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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临川曾问过她,是否去过松林镇;也曾拿手遮住自己的半边脸,询问她,是否有印象。
再往前,数只狰狞凶恶的大狗,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单薄的少年,白衬衫上染着血污,把她搂在怀中,死死地抱着她,贴着她脸颊的胳膊上布满伤痕,盖住她耳朵之前,声音颤抖安慰:“别怕,藤藤,我不疼。”
……
被她忽略掉的地方,一点点串连成线。
苏萝想要尖叫,可发不出声音来,她死死地看着照片,那些恐怖破碎的记忆碎片慢慢拼凑,让她无法出声。
那些破碎零星的记忆拉扯着她。
第一次见季临川时,他满身泥污,阴郁寡欢;苏萝觉着他可怜,给了他一颗糖。
第二次见他,是绵延不绝的阴雨,苏萝没有带伞,积水也深,眼巴巴地站在廊下等着叔叔来接;单薄的少年把校服脱给她,不发一言给她裹紧,背着她慢慢地涉水而行。
那天的积水很深,背她到家后,苏萝才发现,季临川的脚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伤,流着嫣红的血,而他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第三次……
不过是给了他一颗糖而已,季临川沉默地回报她无数次,俨然成了她的小保护神。
帮助她不被街上的坏孩子欺负,后来还为了保护她被恶犬咬伤。
她就是藤藤呀,随妈妈姓林,取最爱的紫藤花为名。
……
林斐误会了,以为她是因为看到照片而恐惧。
俯身贴近,林斐看着苏萝汹涌而出的泪水,叹息:“别害怕呀,乖乖,哥哥爱你,哥哥永远都不会骗你,和哥哥一起走吧。我们离开这里,过几年再回来好不好?至于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我会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只要你愿意陪着我……”
-
季临川今天下午有些莫名的心悸。
下午季扶风被季同光捉回来,按到他手下,叫季临川多多提点季扶风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最好能把季扶风那满脑子的比基尼美女全部清空,换成计谋策略。
但今天季扶风有些心不在焉。
季临川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如梦初醒,尴尬地笑:“哥,你叫我?”
季临川说:“我刚刚说的哪些,你都记住了?”
季扶风笑的讪讪:“嘿嘿。”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周昭影和苏萝的事情告诉他。
就在十分钟前,周昭影给他打了电话,让季扶风给她打一笔巨款。
季扶风追问再三,周昭影终于哭着把自己做的事情交代出来。
近乎绝望地说自己被林斐骗了。
那个男人当着她的面把照片发给了季同光。
季扶风没有追问什么照片,他被那句“绑架了苏萝”深深震撼住。
她自知瞒不长久,已经准备潜逃;她求季扶风晚点通知季临川,那样的话她还有时间跑的更远一些……
一边是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哥哥的心头肉。
季扶风陷入两难境地。
季临川知道他心思不在这里,也不想同他继续纠缠,嘱托几句,站起来准备走。
季扶风手在发抖。
季临川瞥见,问他:“感冒了?”
“没有。”
季扶风的腿也在抖。
他不知道要不要现在告诉季临川。
门被推开,一个眼生的助理走进来,告诉季临川:“已经替苏小姐预约好了产检,就在明天下午,医院离苏小姐半小时车程……”
啪啦。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季临川循声望去,看到了突然站起来的季扶风。
季临川问:“怎么了?”
季扶风这下不止是手抖了,嘴唇也在抖:“苏萝怀孕了?”
“嗯。”
一提到苏萝,季临川眼底总算有了些暖意;他忍不住笑:“下年你就能当叔叔了。”
季临川难得对季扶风流露出点温柔意来。
碍着童年影响,季临川并不善于表达兄弟情意。
“哦……”
季扶风的脸色更糟糕了,他喃喃地说:“我感觉自己确实是发烧了……”
62、六十二缕白月光 ...
“回去多喝点药, ”季临川奇怪地看他, “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我喂给你吗?”
“不是,”季扶风口干舌燥, 他看着季临川准备出门, 忍不住又说:“刚刚我妈给打了电话过来,说苏萝她——”
季临川猛然转身:“苏萝怎么了?”
