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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冷宫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嘴里呢喃有词地说道：“不，这不是这样的……我不可能会输！你明明也爱我，否则为什么在她面前几次三番地维护我？没有爱哪里来的欢愉，我们同床共枕的时候你是多么喜欢我，你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你是天潢贵胄，你富有五湖四海、名山大川，如果愿意天底下的女人都可以是你的，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我唯独不相信，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骗我！楚阔，你骗我！”
秦思思双眸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宛如针锥般带着怨毒飞射而出，直直地扎在了楚阔的心头上。
楚阔心里爱的人只有木婉一个！任何人，一旦试图沾染了这片圣地，都不可饶恕。
他再不肯去听秦思思说什么了，冷宫连张椅子也没有，但楚阔也绝不打算在此处逗留。
“传朕旨意，秦思思翻下大罪，杖责五十，打入天牢，秋后处斩。”
说罢，楚阔的身影已经跨出了冷宫。
秦思思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果决，短短十几个字便要将她的一生结束于此。
她反应过来，楚阔是真的不在乎她了。这种失去掌控的滋味宛如悬崖顶上一脚踩空，猛地在深渊中极速下坠般无力。
秦思思终于觉悟，朝着楚阔离开的方向大喊：“不，我错了，皇上！皇上别走，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开恩！求皇上救救我……”
然而楚阔哪里还听得见她的求饶，他去意已决，将秦思思压入大牢，秋后问斩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恩赐。否则像这样可怕的女人，他当真是看都不愿再多看一眼。
皇上走后，可怜的废后便在一处凉风贯穿而过的冷宫里一声声凄厉的声音，混杂在板棍击打于身体的翁鸣声，听起来格外瘆人。
木婉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了几天，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这几日楚阔没有再频频过来纠缠她，倒是让她舒了一口气。
她叫来楚念景，打算母子两个去庭院里透透气。
庭院阳光四溢，虽然已经快要秋季了，但繁盛的花花草草依旧展露着摇曳的姿态，丝毫不减美色。
“景儿，等娘亲身体好了，咱们便去向他辞行。出宫之后，咱们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自己买菜做饭，过自己的清贫日子就好。还是你打算开一家店铺营生，从小学起做生意的门道，你说呢？”
楚念景尚且年幼，跟他讲这些还为时过早。但木婉不在乎，在她的心里，这是在跟自己的孩子规划他以后的人生。未来，听起来似乎很遥远，但实则不然。孩子虽小，一眨眼间就会长大了。
楚念景懵懵懂懂地问道：“娘亲喜欢样的什么呢？”
木婉笑了笑，回答：“娘亲都好，只要能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就好了。”
出身名门世家，从小到大见惯了大户人家的风风雨雨。在木婉的心里，再多的金银财宝、声名显赫都抵不过平安之福。
楚阔站在门外，恰巧听到了木婉的这一心声。
第二十二章挣扎不得，惨淡医生
他抬脚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面容洋溢着笑意的木婉。
“平平安安，当真就足够了吗？”他嘴角撅起来些许苦涩的笑意，接着说道：“若当真如此，朕的天下没有兵荒马乱，已然是国泰民安，为何每年从各地远行赴京的人数却逐年增加，他们辛辛苦苦、奔走数月就是为了来参加考试，博取功名。木婉，你曾是楚国的大将军，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究竟为何吗？”
木婉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了楚阔的脸上，随即移开了些，说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不愿意让我的孩子再落入漩涡之中，挣扎不得，惨淡一生。”
楚念景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说话，眸子里带着深深的疑惑。
楚阔看了他一眼，说道：“人掌握在手里有多少，决定自己的命途往哪儿走。无权无势，无名无钱，最终只能任人宰割，没有出头之日，更不要提什么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你娘亲为你着想固然是正确的，但你年纪还小，左右分不清，最好等你再长大点儿，真正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之时，那时再启程也不晚。”
此话直白地点出了要点，楚念景明白了。
但他依然保持着对父亲的深深忌惮，围在木婉的身侧，侧过头去不再看楚阔。
