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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大概烧糊涂了,说出来的话没头没脑的,陆渊凝神听了片刻,一句也听不清。
“再快点!”司机精神一震:“是!”折腾一通,回到浅湾别墅时,已经夜幕低垂,别墅里透出暖黄色的桔色光晕。
在陆渊的印象里,林浅夕这两年极少生病,不,又或许...是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不再告诉他罢了。
“先生?”见陆渊坐在床边挺拔的身影,半天一动未动,王嫂不禁叫了他一句。
“嗯。”陆渊回神,接过老人手里凉凉的帕子,将林浅夕额上的碎发拨至耳后,给她覆上。
“王嫂,现在很晚了,去休息吧。”“可是.....”王嫂有些犹豫,陆渊到底会不会照顾人啊?要是夫人半夜又烧起来怎么办?“去吧。”王嫂将一盆凉水放在陆渊手边,出去带上门的刹那,只见陆渊神色淡淡,手上的动作却极为认真,专注的黑眸一直看着林浅夕。
她给陆宅做了一辈子工,看着这位陆少爷长大,林浅夕出事后才被陆渊接来浅湾别墅,总觉得过去冷冰冰的陆渊有什么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不一样了呢?刚刚床上的人一声难过的呜咽,或者不舒服的翻个身,从前喜怒不形于色的陆大公子就立刻随着她的动静,不厌其烦的给她重新捂好被子,低垂着头柔声细哄,隔一会换个帕子,没有一点不耐烦。
看那架势,恐怕是要守着人一整晚了。
老人下楼梯时一直费劲想着,差点摔得一跌列,一拍大腿,可不就是有人情味了吗?从前陆渊身上那股矜贵劲是刻在骨子里的,沉稳内敛,从不说多余的话。
和林小姐新婚回陆家老宅时,所有人都诧异陆渊会在24岁的年纪选择结婚,一看到林浅夕,又了然了。
这小姑娘 叽叽喳喳跟在陆渊身后,一刻不停的闹腾他,陆渊会牵住她的手让她安静一会,但从不会停下来哄她,林浅夕也不往心里去,委屈巴巴的跟着后面,不一会就又被什么逗的哈哈大笑。
两人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连带着整个陆家都鲜活起来。
那时陆渊创立先锋科技不久,夫妻俩忙得很少回老宅,只有一次,王嫂听见林小姐在陆渊奶奶面前哭诉,陆渊只顾着工作从不肯陪她,一句好听的话也不肯说,两人聚少离多,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陆渊面无表情的等在一旁,抿着嘴,被控诉了半晌也不解释。
陆渊奶奶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你想听这个臭小子说情话,只怕太阳要从西边出来喽!”再后来,陆渊再也不会带着林浅夕回陆家了。
夫妻俩会共同出席公司会议时形同陌路,外头的闲言碎语不少,陆渊奶奶劝了无数次,但夫妻间的隔阂是她这个外人无法干预的,见两人都没有离婚的意思,便任由这小夫妻俩去闹了。
因此时隔几年,王嫂来到浅湾别墅一看见坐在轮椅上毫无生气的林浅夕,才会如此心疼。
她握着林浅夕的手,哭得老泪纵横,到底发生了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事,才能让一个漂亮开朗的小姑娘变成另外一个人,脸上的明媚笑容全都变成了沉沉的死气?Y.B独家整理她察觉到了林小姐想做什么,每天专注的买菜做饭假作不知,这是她能帮她的唯一方式。
谁能想到,曾经冷性薄情的陆渊,竟还有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这样牵肠挂肚,小心翼翼宠爱着的地步。
发烧 夜半时分,林浅夕果然又烧了起来。
她巴掌大的小脸烧的绯红,整个人难受的蜷缩起来。
陆渊怕她腿抽筋,干脆抱着她捂进被子里,长腿压着她将人牢牢的困在胸膛里,林浅夕不动了,灼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男人的喉结动了动,林浅夕又开始说胡话。
“陆渊......”“我在。”她的嗓子已经烧哑了,心猿意马瞬间被心疼取代,陆渊耳朵凑近她的唇瓣,仔细聆听。
“...不是...的授意......”“什么?”陆渊更加凑近,怀里的人滚烫,可随着她的话,心像被凉水浸过一番,又在油锅里翻来覆去,不得解脱。
“陆渊只是被蒙蔽了......”“和越乔技术部接洽的是我......”梦里的险境不断变化,林浅夕只觉得一阵下坠,她梦见自己被陆渊抱在臂弯里,他不管不顾的冲进牢房,把她从监狱里带了出来。
“不行,这样是不对的......我不能回家......”在等待开庭的这段时间,她需得一直在拘留所度过。
既然决定要护住陆渊,就不能让他再做出格的事情,哪怕是在梦里。
“夕夕,醒醒!”陆渊摸着她烫手的脸颊,轻声呼唤。
她烧的迷迷糊糊,一直念叨着:“是我...是我一个人做的......与旁人无关......”“夕夕!”陆渊大力摇晃她的肩,看见怀里的人睁开混沌的双眼,猛地松了口气,又紧紧将她抱在怀里,那力道大的,像下一秒就会失去她似得。
