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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瞥见解密程序的进度条已达到100%,林浅夕珍而重之的将合同放起来。
所有的系统权限悉数向她开放,她深深吸了口气,按下回车键。
电脑上一片空白。
“什么?”林浅夕揉了揉眼睛,一定是她看错了。
再次打开越乔层层解密后的技术后台,屏幕上仍是一片空白。
纳米机器人的秘密呢?如果什么都没有,当初乔家是怎么蒙骗那么多人的?手指在发抖,最简单的代码一次次敲错,林浅夕越慌越乱,不知道问题还能出在哪。
看着当初她为乔家研发的《新生》系统被改的面目全非,林浅夕突然福至心灵,她为什么不自己试试呢?重新打开系统,她伪装成患者,录入自己的血型医疗档案等数据,瞳孔随之扩大,脸上的神情即震惊又愤怒——这一刻,终于什么都明白了!所谓的“新生”,注射进病人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就是一点廉价的营养液!在病人等待的同时,他们治疗过程被抽取的血液会被机器送去化验,用最传统的方式查出是否患癌,若检测结果健康,就能收到“体内上百种癌症因子不会再产生病变”的结果;若是患者已经有了相关疾病,越乔的工作人员便会惋惜的告诉他们:你来的太晚了,已经错过了预防的阶段。
整个过程,和纳米新兴技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陆渊执意推行的新系统,恰恰能帮乔安琪掩盖罪行。
怪不得他一直反对用完备的旧系统来推行这项技术,因为根本不可能行的通。
再加上一层层的保密协议和专利保护条款覆盖下来,竟瞒了这么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林浅夕却忍不住大笑,笑她的天真无知,笑她被人玩弄鼓掌而不自知。
更笑她,得知真相的前一刻,还在为陆渊筹谋着后路。
那么多资产给了她,大概是出于陆渊的愧疚吧。
可她要钱有什么用?她苦苦追寻的,从来都只有他的心罢了!在地下室枯坐良久,泪已经流干,林浅夕动了动,抓起电话,决定再给陆渊一个机会。
电话接通,林浅夕神色冷凝,没头没脑的问:“陆渊,你还记不记得地下室那台计算机的密码?”那边呼吸一顿,“夕夕,你想干什么?”“回答我!”她的声音执拗而决绝。
“阿渊?”乔安琪看着安全通道里倏然停住步子的男人,面带疑惑,“怎么不走了?”她汤着水上前两步,猝不及防的,看清男人盯的她的一双森寒黑眸,瞬间脊背发凉,再不敢出声催促。
“是乔安琪的声音。”林浅夕听得一清二楚,讥讽一笑。
陆渊薄唇抿的僵直,最终只是应了句:“...是。”“算了,这不重要,”林 浅夕放弃了某种执念般,闭了闭眼,咬牙道,“我只问你,还记得地下室那台计算机的密码吗?”
自首 沉默了几秒,陆渊薄唇开合:“1000001000。”他还记得,这便够了。
一个清浅的笑从嘴角升起,林浅夕不动声色的道:“没事了,我跟王嫂学着炖了汤,忙完早点回来吃饭。”不等那边答复,她挂了电话。
陆渊不知道的是,一封面向所有使用新生系统用户的公开邮件,正静静的躺在匿名邮箱里,里面有揭露乔家惊天骗局的所有罪证。
林浅夕按下了发送键,冷静的打电话向警方自首后,进了厨房,将炖的烂熟的番茄牛尾汤关火保温。
有条不紊的做这好一切,她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在客厅里等着。
一份离婚协议书在茶几上放着,夺目刺眼。
“陆渊,我们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林浅夕拿着相框,指尖轻抚过照片上英俊的男人,想将他的面容刻在脑子里。
这是她爱着的人,是她结婚六年的丈夫。
他们会吵架,会为对方吃醋,会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她也曾无数次的怀疑这段婚姻是否已经走到了尽头。
可每当陆渊遇到危险,她就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哪怕是萤火微光,自不量力,也祈求替他担下全部的苦难。
人都说夫妻做的越久,感情便会越发淡漠饣并,乔家这场阴霾带来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将她梦中的陆渊带回来了。
这些天的亲密相处,他宠溺无边的温柔,都像是偷来的一般,让她恍若梦中。
众生皆苦,她拥有这些回忆,已经很知足了。
林浅夕心知肚明,拨下这通电话后,她的余生,将会在牢狱之中渡过,漫漫长夜,黑暗无边。
......一封查不到源头的匿名邮件,就像雪崩前的最后一片雪花,还有无数被压下的新闻报道得以重见天日,掀起了用户们【创建和谐家园】的疯狂讨伐。
包括乔家大楼下女人哭诉的视频在内,林浅夕一点一点寻觅来的证据,全都成了乔家无法翻身的铁证。
越乔参与其中的人员包括乔羽书,全部被关押候审,只有《新生》项目的主创乔安琪,跟提前得到消息一样消踪匿迹,大家无处发泄,只能到处围追堵截,想知道先锋科技到底参与了多少。
先锋科技大楼被媒体记者和【创建和谐家园】人群围堵的水泄不通,远处,一辆停下,后座上男人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陆总,股东们都急疯了,让您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撇清先锋集团和越乔的关系。”陆渊打不通打林浅夕的电话,眉头紧锁:“联系上王嫂了吗?”“联系了,她讠兑夫人今天早早的就让她回去了,她什么也不知道。”陆渊听到这里眸色一沉:“掉头,回浅湾别墅。”“可是陆总......”“别让我说第二遍。”陆渊的话里已经透着不耐烦,白旭只好调转车头,往别墅赶去。