木婉与楚阔相顾无言。她明白楚阔的心思，这一番话无非就是想引诱楚念景留在皇宫，楚念景如果被他成功挽留住了，木婉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楚阔一向如此，想要的东西便不择手段，不管是什么威逼利诱都可以，坚毅果决得让人害怕。
楚阔走近了木婉，蹲下身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从皮肤渗透进血液里，顺着全身流淌回空荡荡的心脏，给了他莫大的真实感。
他几日来脸上的阴霾在此刻全都一扫而光，笑得像个孩子似的，目光留恋缱绻着木婉的眼睛：“你昏迷的时候我天天盼着你睁开眼睛，但你睁开眼睛之后却再不肯看看我，总是躲闪我的目光。木婉，从前的你有多么光芒万丈，如今的你就有多么让我疼惜。回到我身边来吧，我发誓，从今往后只对你们母子二人全心全意地好，若是违背誓言，让我遭受五雷轰顶……”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木婉一把推开了。木婉震惊地看着他，说道：“不需要你做这样的誓言。楚阔，不管你是真心悔过特好，假情假意也罢，我暂时不愿意去想这些。只求你别再过来逼我了，让我好好地清静一天不行吗？”
楚阔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于千里之外，心里那点儿刚刚升起来的温暖也瞬间熄灭了。他眸子顿时暗淡了下来，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念景，你好好照顾好你母亲。”
楚念景感受到了母亲的烦躁不安，这时也对楚阔没有好脸色，咬了咬牙说道：“我会的，不用你说。”
低声下气到这个份儿上，楚阔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停留在此了。他临走前，转过身来说了最后一句话：“秦思思我已下旨，将她压入大牢，秋后问斩。从今往后，你可以放心了。”
闻言，木婉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她略微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楚阔，问道：“你把她关入死牢了？当真舍得杀了她吗？”
楚阔冷笑了一声，说道：“没什么不舍得的。”
既然已经下了旨意，君命难收，此事便断断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我能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楚阔有些意外，没想到木婉在被秦思思陷害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居然还愿意去见她。
他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朕准了。”
说罢，楚阔便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狼心狗肺，可恶至极
一时间听说秦思思被压入大牢，秋后就要被问斩了的消息，木婉心里百感交集。
多少时候她简直恨不能拔剑而起，亲手杀了她，但事到如今她真的要被处死了，木婉的心里却是掀不起来一丝波澜。看着她自作自受，一步步走进深渊，与她就像镜子内外薄薄的一层铜璃，在肉眼可见的地方硬是让两人隔绝了成了两个世界。
楚念景看着木婉脸色一阵阵发白，很是担心地问道：“娘亲？您没事吧？我们真的要去看那个女人吗？”
楚念景的声音把木婉的精气神拉了回来，她看着他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们，是我。娘亲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别掺和进来。”
闻言，楚念景还想要继续争辩一下，木婉却是立马打断了说道：“一辈人有一辈人的恩怨，该了结的，终究需要自己去了结。”
见她心意已决，楚念景便乖乖地住了嘴，点点头说道：“好，景儿都听母亲的。”
木婉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
翌日，木婉让侍女精心地梳妆打扮了一番，便独自走去了天牢。
这地方与她而言也不陌生，曾几何时她作为罪人被羁押于此。
一走进去，阴暗潮湿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夹杂着千般血腥味，勾得木婉那些不好的记忆也在逐渐在脑子里荡漾开，惹得她胃里一阵反酸。
天牢里关着形形【创建和谐家园】的犯人，一旦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他们便宛如惊弓之鸟般地扑倒在栏杆上，哭天喊地地对着来人说冤枉。但暂且不说这些人是否罪恶滔天、不可饶恕，便是要赦免，除了天下共主，谁又有权利来做这件事呢？
木婉那时候也是如此无力回天，只能像待宰的羔羊般在牢狱里度日如年。
当她心里头思绪宛如炒面般纠结在一起，解不开时，思虑便把时间都流水般地带走了。
木婉走到最里间的牢房前，一抹艳红色的身影此时此刻正蹲在墙角落里，瑟瑟发抖地往嘴里塞一个白面馒头。
她走上前去，叫了一声：“秦思思。”
秦思思听见中这个熟悉的声音，猛地全身剧烈一抖，随即眸子里带着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木婉。
“听楚阔说，你将会在秋后被问斩，所以我想来见你最后一面。”