“陆渊,你怎么了?你抱的我好疼啊。”林浅夕从梦靥里出来,嘴唇惨白,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陆渊沉默了半晌,才放开她,他的额上也是一头薄汗。
“你干嘛陪我捂汗呀?”林浅夕清澈的眼里染上孩子气的笑意,“我要喝水!热死了!”“好。”陆渊拿起床边的玻璃杯,一手托着她的下巴,慢慢喂给她。
舔舔嘴唇,林浅夕感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看陆渊:“干嘛这样看着我?”等等,她为什么在家里?疑惑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恐惧,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陆渊拦腰抱住:“你还烧着,要去哪?”“你这样带我出来,不是公然违法吗?”她急急的去拍打陆渊的手,“哎呀放开!我都已经向警方自首了,你你你......”她气的说话都在哆嗦,陆渊握住她的手,从背后一把抱住她:“为什么自首?”“快放开!”“为什么自首?”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姿态不紧不慢。
从前他就喜欢在她着急的时候逗弄她,林浅夕觉得他太可恶了:“还能为什么?当然是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为了乔安琪什么都不顾了,我总不能看着整个先锋集团为你陪葬!”奋力挣脱的两只小手被他一把握住,她恶狠狠的声音还带着哽咽,张牙舞爪的样子毫无威慑力。
陆渊揉捏着她柔软的掌心,眼神晦暗不明。
如果不是因为发烧,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听见林浅夕这番真心话。
原本以为她乖乖呆在家里平 安无事便好,没想到车祸后虚弱不堪的林浅夕,才是一直在拼了命想要护着他的那个人。
记忆中的小姑娘单纯良善,平时撒谎都会磕巴的人,居然有一天,会在背后默默安排好一切,这么凶巴巴的说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眼中柔情一片,低哑磁性的嗓音像是诱导:“不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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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垂下黑眸,专注的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汹涌的情意就像一汪宽广的大海,几乎淹没了林浅夕,令她无处可逃,呼吸间都带着几分缠绵意味。
“少自作多情!”林浅夕慌乱的扭开头,躲避他的视线。
冷冰冰的话里藏着委屈,陆渊听出来,心头一软,修长两指将她的脑袋转过来,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傻瓜,下次要替我收拾烂摊子,记得要先和我商量。”他的话里没有一丝责怪,反而还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Y.B独家整理听这意思,是她给他添麻烦了?林浅夕出离了愤怒,一拳拳狠狠砸向他的胸膛:“【创建和谐家园】!”“你以为我想管你?我出了车祸差点变成残废,你有没有查过凶手是谁?只怕你忙着去帮乔安琪,根本就没有想过这茬吧?”脸上泪流的汹涌,她纤细的背脊却挺的笔直,见自己的捶打对他不痛不痒,陆渊只是默默受着,干脆垂下了手,冷冷的看着他。
“陆渊,这是我最后一次忍受你了,我受够了你。
你要是现在送我回去,我愿意继续帮你承担罪责,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此分道扬...唔......”喋喋不休的柔软唇瓣被男人堵住。
陆渊一手握着她的后脑勺,林浅夕不得不侧头仰着脖子,承受他强势落下来的吻。
半晌,林浅夕被吻的气喘吁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渊捧起她的脸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夕夕,你听好了,我是警方的线人,我从来没有为了乔安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苦笑:“车祸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宁愿,当时出事的是我......”这几年,陆渊只觉得和林浅夕的沟通越来越无力,对一回家就吵架的日子厌烦不已,开始借着工作刻意远离这种痛苦,却忘了,把没有安全感的林浅夕一个人丢在家里,是一个丈夫对妻子最直接的冷暴力。
