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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了笑意，木婉有些僵硬的朝院中走了过去。
“婉娩，你回来了？”
楚阔一连来了这里七次，今日才算勉强得到楚念璟的原谅，愿意让他进院玩耍，又意外得见木婉，这才算是喜形于色。
“嗯，方才去天牢见过秦思思，她要我不得好死。”
楚阔神色一僵，边上的下人已经跪了满地，纵观皇朝上下，也只有这位皇后敢这样对当今圣上讲话了。
“无碍，你们先退下吧。”
好在楚阔并没有迁怒他人的意思，一拂袖便将众人遣了出去，整座宫苑立时安静了下来。
“娘，念儿好想你！”
小孩子的身子一向恢复得快些，楚念璟一路从正殿蹦跳着过来，全然没有先前受伤奄奄一息的模样。
“来，念儿，来父皇这里。”
楚阔弯下身来，想要先一步抱住楚念璟，却被小家伙灵活的闪避开来。
果然是翻脸如翻书，方才还在殿中同自己玩得欢快的楚念璟，此刻已经躲在了木婉身后，与她娘亲同仇敌忾的看着自己。
“念儿乖，父皇有事要同娘亲讲，你先随我下去可好？”
素兰是个有眼色的，将军对皇上有怨，如今两人相处，小公子再在这里呆着着实不妥。
“你可不许再欺负娘亲！”
楚念璟那酷似木婉的眉眼，滴溜溜的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和木婉从前的模样别无二致。
楚阔看得越发心喜，想要与他亲近一番，后者已经绕了个圈子随素兰一同离开了。
“婉婉，从前都是我的不对，我愿意一直守着你，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楚阔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一如那日木婉跪在他身边不愿前往赵国的样子。
两人都不曾留意的是，楚阔此时的自称，早就从朕变成了我，一如他们年少的模样。
木婉将头扭向别处，并不瞧他一眼，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如今再见楚阔，她的心还是无法避免的起了波澜。
“我想，你楚国山河倾覆，我兄长亦有起死回生那日，我或许才能原谅你。”
木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更想你与那秦思思一同离去，以解我心中郁气。”
“婉婉，你当真，如此绝情？”
“我绝情？”
木婉猛地转过了头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下一瞬，楚阔瞳孔微缩——
眼前的绝色佳人已然解开了身上的襟带，宽大的衣袍随着落花一同掉在了地上，木婉身上再无遮蔽之物。
本该是倾城倾国的姿色，楚阔却是生不起任何亵玩之心，他清楚的看到木婉身上的每一处伤疤，而那些，都与他有关。
别过头去，楚阔已经压不住心头的悔恨，再不敢看木婉一眼。
“如何？楚国天子，九五至尊，连些伤疤也没有胆量直视吗？”
第二十六章你还恨着皇上？
木婉并未避讳，上前握住了楚阔的手，后者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她拉着上前了一步。
“这里，便是赵国皇子特意为我烙下的印记，感谢楚王为他送来了玩物。”
木婉拉着他的手，直覆在胸口之处，那上面还有着铁红色的“奴”字烙印。
两人的手都异常冰凉，楚阔却觉得心中更加煎熬，想抽回自己的手，木婉却不给他机会。
“只是这样便不行了吗？我在赵国受尽【创建和谐家园】的那一年，你与秦思思夜夜笙欢，害死了我的兄长还不够，还有羞辱他的尸身，皇上，这便是您赐予我的一切，告诉我，这些又该如何偿还？”
“别说了婉婉，你是我楚国的皇后，是我楚阔今生唯一的妻，从今往后，我自不许任何人欺辱于你。”
“从今往后？好一个从今往后？皇上可曾深思，我身为楚国之将，被送往赵国一年，难道只是受尽了皮肉之苦？我被囚于勾栏肆院，千人枕万人骑，若不是曾有您的皇后之名，我早该被那些人拆吃入腹，更不会有性命回来。这样肮脏的身子，又如何担得起皇后之位？”
“够了，婉婉，算朕求你，不要再说了婉婉，不要再说了，朕不会那般看你，不会的……”
楚阔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失去木婉一次，只能慌乱的从地上捡起木婉的裙衫，想要帮她穿上。
木婉倒是罕见的顺从，自己系好了裙衫，才接着说道：“皇上不介意，自有楚国千万臣子不同意，我木婉，更是不愿。”
“素兰，送客！”
木婉没有再给楚阔说话的机会，高声唤了出去，素兰已经带着楚念璟进来了，“恭送皇上。”
眼看着素兰怀中的楚念璟，楚阔没了说话的机会，只能朝着宫门走了过去，步伐踉跄，险些没有栽倒在地上。
“皇上小心！”到底是一国之君，素兰还是要扶着的，却被他顺手推开，“朕无碍。”
楚阔一步步的走出宫门，似乎还能听到楚念璟的声音从红墙内传来：“娘亲怎么哭了，可是那人又欺负娘亲了？”
“没事，今日的风有些凉，吹到了娘亲心里去。”