秦思思终于回过神来了，她目光惊恐地瞪着木婉，嘴里还含着那一口馊了的馒头，整个人酿酿跄跄地爬了过来，匍匐在木婉脚下。
“你好了？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那是不是就能放我出去了？皇上呢，他怎么不亲自来看我？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呢，你去把他叫来，我不想跟你说话。”
短短几日的牢狱之灾已经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彻底脱胎换骨，变得让木婉完全认不出来了。
木婉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他不可能来见你。我会来见你，只不过是因为你作孽太多，你欠我们宣家太多，若是不能让你当面对着我忏悔，那让你死了又有什么意思？”
宣家的一幕幕血海深仇从木婉的眼前滑过，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才稳住自己动荡不安的心跳，沉声说道：“秦思思，如今你的下场不都是自己作孽太多的缘故吗？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将你接入府中照顾，我父母哥哥都将你当做自己的亲人般，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你做了一条咬人不眨眼的蛇，狼心狗肺，简直可恨至极！罪无可恕！”
秦思思已经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现下被木婉一通数落，人也激起了三分火气。
第二十四章去死吧
她癫狂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最里间的牢房里顿时响起了轰鸣震耳的回声。
“哈哈哈，我可恨至极？我罪无可恕？木婉，你算什么东西啊？你不过是命比我好罢了，你有疼爱你的父母兄长，他们死后你又得到了楚阔，做了皇后，做过大将军，这一生风风光光，几时能体会像我这样的人生呢？你表面上说所有人都为了我好，但你心里其实明白的很，要真是对我好到不得了，又怎会有我今日？”秦思思抬眸冷笑了一声，指着木婉的鼻子说道：“虚伪！和那个男人一样虚伪！”
木婉的心简直要滴出血来，她眉头皱起，声音清冷地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所说的哪里有半句虚假，我们家究竟哪里亏待你了，让你不惜一切代价要毁了我们？你给我说清楚，秦思思！”
秦思思却是再不肯配合她了，她拖着破败的长裙转过身去，背对着木婉说道：“你不懂，像你这样长在莲花池里的人怎么会懂？楚阔也说我狼心狗肺，但你们所说的狼心狗肺，不过是因为给了我三分恩惠，而我非但没有给你们以命相报，还一跃而上跨过你们，站在了你们头顶上，所以才要遭受你们的讨伐。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所有人都见不得我好。”
说罢，秦思思便兀自走回了角落里，整个人蜷缩着退坐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木婉见她这副癫狂痴状，也不知道可以信她几分。但不论对错，如今秦思思必死已成定局，她也不必再多费口舌。
“我来不过是告诉你一声，你欠我的，很快就要血债血偿。我恨你，恨你，巴不得能亲手将你剥皮抽筋！但如今我已不愿再亲手沾染你的血腥，你的罪由天定，我枉死的家人也终于可以瞑目。”
木婉说罢，像是一下子卸去了多年来积压在身的巨石般，猛地闭上了眼睛，舒了一口气说道：“九泉之下，你亲口给他们道歉去吧！”
说罢，她再不停留，仿佛身后是万丈深渊般，木婉脚步渐渐地飞跃了起来，夺步逃命地冲出了天牢。
而身后却渐渐传来了秦思思紧又哭又笑的喊声，她嘲笑般地看着木婉落荒而逃的背影，笑道：“我道歉？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会道歉，木婉你想都别想！我恨你，我恨楚阔，我恨你们这对奸夫【创建和谐家园】！你们都给我去死，去死！哈哈哈哈……”
木婉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待看到自己前方不远处的亮光，那是天牢的出口。
她仿佛在这冥冥黑暗之中，又重新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她的哥哥，正在前方对她微笑着招手。那一双双柔和的目光，仿佛在注视着她，陪伴她走过无穷无尽的黑暗。
她转身离去，回宫！
可是回到寝宫却没看到她的念儿。
“念儿呢？”
木婉面色木然的问道，方才秦思思凄厉的叫声还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只是，她并未有一丝报仇雪恨的轻松之感，与他们二人纠缠了这么些年月，她心中最后一丝悸动也早已消失。
若是有再次选择的机会，她宁愿从未遇到过楚阔，也省得与他多加纠缠。
哥哥更不会……因此丧命，想到这里，木婉的眼中染上一层血色，好在如今她还有念儿留在身边。
思及此，木婉才从那滔天的恨意中缓过神来，朝着身旁的素兰问道：
“怎么没见念儿出来迎我？”
第二十五章你当真，如此绝情？
“将军，今日皇上他……”
素兰面色犹豫，说话也是越发的吞吐了起来。
木婉看在眼中，已经从宫院之内传来的嬉笑之声中了解了一切。
敛了笑意，木婉有些僵硬的朝院中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