直到出事后赶到医院,时间像被按下了放慢键,陆渊看 见林浅夕闭着眼睛,几个医生一边拿棉布按着伤口一边小跑着推她进手术室,她的血染红了雪白的床单,一滴滴落在走廊上。
陆渊红了眼睛,一向冷静自持的人冲过去抬脚要踹开手术室的大门,看一看林浅夕到底怎么样了。
四五个保镖和护士死死拦住他,最后,他颓然的等在手术室外,不知道林浅夕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原来没有了林浅夕,他的世界霎时间黑白一片,就此荒芜,再没有丝毫温度可言。
陆渊几度崩溃,又强撑着精神,替她找最好的医生,待林浅夕脱离危险,强忍恨意和乔安琪虚与委蛇。
明知道凶手是谁,他不能报仇,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对林浅夕日益累积的愧欠快把他折磨疯了。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后悔答应警方做线人。
这大概,就是上天对他过去冷漠的最残酷的惩罚。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永失所爱,一辈子活在无穷无尽的孤独和悔恨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画面静止,林浅夕看着陆渊,大脑当机,久久没有反应。
“夕夕,你讠兑话,别吓我。”陆渊揉了揉她的脑袋,担忧的看着她。
他以为林浅夕会哭会闹,或者干脆给他一巴掌,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夕夕是不是被他给气傻了?“你骗人。”林浅夕终于开口。
她缓缓抬头,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陆渊,“和乔安琪厮混彻夜不归,为了她不见我,替乔家瞒下新生系统闹出人命的丑闻,这也是线人的工作?”
你还敢说没碰过她? 陆渊道:“有乔安琪的场合都是逢场作戏。
替乔家压下丑闻,也只是为了最后的触底反弹,不然以我的习惯,会公开道歉赔款,立即改进系统避免再出现这样的问题,这才是最根本的办法。”这倒是,林浅夕不得不承认,陆渊做事一向会做到极致,不会给任何人攻击的把柄。
刻意打压,反而会让民怨越积越深。
“另外,”陆渊蹙起了眉头,“什么彻夜不归?我从未碰过乔安琪。”“那同学会那晚,媒体都拍下了你们亲密的视频,你还敢说你没碰过她?”陆渊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按了几下递给林浅:“那天我送乔安琪去酒店之后就离开了,这是当天暮警官联系我见面的记录,当时白旭也在场。”他无奈的目光似乎在说,媒体的胡编乱造你也信?林浅夕一把抢过手机,仔细辨认,确认信息没有造假。
如果刻意寻找角度,视频里俩人亲密的画面也不是拍不出来,难道真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那...你们直接揭露乔家技术造假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合作?还有昨天,你为什么要送走乔安琪?”她的目光惶惑不定,既怀疑陆渊是在骗她,又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夕夕,你要知道,就算我不和乔家合作,还会有别人。
不如亲自把乔安琪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能多救回一些人命。
送走她,也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这样无中生有凭空生钱的买卖,肯定不只国内有。”林浅夕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不光是乔家,乔安琪背后还有别人?”“聪明,”陆渊微微颔首,眼中带着赞赏,“我不能透露太多,你只需要知道,乔家一定会为他们的罪孽付出代价!”“怪不得公司最近被疯狂攻击,你还这样淡定,怪不得你能带我回家......”林浅夕晃了晃脑袋,小脸上满是困扰和惊疑。
“陆渊,我的脑子真的很乱......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把我蒙在鼓里?”“这件事越少人知情越好,至于瞒着你,我一开始就没想让你趟这趟浑水。
后来被你误会,想解释的时候,出于保密协议,也无法开口。”林浅夕吸了吸鼻子,陆渊将她揽进怀里,让她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关于车祸,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他们从你这里拿走的,我会千百倍的拿回来。”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发,并未让林浅夕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林浅夕终慢慢平静下来。
