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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出门，程涵折了回来，他走近原上，轻声道，“你不是不知道绑架会发生，你是在促成绑架发生。因为你觉得那四个人中，只有陈化成会因为越狱，杀人被重判，另外三个人早晚都会出来。你怕他们出来后报复你和张凤，所以借绑架案，把他们死死钉在牢里。”

  　　原上后背渗出冷汗。

  　　“你引导我们在绑架案发生后找去小巴黎，是为了免去了他们怀疑自己被出卖的可能，给自己和张凤上了双重保险。你唯一没算计到的，就是他们绑架后没有回小巴黎，而是去了烂尾楼。”

  　　原上咽下一口吐沫。

  　　“聪明如你，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轻举妄动。只要等到我们再次找到你们，你可以完美脱身，毕竟你想救的张凤已经安全了。到时，只要你说出报警纸条是你写的，再加上你未成年的身份，你可以很容易就甩开这起绑架案。可你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把那两个女生放了？”

  　　原上狡辩，“我说过，他们起了歹心……”

  　　“从他们实施绑架那一刻起，就是起了歹心，可你依旧在看着绑架案发生。”程涵趴在原上耳边，声音压的更低，“你放了她们，是因为里面有那个你愿意认罪，却不肯告诉我们名字的女生……”

  　　原上缓缓闭上眼睛。

  　　程涵站直身子，重重拍在原上肩上，“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没有人可以做错事不付出代价，未成年也一样。”

  　　五一，陈成化绑架一案五人被正式批捕，进入到【创建和谐家园】程序。

  　　江离离搬回了陈家，依旧住那半间小屋。

  　　陈淑兰频临崩溃，她和无事人一样上班，说自己不用任何人照顾。可当看到，或是听到任何一点有关原上的消息，精神马上失控。

  　　先是大骂，然后是坐在地上大哭。

  　　哭过后，又坚强起来，吼着骂着撵江离离去上学，吼不走，就打。

  　　“让他们去死，咱们娘俩要活出人样来！”

  　　小测成绩好，陈淑兰放声大笑，小测成绩不好，陈淑兰嚎啕大哭。

  　　江离离的精神崩成了一根直线，她怕，怕没等原上的审判结果出来，陈淑兰坚持不住了。

  　　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一个月过去，高考来了。

  　　第一天语文数学，大约是因为本校就是考场，环境熟悉，江离离考的不错。因为她考的不错，陈淑兰心情也不错。

  　　晚饭特意给江离离烧了鱼。

  　　晚上，江离离躺在床上，听到陈淑兰在原上的房间里小声哭，“小言啊，小言……”

  　　江离离湿了眼圈，把被子蒙在脸上，连声哽咽。

  　　第二天早上，两人肿着眼睛在餐厅相遇。

  　　陈淑兰难得的心平气和的谈原上，她对江离离道，“离离，你说，原上没有参与绑架，是不是？”

  　　江离离连连点头，“对，没有。是他放了我和席小凝，表姨……原上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那我们等他回来。”陈淑兰道，“晚一年高考，他那么聪明，没事的。他本来就说晚一年高考的，没事，我等他。”

  　　吃完早饭，江离离和陈淑兰同时下楼。

  　　“离离，中午回来吃饭，姨给你做豆角。”

  　　“嗯嗯。好，我会早点回来。”

  　　说完话，两人背道而驰。

  　　上午是理综，题都会，却不知为何，心里发慌，手心冒汗，连笔都握不住。

  　　当下课【创建和谐家园】响起那一刻，江离离知道她考砸了。

  　　她心跳的飞快，出了考场往回跑。不知道是因为考砸了怕被陈淑兰骂，还是急于见到陈淑兰。

  　　跑到碧园小区门口，意外的看到了王叔。

  　　王叔对江离离摆摆手，“你表姨有事，走，叔带你吃饭去。不要耽搁下午考试。”

  　　江离离心慌不止，“我表姨有什么事。”

  　　“……”王叔略沉默了下，“原上的事。你考完试，就能见到她了。”

  　　中午，王叔带江离离找到一家小馆子，特意点的炖豆角。

  　　他不停的给江离离夹菜，让她多吃，把下午的试考好。

  　　江离离心中梗着，几口就咽不下去了。

  　　王叔吸着烟，目光深远。到了考试时间，送江离离去考场，“去吧，我在这等你。”

  　　江离离不知道下午的英语是怎么考的，【创建和谐家园】一打，她就出了考场。

  　　王叔果然在人群中挤着，他看到江离离，把她带上车，带去了医院。

  　　“车祸。”

  　　王叔用最平静的语气叙述。

  　　“那个人新手司机，你表姨指挥倒车时又正好站在了视线死角上。”

  　　“原上出了事，你在高考，她让别人打了我的电话。她说不让告诉你，说要给你做豆角吃。”

  　　“离离，你表姨说你最听话，你不要哭，她说什么你都答应着。”

  　　江离离忍着忍着，还是在见到浑身是血，带着氧气面罩的陈淑兰时哭出声来。

  　　陈淑兰神志不清，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骂。

  　　她骂，“老原啊……我CNM……龙生龙，凤生凤，你是个畜生，你儿子也是。”