一路飞驰,码速飙到极限,陆渊刚刚下车,就看到林浅夕细白的胳膊上戴着手铐,被警察重重包围着从家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但这幅架势,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似得。
陆渊腿长步阔,没几步便一把将林浅夕拉至身后,神色冰冷而礼貌。
“请问,我夫人犯了什么事?”“陆先生,”为首的警察认出陆渊,出示证件,“我们在执行公务,请让开。”“噢?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就是私闯名宅!”陆渊冷笑一声,高大的身躯牢牢挡住林浅夕。
“林浅夕是涉嫌参与50亿美元经济诈骗案的嫌疑人,她刚刚自首,你不要阻碍警方执法!”自首......陆渊缓缓转过头,看向林浅夕,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她蒙骗了他那么久,如今稳稳当当的站在他面前,林浅夕以为他会让开,却没想到,陆渊一手拦在她身前,垂眸直视几个警员,一副说什么也要护住她的样子。
几个车上待命的警员登时下了车,全都戒备起来,“陆先生,请配合!”林浅夕颤声 道:“陆渊,你让开。”“别说傻话。”陆渊没有动,向来冷静的外表破碎,眼眶猩红,鼻息沉沉,声音里都带着戾气。
二进制的520 对峙间,白旭走过来,将已经拨通的电话递给陆渊。
听见陆渊在联系公司的律师团和保镖,方才态度和煦的警员也有些怒了:“陆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剑拔弩张的时刻,林浅夕扬声道:“警察先生,对不起,我先生是关心我,您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警员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一挥手带人退后几步,给这对小夫妻留下一点空间。
她带着手铐,艰难的拉下他宽厚的大手,想要按断电话。
陆渊一动未动,她执着的想抢走电话,让他更气了。
“林浅夕,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抓住她冰凉而柔软的小手,说出来的话像是从后槽牙碾出来的。
“我知道,”林浅夕反问,“你送走乔安琪了?”陆渊有些诧异,还是冷冷道:“是。”“你看,”林浅夕冲他惨然一笑,“乔安琪逃了,总有人要为先锋科技的选择承担后果。”陆渊眼里带着薄怒,“我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替我承担后果!”“可我是你的妻子!”林浅夕喊了出来,眼里含着泪。
陆渊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林浅夕被他看得心底发凉,猝不及防的,被他大手一拉,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
抓住他西装革履的衣领,眼泪蹭进他的怀里,林浅夕不停地说着话:“陆渊,如果乔安琪也被抓了,千万别对她心软,别替她开罪。
不然我就白进去了。”她整个人在微微颤抖,显然也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很害怕,“你要好好吃饭,汤在厨房里温着记着喝......”陆渊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大掌紧紧攥住她的,很疼。
就在这时,一个警员上前:“陆先生,不能再拖了!”陆渊慢慢的,放开了她,低头在她耳边道:“别怕,很快,我会带你回家。”他温热的呼吸仿佛还萦绕在耳畔,为首的警员冲陆渊点点头,林浅夕就被两个人制住胳膊带走了。
被警察护着头送上车时,她突然回过头,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笑着冲他说了一句话,她离得太远,温柔的声音被风吹散,几不可闻。
时光停滞了似得,陆渊在别墅台阶前静立了许久,想起什么,才迈着沉重步伐进屋子。
警察来过一趟,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陆渊盛了一碗牛尾汤,慢慢喝着。
熬成红色的汤汁撒上葱花,看起来极为诱人。
番茄已经炖化,入口清甜开胃,牛尾软烂入骨,她厨艺不好,从来只会做些西式早点填肚子,也不知道林浅夕从前一个糖和盐都分不清的人,是怎么做出这锅鲜美的汤的。
“陆总。”白旭跑了一趟,处理好发布会的事情,顺便给他送文件。
“查清楚了?”“是,技术部的钟翰等人承认,邮件里有当初他们发现的名单。
现在可以确定,是夫人主导曝光的真相。”白旭顿了顿,看陆渊的神色丝毫改变,才继续道,“夫人大概是担心曝光后会影响您的事业,主动为您顶了罪, 毕竟...新生系统的设计者,署名是夫人,只要她想,可以轻而易举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陆渊眼底的湿意被一股嗜血的杀意所取代。
“跟好乔安琪,千万别打草惊蛇。”他的面容平静,目光里的凌冽寒意却让白旭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恭恭敬敬道:“乔小姐逃到海外,我们的人已经跟了上去,就看她的窝在哪了。”“知道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白旭放下文件,带上门,屋子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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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夕被警察带走时说的那句话,是他曾送给她的开机密码,对彼此同样刻骨铭心的数字,一个口型他便看懂了。
1000001000——二进制的520。
她说我爱你。