——夕夕,我只需要你相信我一次。
如果这才是真相,陆渊 既要配合警方和乔家合作,回家又要安抚她,腹背受敌,当初他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该有多无奈?林浅夕的大脑混沌极了,温热的泪珠打湿了他的衣服,鸵鸟似得埋在他怀里。
“陆渊,我是不是很没用?”比无能为力更可悲的,是她苦苦筹谋了这么久,一切竟是无用功,和陆渊努力的方向背道而驰。
救命 她的声音闷闷的,惹得陆渊心疼不已,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上,眉宇间浸满了温柔:“夕夕,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勇敢的女人,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你!”“真的?”林浅夕不信,打了个哭噎,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陆渊这句话,她等了整整六年。
陆渊从前不爱说这样亲昵的话,她听过的唯一一句我爱你,还是他用数字说出来的。
她总是摸不透他真正的想法,才会在公司里拼命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真的,”陆渊语带笑意,“你收集的证据帮了我们大忙,一击即中,让乔家彻底不能翻身,倒省了我们许多力气。”“哼,那你怎么不说我是你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林浅夕捏住他的脸,“说!你是不是嫌我变丑了?”如雕刻一般的英俊脸庞被她捏得变形,男人身上霸道矜贵的气质却是不减,一直含着薄笑看着她。
这样纵容淡笑着的陆渊,好像不论她做什么都不会生气,林浅夕讪讪放下了手,脸有些红。
她烧红的脸颊被暖黄色的床头灯照印着,五官的轮廓更显柔和,美得惊心动魄。
“夕夕,我爱你。”陆渊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从前难以宣之于口的爱意,竟脱口而出。
他黝黑的眸子里仿佛藏着细碎的星河,宽广而深邃,林浅夕一颤,浑身发着抖,却舍不得挪开视线,耳朵慢慢红了。
“夕夕,皮囊于我而言,是最不紧要的。
但,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他笑了笑,嗓音不紧不慢,却无比认真和郑重。
林浅夕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引得陆渊低笑:“害羞了?”“罢了,下次可没这么轻易放过你。”大手撩开她额间垂落的发丝,掌心贴上去,陆渊好笑道,“闹了一通,温度反而退下去了,你呀你呀。”“睡吧。”脑袋被他轻轻按在胸膛上,指尖缓缓摩挲着发丝,十分有安全感的姿势,林浅夕却不安分。
“可我睡了很久,现在一点也不困怎么办?”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她不困,陆渊也别想睡。
“陪我睡一会,别闹。”陆渊把她的脑袋按下去,闭上眼睛。
他低低的嗓音里带着疲倦,林浅夕一下子心疼起来,也慢慢阖上眼睛,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气息,心里安稳至极。
天光大亮,林浅夕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卷的好好的,像一只蚕蛹。
她蠕动了几下:“陆渊?陆渊?”无人应答。
林浅夕翻身坐起,跳下床一间间屋子寻去,心越来Y.B独家整理越慌,直到推开二楼书房的门,见陆渊好端端的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在说些什么,耳朵上还戴着蓝牙耳机,急促的呼吸一下子缓和下来。
原来他没走啊......陆渊合上电脑,冲她招手:“怎么【创建和谐家园】件外套?冷不冷?”“我已经好了。”林浅夕不甚在意,一走近就被男人拉到怀里,捧起她微凉的手为她取暖。
眼前的人眉目低垂,俊脸上的神色无比认真,林浅夕的心弦被轻轻拨动,忍不住凑过去,“啵”的一声亲了他一口。
脸上酥酥麻麻的,陆渊一僵,声音暗哑:“做噩梦了?一起床就撒娇。”“...哪有,我不打扰你了。”林浅夕从他膝上下来,见陆渊幽幽的看着她,危机感徒然升起,忙转移话题道,“你快工作呀,不赚钱怎么养活我?”她越说越理直气壮:“干嘛合上电脑?是不是在跟哪个小姑娘聊天,怕被我看见?”陆渊挑了挑眉:“怎么,你想看?”林浅夕莫名觉得他在下套,还是忍不住往里钻:“有什么不能看的吗?”陆渊依言打开笔记本,大手一转,屏幕面向林浅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