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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等红灯的功夫，他给徐老师打了个电话，徐老师一听他们今晚要来。乐呵呵地说要今晚多加几个菜，还死活不让沈闻买菜。

  沈闻哪能空手去人家做客，不让买菜的话，他只好去买了些水果。

  这些水果可都不便宜。加起来可比一桌菜贵多了。

  拎着水果从商场出来，有人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沈董！'

  沈闻回过头。是个披着卷发，穿着皮草，脸上妆容很浓的女人在叫他。这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当初一起去山区的医生。

  杜潇潇看到他脸上的迷茫，心里失望极了。什么人啊，怎么会连她都给忘了，好歹还一起在山区里生活了这么久，她还给他上过药呢！

  '你好，你是……?'

  杜潇潇娇嗔地瞪他一眼，声音嗲嗲的，'沈董，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杜潇潇啊，第一医院的医生。'

  说着，她伸出拳头。作势要擂沈闻胸膛一拳。

  沈闻察觉到她的动作，不做声地往后撤了一步，没让她碰到自己。

  他想起来了，当初就是她来给他上药。惹得阿纭吃醋了。

  杜潇潇的手顿在半空，尴尬的不知所措。最后只得讪讪地放了下来。

  '你好杜医生，有什么事吗？'

  '额……'杜潇潇连忙在脑中措辞，看到他手里拎着的水果，引起个话头，'沈董你来买水果啊？'

  '嗯，买给我太太吃。'

  本来是买给徐老师一家的，不知怎么的，沈闻话到了嘴边就改了口。

  '太太?！'杜潇潇难掩惊讶，她可没听说沈闻什么时候结了婚啊。

  沈闻点头，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太太还没把我们的关系在医院公开，我太太你应该也是认识的，急诊科主任温舒纭。'

  提及温舒纭。他眸光里总是带了些宠溺和温柔。

  可这满是温情的话听在杜潇潇耳朵里，却成了最扎心刺耳的荒唐话。

  怎么会?温舒纭怎么会真的跟他结了婚?！

  凭什么?！

  她不甘心。眼眶里也蓄了些薄薄雾气，她看向沈闻，目光里是嫉妒和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娶她?！'

  '为什么？'沈闻似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谬言，不屑道，'不娶她，我又要娶谁呢？况且，娶她。是我四年前就认定了的事。'

  '可是……可是……'杜潇潇本就涂了厚重脂粉的脸在此刻更是惨白，她声音有些颤抖，'她……她有什么好的？就她那性格，你真能忍受了吗？！还有，她还抽烟！我可是亲眼见到的，她一天都能抽上半包烟！'

  沈闻的脸色冷下来。声线无温：'这位医生，你今天拦住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看在你是我太太同事的份上，我才愿意解答你的疑惑。第一，她的性格我很喜欢。根本不存在什么忍受不忍受的。第二，她确实不应该抽烟。'

  沈闻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应该抽你们这些杠精。'

  杜潇潇的脸色彻底僵住了。

  沈闻懒得再看她一眼，抬腿从她身边离开。

  最后的这点自尊心都被沈闻杀了个干净，杜潇潇的血直涌头顶，羞耻心作祟下，她脑中蹦出来一句她认为是最具攻击力的话。她转过身，看着沈闻颀长的背影，大声嘶喊了出来，'她不能生孩子，你知道吗？！'

  第七十七章 “自己生一个。”

  '她不能生孩子，你知道吗？！'

  这句话像口钝钟一样在沈闻心头砸响，回声连绵不断。

  他停下了脚步，脊背有些僵硬。

  五秒后，他转过了身。

  他看向杜潇潇的眼神就像腊月寒冰，丝丝直冒凉气，杜潇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咬着牙。梗着脖子与他对视。她的面子今日已经丢尽了，不能再败下气势。现在明摆着是沈闻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反正也不能嫁给沈闻，不如冲个鱼死网破，搅乱他们的日子。

  '我可不是瞎说，医院的体检报告上明明白白写着，她是纵膈子宫，还有多囊卵巢。我虽然不是妇产科的医生，但我也知道，纵膈子宫是子宫发育异常，很难怀孕的！你确定你要娶一个不会下蛋的鸡？！'

  商场里的人虽然不多，但也还是偶尔有人从他们两人身边路过。沈闻瞥了眼周围的人，脸色黑的厉害，上前一步，杜潇潇心里害怕。连忙往后撤了一步。

  她撤，他就再上，最后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他开口了：'我的生活里有我太太就足够了，有没有孩子都是无所谓的。她如果真像你说的，生育的几率不大，那还挺好的，正好我不想让她经受生育之苦，也不想让第三个人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杜潇潇怎么也没想到沈闻会是这个反应。那次体检后，她无意间看见温舒纭的体检报告，就把这事存在了心里。她原以为，像沈闻这样的富商，是最注重传宗接代的，不生几个儿子都不会罢休的，可沈闻怎么……

  不，他一定是在说假话，一定是为了面子在硬撑。杜潇潇自欺欺人地想着。

  沈闻看了眼腕间的表，时间不早了，不能再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了。由于身高差，他看杜潇潇的视角一直是俯视的，就像君王睥睨草民，'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太多了，不能再说了，我怕我太太吃醋。不让我上她的床。最后说一句吧，我太太能否生育一事与你无关，请你不要多管闲事。还有，你有操心我太太的功夫，不如把你额头上那些劣质的玻尿酸往脑子里打一打，这样你脑子灵光了，也能学会说人话。'

