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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轻缓，笔直一线。
是他惯常走路的声音。
阿丑紧张得手心里全是冷汗。
“清儿……”
卫姜的声音缓缓响起。
说不出的温柔，就连视线所及的那双金丝绣线的靴子，看起来也格外的柔和。
一定是屋子里的喜烛太过明亮，才使得一切都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
盖头已被卫姜揭开。
“清儿，你我终究还是成了亲。”
他坐在她的身旁，满脸的笑意，是阿丑从未见得过的。
他说：“日后，你就是卫府里的女主人，不管你曾经受过多少苦难，从今而后，卫姜一人替你遮风挡雨。”
大手已覆上她的腰肢，轻解罗裳，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倒，生怕弄疼了她。
阿丑此刻才知，原于床笫之事，主子也有温柔一刻。
不似从前，主子向来都是横冲直撞，像是不知她疼一般。
正感叹着，脖颈儿骤然上一紧。
阿丑猛地睁开了眼，望见卫姜眼里滔天的怒意。
“我不是说过，不许再扮作她的模样吗？”
卫姜一手掐着她的颈项，一手尚停留在她心口上一道丑陋的疤痕上——那是阿丑才有的。
世上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消除。
嫁给他的人，是阿丑易容而成的“沈长清”。
大掌缓缓收紧，卫姜质问：“她人呢？你将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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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解释不了。
她是个哑子。
卫姜将她掼下床，沉声向外面喊道：“给我彻查岁月楼，找出夫人的下落来。”
吩咐好搜寻沈长清的事情后，卫姜目光灼灼地盯着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望他的阿丑。
“你就那么喜欢我？喜欢到连偷龙转凤的事情也敢做？阿丑，若是找不到清儿或是她出个什么事儿，我要让整个儿岁月楼的人都来和你一起陪葬。”
第10章 曼陀罗，三日命
12
找不到沈长清，卫姜要所有人陪葬。
找到了沈长清，卫姜的性命却会时刻悬在刀口上。
阿丑跪下来，抱着卫姜的小腿，一面用那只伤手写道：我没有！我不知人在何处。
她没有故意要让卫姜失望，可她不能容许卫姜有任何危险的可能。
所以她答应了沈长清，不管怎样，都不会供出沈长清往哪里逃去、何时出逃。
更何况，沈长清也没有明确告诉她。
她又如何告诉卫姜？
卫姜全然没有耐心看她一笔一划认真写下的字，一脚踢在了她的心窝处，咬牙道：“狡辩！”
他攥着她的手腕，目光骤然变得凶狠：“就是这一双手，欺瞒了众人的眼睛，才让你有机可趁。”
阿丑浑身颤栗不止。
她从卫姜的眼中看出了一种嗜血的杀意——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用那双冰冷如深渊的眼眸凝着她，誓要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才罢休。
阿丑挣扎着想要脱身。
但卫姜哪里肯？
他也自知多年拿阿丑当做影子，确乎亏待了她。
只要阿丑听话，他可以竭尽所能满足她的需求，让她在岁月楼安然度过下半生。
可她偏偏不安分。
他好容易将沈长清寻回，却被阿丑这样破坏。
若是沈长清有个三长两短，卫姜只会悔恨终生。
卫姜红着眼，目眦欲裂，一手操起桌上剪烛芯儿的剪子，一手却将阿丑的右手按在地面上——
阿丑感知到危机来临，恐惧席卷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用左手去拦住卫姜的动作，奈何左手先前被书娆的药物损伤，现在丝毫力气也使不上。
啊啊——！
卫姜手起剪落，锐利的剪刀穿破她的手腕。
他却仿若听不到那声凄厉的惨叫，手上用劲儿，直接挑断了她的手筋：“还是不肯告诉我长清的下落吗？”
尖锐的剪子尚留在阿丑的血肉中，卫姜每动一下，都带来彻骨的疼痛。
阿丑疼得厉害，却还是不住摇头。Yb小说团队
——我不知，主子，你信我！
左手在地面上划着，因毒药而断筋伤骨，右手力气也微弱，写出的字迹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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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楼已搜了个遍，却无人知道沈长清行踪何处。
卫姜怒火中烧：“你究竟说是不说？再不说，我就杀光了岁月楼里的人。”
岁月楼被人重重包围起来，所有人都目光怨恨地瞧她——若不是她，卫姜何以如此对待岁月楼？
阿丑还是只知摇头。
她真的不知道。
但卫姜已无心和她拖延下去，命人在岁月楼里放了一把火，却不允里面的人跑出。
有逃出者，在出门的瞬间，立即便被侍卫手里冷戈刺穿胸膛，当场毙命。
阿丑睁大了双眼，却只看到卫姜眼底冰冷的寒意：“阿丑！长清人在何处？”
耳边萦绕着惨厉哭声，阿丑听得心底狠抽，张了张嘴，忽而喉咙里涌起一阵的甜猩。
阿丑口中蓦地呕出一口乌黑的血，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渐渐软倒了下去。
卫姜吓得身躯一僵。
“阿丑？”
他揽抱住了她的身躯，瘦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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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被他剪断了手筋的手在他掌心里写着：曼陀罗，三日命，不知道……
要想完全易容为另一个人，必须要服用曼陀罗熬制的毒药，才能使得面皮永远改变。
但曼陀罗为剧毒，服用之后，便只剩下三日性命。
卫姜深深知道。
所以他从来不肯让她彻底易容成沈长清的模样。
他捉住了她还在不住比划的手，腕上鲜血流个不停，她的四肢痉挛着，鲜血不断从七窍中流出。
她拼了命地写下两字：信我……
卫姜唇瓣翕合，张着唇刚要答一句话，怀中的身躯已凉，掌中小手倏然沉重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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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欺人者，必自欺
03-01 11:31 发布 | 1106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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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新婚日，就是阿丑的丧命时。
可阿丑不能让卫姜有被人杀害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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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卫姜也不要她了，她无处可去，亦不愿离他而去。
这辈子，能嫁给他一次，阿丑在心底盘算过，划算得很。
主子，阿丑唯一遗憾的，只是不能亲口和你说一句——
阿丑……很喜欢……很喜欢主子……喜欢得……不得了……
阿丑真恨，自己是个哑巴……
夜风乍起，助长着岁月楼的火势。
可不远处的卫姜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烈火的温度。
他只觉得冷。
彻骨的冷意。
是从怀中女人的身上散发出的。
卫姜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止都止不住。
他亦不知道，一个人的体温极限，竟也这样的冷，冷到他连动一动的力气也再没有。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