才符晨那一枪，就好像是打在他心脏上一样，带来猝不及防的一声闷疼。
那个女人，怎么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举止！
段九曜抱着符晨从他身边经过之时，他想再看看她，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堵了一根刺，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百灵也是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有一旁的符母还算清醒。
“你们要干什么！”符母厉声呵斥道。
脸上带着一道疤的张副官正在指挥手下的兵封锁街道出入口，听得符母的声音，转身走了过来。
“大帅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这里，格杀不论！”张副官冷声说着，直接将腰间的枪拿了出来。
符母丝毫没有被他手中的枪给唬住，直接走到百灵和瞿泓轩身边，傲声道：“放肆，这里是租界，我女儿是英法工部局局长钦点的歌唱皇后，我未来女婿是政府外交官，你们赶紧放行！”
张副官皱眉掏了掏耳屎，暴躁吼道：“我管你什么戏子妓子、歪瓜裂枣官的，想从这里过，先问老子手里的枪同不同意！”
他说完，直接举手朝天开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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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声响，让人群中传来阵阵尖叫。
有人慌张无措到硬着头皮瑟瑟开口：“军爷，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只是刚好路过这里……”
张副官冷笑：“路过看热闹？那就给老子继续看，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符母也没料到此人会这般不给脸面，气得炸裂但又不得不忌惮：“我是你们大帅的婶婶，这是你们大帅的堂妹，大家都是一家人，连我们都要拦？”
张副官直接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管他娘的婶啊妹的，我们之认识符晨小姐，有什么要攀亲戚的，等大帅来了再说！”
他的话，直接让符母脸色变了又变，气得咬牙切齿。
百灵没想到母亲居然会这般吃瘪，也猜到想跟大帅套近乎留面子是几近不可能。
她侧头看向一旁还在晃神的瞿泓轩，像委屈的小白兔红着眼轻声唤他：“阿轩，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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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他低声开口，安慰的声音带着一丝力不从心。
天色渐暗，人群众人惶恐不安，有人饿得肚子咕咕作响，有人三急直接就地而尿，还有人哭哭啼啼却也不敢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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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副官眼睛一亮，随即立正站好军姿。
车停，张副官迎上去开车门，段九曜下了车，军装上隐隐还能看到暗红的血迹。
那些，都是符晨身上的血。
12
“有跑的吗？”段九曜沉声问道。
“回大帅，没人敢跑。”张副官大声回应道。
段九曜扫了一眼众人，视线在瞿泓轩身上微做停顿便移开，最后朝曙光报社门前地上躺着的人儿走去。
小清身上盖着的，还是符晨的外套。
他弯下腰，掀开衣角，看了眼小清的脸。
“小丫头，谢谢你写信通知我，这份情，要报。”
段九曜说完，将盖在小清身上的外套整理了下，正要起身，忽的看到小清手中还塞着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
他拧了拧眉，将纸拿了出来。
段大哥亲启——
是符晨写给他的信。
喉头猛地一涩，段九曜捏着纸的手用了几分力，手背青筋暴突。
他转身，对着张副官吩咐：“把人厚葬了。”
张副官领命，对着身后手一扬，来了两个抬着担架的兵，将小清小心翼翼运走。
持枪的士兵让开一条道，让他们离开。
旁边的人群蠢蠢欲动，也想从那个出口逃走。
可毕竟想活命，他们还是怕极了那些兵手中的武器。
枪，可是不长眼的。
“你们是曙光报社的工人和报童？”段九曜将视线落在了报社一脚身穿破烂满脸灰尘的人身上。
为首的张叔战战兢兢，但还是鼓起勇气站出来点头。
虽然眼前的男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毕竟是符晨的堂哥，这次回来应该是站在他们同一边的。
“你们先回去，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段九曜说道。
张叔愣了愣，和身侧的工人对视一番，想走又不敢走，生怕是幻听。
守在后面的持枪士兵已经让开了一条道，对他们做了‘请’的手势。
张叔刚要抬步离开，旁边的小男孩报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已经没了……”
其他报童也纷纷抽噎着，不停用脏兮兮的小手抹眼泪。
段九曜皱起了眉，旁边的张叔小心翼翼开口道：“他们都是孤儿，大小姐在报社里给他们安顿了宿舍，现在……”
“带他们去军营驻扎地暂住。”段九曜对着另一个兵吩咐，垂眸看着这群瘦小的报童，又补充了一句，“弄给肉给他们吃，养肥点。”
周围的人见到段九曜这般正义凛然还关心弱小群体，纷纷改变了心底对他的看法，有人甚至鼓起勇气想哭个穷，让大帅可怜可怜他们。
但与此同时，段九曜已经弯腰捡起了地上带血的【创建和谐家园】，然后重新上膛了一颗子弹。
那清脆的咔嚓声响，让人群瞬间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