  　　她骂，“小言，妈没教好你……小言，你要好好做人。”

  　　江离离拉住陈淑兰的手，唤了好多声，才把她喊回神志。

  　　陈淑兰手冰凉，她反握住江离离，挤出一个笑，“离离啊，上午考完啦？姨没事，姨给你做豆角吃。”

  　　江离离咬着嘴唇，泣不成声。

  　　王叔用手按了下眼睛，看天。他走到床边，拍拍江离离胳膊，“我和你表姨说几句话，你出去下。”

  　　江离离出去，坐在急救室门外的椅子上。

  　　门没关，走廊里没人，里面的声音清楚的传出来。

  　　“嫂子。”王叔道，“老原是好样的……老原是个正直的人，他这些年来，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社会……”

  　　风一吹，门关上了，把余下的声音掩住。

  　　江离离哭到头痛，眼睛肿成了一条缝。

  　　王叔再叫江离离进去，陈淑兰神经好了许多，脸上有了笑意。

  　　她对江离离摆手，“离离，过来，孩子。”

  　　江离离走过去，陈淑兰道，“今天，是姨最开心的一天。姨这辈子没嫁错人，姨赌对了。”

  　　她把一枚【创建和谐家园】放在江离离手中，“如果，真，真如你所说，小言没有做错事。那就等他释放那天，把这个交给他，让他做个好人。”

  　　江离离紧紧把那枚【创建和谐家园】握在手中，用力点头。

  　　“无憾了。”陈淑兰看着天花板，“等小言释放，我就，就无憾了。”

  　　江离离抽噎，看着陈淑兰，问出犹豫许久的话，“表姨，能，能告诉我，你是我亲生妈妈吗？”

  　　陈淑兰看着天花板，目光开始涣散。

  　　“不是。”王叔吸下鼻子，接过话来，“离离，你的亲生父母已经过世了，你是我们从人败子中解救出来的。老原非常喜欢你，可那时你表姨怀了原上，按政策不能收养你，所以才把你送到你后来的养父母家。”

  　　“前年你回来，你表姨说合该有你这个女儿。你小时候，我也是抱过你的，所以我找了下关系，让你上了一高中……离离，你表姨脾气是有点不好，那是被生活磨的。可她对你，和对原上一样疼。”

  　　江离离把胳膊横在眼前，狠狠哭了几声。

  　　她转身回到病床前，对陈淑兰缓缓跪了下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道，“妈。”

  　　陈淑兰呼出最后一口气，“哎~”

  　　仪器长鸣。

  　　江离离在王叔几个人的帮助下给陈淑兰办了丧事。

  　　七月底，高考成绩下来，如她所想一样烂。八月初，她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八月底，绑架案终于开庭。

  　　江离离知道时，已经审判完毕，她没来得及出庭更没有人让她作证。她只通过王叔，得到原上被判了一年半的审判结果。

  　　“不可能，原上明明放了我和席小凝，他没有想要害我们。”

  　　王叔长叹，“可他绑架是事实，离离，这已经是从轻审判。他再有几天就会转监，你要不要去看他？”

  　　江离离去了，她坐在接见室里等，一直等到会面时间结束，也没等来原上。

  　　最后，狱警出来对她说，“原上说，他不见任何人。”

  　　江离离一下子就笑了，眼睛却瞬间充血，“不见任何人，哪来的任何人？只有我一个人了，他不想见就不见吧。”

  　　转身走到门口，她大声喊，“你就烂死在这里吧！我更不想见你，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眼泪掉下来那瞬，江离离拖着行李箱绝然离开。

  　　一墙之隔，原上湿了眼眶，红了鼻头。

  　　程涵递烟过去，他却从程涵手中拿过口琴。轻甩两下，放在唇间吹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第032章 头孢加酒，直接带走

  　　嘭的一声烟花炸开，晋城上方五彩缤纷起来。

  　　大年初二，整个城市都喜庆洋洋，独有医院依旧在忙碌，演绎着这世上的悲欢离合。

  　　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室外，不停的有车子，急救车停下，把一个个病人送到急诊台上。

  　　一直忙到凌晨三点，值班的医生护士才有了喘息之机。

  　　办公室的桌面上，放着食堂早就送来的面条。长时间的搁置，热汤面坨成一块块面疙瘩。

  　　没有人嫌弃，简单洗完手，泡了热水往下咽。

  　　他们早就饿的胃抽搐了，现在不抓紧吃，再来患者，不知道又要忙到什么时候。

  　　护士韩丽囫囵着往下吞面坨，“这大过年的，知道自己感冒了，吃药了就别喝酒了，这不是和咱们过不去吗？”

  　　“没听那句话吗，”急诊科唯一的男护士谷扬笑着道，“头孢加酒，直接带走。这不是和咱们过不去，是和自己过不去！”

  　　“什么带走不带走的，送的及时带不走。”护士长方冷梅吃了点东西，胃里有东西了，把腰站直，“快点吃，不然一会又送人，得忙到天亮。小江，你怎么不吃？”

  　　三人对面，独自站在一边的江离离把筷子放下，“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