“将军……您可是还恨着皇上？”这是素兰的声音。
“恨？已经不放在心上，又何谈恨意？”
楚阔站在原地等了半晌，才听到木婉的回答，身子一僵，才又萧索的离去了。
“皇上？”素兰来合宫门，才瞧见楚阔的背影，哪里猜不到木婉是故意为之？
只是无论如何，她身为奴才，只愿木婉余生再无坎坷罢了。
木婉抱着楚念璟回到内殿，看着他慢慢睡熟，方才的痛意才消散了些许。
她在赵国到底是如何度过的，自然是骗了楚阔，赵国那些人虽然对自己恨之入骨，可一旦有不轨之心便被她以死相迫。
为了多留她些时日折磨，那些人便没了那龌蹉的心思，只是皮肉之苦日日不曾缺过，那痛，着实是嵌入骨髓的。
楚阔回到御书房便把自己关了起来，不准任何人出入内阁，连第二日的早朝也就此耽搁，若不是从小跟着他的内侍壮起胆子进去看过，才真的是大事不妙了。
“不好了将军，御书房，御书房来人了！”
素兰有些慌张的冲了进来，却被木婉瞪了一眼，“慌什么，没看到念儿还在睡着吗？”
“是，是将军，只是方才皇上身边的内侍传来消息，皇上昨日回去后便把自己的关了起来，不知喝了多久的酒昏死过去，到如今被人发现，情况，情况不妙啊！”
第二十七章你害得我好惨
“与我何干？”
木婉嘴上逞强，手上的动作还是隐晦的颤了一下。
“将军，若你今日不去，日后一定会后悔的啊！”
素兰跺了跺脚，也顾不上木婉的躲闪，一路拉着她往养心殿去了。
“恭迎皇后娘娘！”
楚阔身边的人一向是有眼色的，见到木婉来，便早早的让出一条道来。
隔得很远，木婉便瞧见楚阔面色苍白的躺在龙榻之上，昨日要他去死的话仿佛一语成谶：
“太医，楚，皇上他怎么样了？”
“回禀皇后，皇上近日郁结之气难平，又一连纵酒，这才上了本里，老臣已经竭尽所能，剩下的……”
那院首摇头说道，又是许久的折腾，养心殿的人才退个干净，只余下木婉在楚阔身边。
“楚阔？”
日暮西沉，木婉已经一日不曾进食，却并没什么乏力的感觉，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太医的话并没有作假，她在这里守着一日下来，楚阔的身子冷热交替发作，竟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直到此刻，木婉才清楚的认识到，她终是无法接受楚阔的离开，可事已至此，又有何意义呢？
调来热水不断擦身，木婉折腾了一夜，仍是抵不过身子的虚弱，睡了过去。
梦中浓雾片片，她如何奔走都找不到离开的方向，看不到楚阔，亦瞧不见楚念璟。
“有人吗？”
梦中的木婉蜷缩在角落之中，绝望的朝着四周喊道。
不知多久过去，那浓重中才有了些许的光芒，她拼了命的靠拢过去，却发现其中是兄长惨死的模样：
“婉婉，你害得我好惨！”
木婉尖叫一声，疯狂的逃离开来，却又再次跌进了赵国人的网子，“瞧瞧这个【创建和谐家园】狼狈的样子，哈！”
梦境的最后，是楚念璟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拖进了深渊，“娘亲救我！”
“不要！”
木婉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终是从梦魇中逃脱了出来，便对上了楚阔认真的眸子：
“婉婉，你到底还是放不下我。”
楚阔醒来便发现了自己身边的锦帕，已经累极了的木婉，心中感动，正要亲近过去，却被木婉狠狠的推开了来：
“滚开，不要碰我！”
木婉的声音尖锐，仿佛是是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楚阔瞬时便愣在了原处，“婉婉，你……”
“楚阔，算我求求你，事到如今，我只想你放我个自由！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可好？”
木婉不再看他，重重的跪在了龙榻之前，那声音听得楚阔痛到了骨子里。
“朕只是想护你周全，罢了，若你执意如此，只消安心带着念儿留在宫中，我会下一道圣旨，不准任何人打扰你们。”
楚阔的声音异常疲怠，此情不过大病一场，于身，易于心。
微微阖眼，楚阔几乎是用了最后的力气说道：“包括我，亦不会再打扰你分毫。”
木婉没有再说什么，也知道这大概是楚阔最后的让步，兄长的惨状还在脑中，只要不再见到楚阔，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龙榻之上传来了轰的一声，似乎是楚阔重重的摔了回去，木婉却没有丝毫犹豫，走出了内殿。
“皇上，皇上不好了，天牢里的那位不见了！”
有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差点撞在了木婉身上，告罪几声，这才朝着内殿冲了进去。
木婉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日本是秦思思行刑的日子，天牢里的那位，说的也是……
“念儿？！”
不知为何，梦魇里的最后一幕再次出现，木婉只觉得浑身冰凉，急急的往回赶了回去。
“念儿，你一定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