陆渊笑了笑,轻声道:“傻瓜,你怎么把自己给玩进去了。”他的声音很轻,眼眶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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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让我看看你 “她是从什么时候能走的?”“啊?”王嫂没看到林浅夕走的时候的样子,一脸懵逼,“夫人能自己走了?”陆渊静默了一瞬,并未答话,迈开步子走进入户电梯,王嫂默默跟了上去。
计算机的罩布全部被掀开,林浅夕用地下室里的旧设备改装,自己升级了电脑,陆渊发现时只略略一看,就知道她费了多少心思,还有攻破越乔防火墙程序的复杂程度,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先生,您不在家的时候,我也不好时时刻刻盯着夫人,您也知道,她最讨厌被人盯着了,所以才......”谁能想到一个断了腿天天在家看无脑偶像剧的女人,瞒着所有人偷偷在地下室捣鼓一番,就捣破了震惊全国的越乔欺诈案?夫人是个了不起的技术宅啊!地下室正门大开,光线通透,看清林浅夕的“杰作”,王嫂涨红了脸,讪讪说不出话。
见王嫂一概不知又心存愧疚的模Y.B独家整理样,陆渊心中更对林浅夕惊异了两分。
林浅夕生性倔强,他猜到她一定会在背后偷偷调查真相,从前他装做冷淡,放任不管。
但在车祸事件之后,他再也不能忍受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把她困在家里才放心,事实证明,是他低估了林浅夕的能力。
他的夕夕,还真是厉害。
“无事,”陆渊犹豫着伸出手,拍了拍王嫂的肩:“不是你的错。”老妇人明显舒了口气,看着陆渊不自在的神色又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忙捂住了嘴。
陆总面冷心热,这大概是这位陆大公子劝慰人的极限了。
陆渊提步走出地下室,白旭正候在院子里,上车前,陆渊道:“把家里收拾一下,她回来的时候,一定又饿又累。”“真的?警局那边放入了吗?”王嫂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难掩激动。
“还没有,”随着白旭发动引擎的声音,陆渊笑了笑,“我去接她回来。”......被连夜审问做完笔录,林浅夕的精神不太好。
还不到24小时,警员的态度彬彬有礼,可林浅夕就是觉得难堪。
想到那么多人因为她研发的《新生》系统被推广而受苦,她就愧疚的抬不起头来,问一句答一句,声音细如蚊呐,惹得审问她的警员都嘀咕了一句:“这样的小姑娘,哪里像是和乔家一起害人的刽子手!”细致的审问足以摧垮一个人的精神意志,到最后,林浅夕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漏嘴,脑子里乱糟糟的如同浆糊,连完整的句子都吐不出来了。
“罢了,今天就到这吧,我看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负责审问的暮警官庄严肃穆,开始收桌上的纸笔,林浅夕一直苦苦支撑的理智骤然崩塌,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她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对面的人起了疑:“怎么,这么累,刚刚难道都是在演戏?”林浅夕还未答话,幸好,有人敲敲门进来:“林浅夕,有人探视。”林浅夕恍恍惚惚的,被带到一个单独的隔间里,她环往四周,幽暗的环境让她下意识害怕,抱起腿缩在椅子上, 把脸埋在腿弯里。
似乎这样,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碰上她冰凉的手臂,林浅夕一哆嗦,往膝弯里埋的更深了。
“夕夕。”陆渊一向淡漠的嗓音,竟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怕,让我看看你。”他蹲着身子,大手扶起她的脑袋,一双黑眸仔细辨认她的状况,声音仿佛从云端传来,温柔的让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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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肠挂肚 “陆渊?”“是我。”陆渊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起来,被林浅夕下意识搂住他脖颈的动作取悦,低声一笑,在她额心落下轻柔的吻:“宝贝,都结束了。”他冷俊的面容一旦露出笑意,深邃迷人,几乎让她挪不开视线。
“陆渊,我是在做梦吗?”林浅夕仰着头,傻傻的伸手摸他的脸。
陆渊唇上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仔细回味着,宠溺的笑容里透着无奈:“不是。”林浅夕半阖着眼睛,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眼前的光线越来越亮,她用尽力气攥住陆渊的衣领:“我不能走...你要带我去哪?”陆渊加快步子,言简意赅:“回家。”“乖,别动,”陆渊一脚踢开车门,将闹脾气的林浅夕放在后座,“你发烧了。”伸手探向她的额头,那里的温度果然烫的让他揪心。
司机回过头:“陆总?”“先去医院。”陆渊的眉头皱成了川字,紧紧抱着怀里虚弱挣扎的小人。
她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大概烧糊涂了,说出来的话没头没脑的,陆渊凝神听了片刻,一句也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