季扶风费了好大劲才把话完整地说出来,上下牙齿打着架:“她把苏萝送到了林斐那边……”
-
苏萝不想吃东西。
她担心林斐在食物中添加一些对小宝宝不好的药物或者其他的东西;孕期前三个月都比较脆弱, 苏萝躺在床上,默默地拿手捂着脸。
在林斐快要亲上她的时候,苏萝吐了他一身。
林斐毫不在意, 但看苏萝这样抗拒, 终于停下了手;男人火热的目光令苏萝颤栗,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濒临疯狂的边缘,连笑容也沁着寒意:“乖,你总该学着接受我。”
苏萝自己费力地起身去卫生间清洗,还好刚刚没有把脏东西弄到自己身上;她担心这人在房间中装了摄像头,不想洗澡,只漱口洗脸。
困了也不能睡, 房间中没有丝毫的电子设备, 只有几本杂志。她翻了两页, 丢到旁边,更想念季临川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外面的雨下的令人心烦意乱,苏萝只能大概地推测, 现在她迟迟不回,再加上横发的车祸,应该已经引起了剧组那边的注意。
任真真发现她没有回去后,应该会及时地通知季临川他们吧。
苏萝趴了一会,实在没有忍住,沉沉睡去;梦境中满是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多是和年少时的季临川有关。
那时候的他远不如现在,终日里没有笑模样,暮气沉沉,但手掌很暖,会回答她叽叽喳喳冒出个不停的问题,也会给她讲数学老师没有讲清楚的题目。
但她却忘掉了。
那些开心不开心的全都从脑海中消失,像是退潮后的沙滩,在上面堆积的沙土城堡都被海水或温柔或野蛮地吞噬掉。
苏醒后的她睁开眼睛。
苏萝不知道季临川是怎样看待自己。
他早就认出了苏萝,知道她就是“林藤”,却不曾表露,也不曾说起这一段往事。
把脸埋在胳膊里,苏萝鼻子酸涩,眼泪啪嗒啪嗒无声地落了下来。
门被粗暴推开,林斐面色阴沉走进来,解开苏萝脚上的锁扣,抱着她往外走。
他什么都没说。
但苏萝的眼中燃起亮光。
一定是季临川过来救她了。
外面雨势已大,林斐甚至连东西没拿,把苏萝放在副驾驶上,仔细扣好安全带,倾身抚摸着她的脸颊,力气大到仿佛要掐破她的脸。
他声音沉沉:“姓季的那家伙来的倒是挺快。”
这么一句话,苏萝炸开了。
一直以来的耐性在此时耗光殆尽,她想要解开安全带跳下去,林斐看她的目光发冷,按住她的手腕:“如果你想弄掉肚子里的这个孽种,就继续动,我不拦你。萝萝,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苏萝呼吸急促:“变态。”
林斐摸着她耳侧的那缕碎发,忽而用力,拽了一根下来。
苏萝疼痛,死死地盯着他看。
林斐把那根头发小心放在衬衫口袋中,笑的落寞:“萝萝,我以前也是正常人。”
爱上她之前,他一直是正常的。
为她,变得扭曲可怖。
林斐缚住她的手脚,面容冷硬,犹如恶魔的低语:“萝萝,我爱你。”
“和我去天涯海角吧。”
车子行驶的速度极快,大雨倾盆,饶是有雨刷器不停地刮着,仍旧看不清路况。
林斐真的疯了。
这是苏萝唯一的认知。
车子在泥泞的道路上疾驰,前方亮着警示灯,警,察收到消息,早就备好准备阻拦。
后面亦有灯光,苏萝猜测季临川应该在附近,只是不知道他在哪辆车上。
林斐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急打方向盘,车子离开大路,朝着平坦空档的荒地疾驰——
紧跟着林斐车的季扶风都快急疯了。
林斐真是不要命,可季临川也不要命了。
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季临川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地上硬生生拽起来,抵着墙,问他还知道些什么。
季扶风也顾不得其他,一股脑儿把周昭影交代的话全说了出来。
包括详细的地址,苏萝目前的状况。
乘私人飞机到达最近的机场,当地警方亦有联系;季临川拒绝了其他人善意的要求,执意开车追击,顺便把季扶风拎到车上坐着。
荒郊野外,看不清路况,说不定不远处就是山石深坑,这么高的车速,稍有意外,是会掉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