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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
白沫沫虚弱的声音被仪器掩盖，如同一个弥留之际的人气息奄奄。
霍延年凑近她耳边，努力的去听她的声音。
“我……想看你……结婚……”白沫沫用尽全力说着。
从前她很害怕霍延年结婚，因为他一旦结婚，那份温柔可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可现在，她只希望他能快点结婚，不仅仅是断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希望霍延年能和一个好女人相守一生。
然而这句话却让霍延年心如刀绞：“你怎么能让结婚，你该好起来打我，哪怕杀了我才对。”
白沫沫笑了笑，呼吸却更加沉重：“小叔，我……纠缠了你……十五年，够了……我也不是坏，坏女孩……不会杀人……”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霍延年痛哭着，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白沫沫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她望着那双满是泪水的墨眸，轻轻开口。
“小叔，我想……吃糖……”
第八十九章
听见这话，霍延年慌忙从口袋里拿出糖，颤抖的手几次才撕开包装纸。
他将糖轻轻塞进白沫沫嘴里，心似锥刺：“吃了糖，就不痛了。”
甜味在口腔里四散，白沫沫看着霍延年脸上的泪水，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别哭……”
这辈子除了妈妈和奶奶，有一个人爱的人为自己掉眼泪，足够了。
“不痛了……真，真好，要和妈妈……奶奶在一起了……”
白沫沫流着泪，眷恋的目光望着霍延年：“小叔……你要……记住我……要记……记住我啊。”
霍延年擦着她的泪水，不住点头：“别说话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然而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
白沫沫张了张嘴，呼吸颤抖起来，连同眼神也开始涣散。
“小，延年……”
这声“延年”，叫的霍延年几乎肝肠寸断。
“沫沫……”
一句回应的呼唤过后，心电仪再次传出冗长的滴声，刚才还起伏着的线条又变得平直。
何思辰赶到病房，只见霍延年一手一手覆在白沫沫的眼睛上，一手握着她的手，头贴在她的肩窝处。
压抑的哭声回荡在整个病房，让门口才接受新年喜悦的护士都忍不住红了眼。
何思辰看着霍延年颤抖的双肩，也不由哭了出来。
他们最终，没能留住白沫沫……
良久，霍延年才抬起头，一双红的吓人的眼睛满是绝望：“把这些东西搬走吧，我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何思辰忍泪点点头，让护士把仪器都撤下去。
他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霍延年轻抚着白沫沫还有余温的脸颊，声音沙哑到已经有几分苍老：“为什么？你不说恨我，甚至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他深吸了口气，剧痛从心脏蔓延到了身体每个角落：“沫沫，沫沫……”
半小时后
走廊的何思辰见霍延年走了出来。
他望去，白沫沫的脸已经被洁白的被子盖住。
“延年……”何思辰看着霍延年那死灰般的眼神，眼眶发酸。
霍延年步伐踉跄，他望着走廊尽头的阳光，惨淡一笑。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他生命中的太阳，永远落下了……
何思辰正想叫护士，却见眼前原本僵直的霍延年突然倒地。
“延年！”
白沫沫的葬礼很简单，除了霍延年和何思辰，就只有霍父。
墓前。
看着几天内像是老了十岁的儿子，霍父心疼不已：“人死不能复生，你……”
霍延年没有说话，目光像定住了般看着白沫沫墓碑上的黑白照。
何思辰低声道：“这两天跟他说什么他都这样。”
天空又飘起了细雨，淋湿了霍延年的黑发。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脚步声渐渐靠近。
霍延年转头望去，是秦霄宇。
他一身黑色大衣，手中捧着束百合，以往的不羁只剩难言的沉重。
秦霄宇没有看霍延年，径直走到白沫沫墓前缓缓蹲下，将花放在墓前后拿出厚厚一叠明信片。
“世界各地的明信片，我给你带回来了。”
第九十章
霍延年目光一怔，不觉想起当初白沫沫说要出去走走。
秦霄宇站起身，冷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如果白沫沫从没遇见过霍家，她一定能好好活着。”
听到这话，霍父面色微变，没有说话。
然而霍延年始终面无表情，好像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
他不记得秦霄宇后来又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何思辰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何思辰拿出了两张卡，一张给了秦霄宇，一张给了他。
是他们各自给白沫沫出的手术费，一分不少。
遥望着远处高楼的轮廓，霍延年只觉世界模糊的让他再也看不清方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往后的明天。
一个个没有白沫沫的明天……
另一边，自从得知白沫沫去世的消息后，霍母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迫不及待地把方颖叫回来，将一本婚纱画册塞给她：“白沫沫那丫头死了，你和延年也可以尽快结婚了。”
看着霍母脸上的笑，方颖不自觉响起那天吐血的白沫沫。
她知道白沫沫的死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但比起冷血的霍母，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至少，能让白沫沫死得瞑目。
但方颖还是故作善良地为难起来：“这不好吧，毕竟白沫沫才……”
“她都已经死了，延年还能怎么闹。”霍母冷哼一声，“是她自己命短，早死也好，省的在世上受罪。”
要不是顾忌霍延年，她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闻言，方颖想想她最后一句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便放下了心打开画册。
转眼到了元宵。
霍延年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了头还是已经放下了，他很快回到了从前的生活。
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办公室里，来看望霍延年的何思辰又惊又怕：“延年，你真的没事吗？”
霍延年从案卷中抬起头，神色淡然：“我能有什么事？”
没等对方回答，他便站起身朝文件柜走去：“这几天我有个很重要的案子，没事别打扰我。”
霍延年对待工作认真的态度让何思辰心情复杂。
白沫沫走了半个月，他再没见霍延年掉一滴眼泪。
如果不是看见办公桌上摆着白沫沫的照片，何思辰差点以为他伤心到失忆了。
“没事就好……”
何思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等办公室回归宁静，霍延年的手才无力垂落，直接打翻了一个纸盒，资料散落一地。
他仰起头深吸了口气，干涩的眼中掠过丝烦乱。
良久，霍延年才蹲下身，把资料一份份捡起。
直到捡起一份合同报告时，一张纸突然从夹缝中调出来。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霍延年（小叔）。
霍延年眸光一震：“沫沫？”
他颤抖着将纸捡了起来，好像感觉白沫沫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展开信，里面每一个字扭曲的如同写信人书写时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是白沫沫的笔迹。
这是什么时候的？她又怎么会写信给自己？
霍延年缓缓站起上身，下意识地望向桌上白沫沫的照片。
相框中的女孩笑容灿烂，澄澈的双眼蕴含着朝气蓬勃的希望。
他眼眶一酸，好一会才低头看着手中的信。
仅仅第一行，就掀起了霍延年隐忍多日的痛苦和绝望。
第九十一章
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