  话毕，他转身就走。这次他可真的不会再给她一个眼神了。

  开车驶向徐老师家的时候。他总是会走神，刚刚杜潇潇说的话还是一直在他心里环绕。

  他回怼杜潇潇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是真的不在乎温舒纭到底能不能生孩子，他有她就足够了。只是。他担心温舒纭会有压力。他们两个已经结婚了，日后周遭必定少不了催生的人，他很怕温舒纭会因为这回事而有压力。

  ***

  徐老师这些年一直没搬家，温舒纭按照之前的记忆，指挥保镖开到了地方。

  徐老师的家里不算太富裕，住的地方也是连个物业保安都没有的旧小区。不过地段倒是挺好的，双学区。

  挨着学区的原因，小区里有很多疯跑嬉戏的小孩子，一边跑一边喊，整个小区里都是他们稚嫩但狂野的喊叫声。不远处，还有正围了一圈扯着八卦的女人们，估计都是那些孩子的家长。还有两个老头坐在路灯下，借着光专注地下象棋，周围站了一圈背着手观战的看客。

  进了小区，当初的记忆就更清晰些了，温舒纭熟门熟路地找到徐老师家所在的楼门前。

  深蓝色的大铁门，铁门下方或许是被雨水浸泡过，有些地方已经脱了漆，露出斑斑锈迹。大门正中间贴着社区下发的停水通知，每次都贴在这个地方，日积月累，上面的通知已积了厚厚一层，胶水干透了，风一吹。这些纸张就哗哗作响。

  迎着不算明亮的灯泡，盯着这门铃看了会儿，温舒纭最终还是果断地从包内翻出纸巾，用纸巾包住手指。小心翼翼地按下'608'三个数字。

  门铃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徐老师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来啦？快上来！'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温舒纭依旧用那只包了纸巾的手开了门，走了进去。

  --

  老建筑没有电梯，这六楼爬的温舒纭快要断了气。等她气喘吁吁地上到六楼，徐老师早已经打开了房门，探出半个身子，一直在往下看。

  '呦，您这是七老八十了？怎么走这么慢？我还以为刚刚按门铃的不是你呢！'

  温舒纭无力地摆摆手：'老师好……'

  '嗯，快进来吧。'徐老师侧开身子，给她留出拖鞋的空间。

  '沈闻他……'

  '我知道，你们两个分头走的，他一会儿就到。'

  '……对。'

  '来，叫声阿姨。'

  温舒纭：？？？

  她刚刚进了屋就在弯腰拖鞋。根本没注意到徐老师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孩。这一抬起头，才看到有张【创建和谐家园】嫩的小脸在冲她笑。

  孩子不大，还没到说话的年纪，这声'阿姨'自然是叫不出来的。

  这是徐老师的孙女，小名甜甜，今年也就一岁吧，百天的时候温舒纭和沈闻还随了个礼。

  '真漂亮啊。'温舒纭看着孩子，伸出手刮了刮她的小脸。甜甜不怕生，被她一碰还'咯咯'地乐了出来。

  '要不要抱一下？'徐老师把孩子送到她面前。

  '我……好。'温舒纭接过孩子，左手扶在她的背上，右手兜在她【创建和谐家园】底下，轻轻把她抱了起来。动作很生疏。一看就是没抱过孩子的人。

  温舒纭其实并不算喜欢孩子。事实上，她原本以为，她是喜欢孤身一人到老的，没有别人闯入她的生活，只有她自己，形单影吊。可自从她重新和沈闻在一起了之后，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讨厌孤独的。甚至，是惧怕孤独的。

  曾经的她，是不得不孤独。可现在，她尝到了温暖的滋味，就不想再回到过去冰冷的孤独了。

  甜甜是个可爱的孩子，模样俏丽，人也爱笑，很讨人喜欢。温舒纭看着她，竟然萌生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对小孩子的喜爱。

  徐老师站在一旁，看着温舒纭眼里的温柔，突然觉得，她身上原本的那些清冷消退了不少。抱着甜甜站在那儿，甚至还有了些母亲的感觉。

  '喜欢我孙女？'她问温舒纭。

  温舒纭的视线依旧留在甜甜的笑靥上，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啊。'徐老师说。

  温舒纭微怔，转过了头。

  她怀里，甜甜依旧笑的灿烂。

  第七十八章 “不喜欢。”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啊。'

  徐老师说完这话，拉拉甜甜的小手，冲她做鬼脸，逗得她直乐。

  温舒纭微微愣怔了一下后，又恢复到寻常的表情，没说话，淡淡地扯了个笑。

  徐老师不了解她的心思，还在继续说着：'你和沈闻都结婚了，也该要个孩子了，就你们两个的智商和颜值。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又聪明又漂亮！'

  温舒纭抱着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呢，刚好，门铃响了。

  '沈闻来了，我去开门。'

  徐老师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着话，怕温舒纭听不清，她还特意把声音放大了些。'我说，你为什么不想办婚礼啊?就这么简单地领了个证就嫁了，你甘心?'

  '办婚礼太麻烦了。这样就挺好了。'

  徐老师按开门铃：'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说要什么'仪式感'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什么都不要了?真奇怪。'

  温舒纭：'……'

  --

  沈闻的体力显然比温舒纭好，楼道门开了之后，没多一会儿就爬了上来。

  他把水果递给徐老师，徐老师照旧客套了一下，但手上动作却是连贯又迅速地接过了水果，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着客套话，'来就来呗，还买什么水果，这就是自己家，下次来可别买了啊。'

  沈闻笑笑。一扭头就看到正抱着孩子的温舒纭。

  四目相对，逆着室内暖黄的灯光，他看到了她嘴角浅浅的一弯笑容。

  这是沈闻这辈子也难以忘怀的画面，就像是老电影里的长镜头，周遭的声音全部消弭，一切归于静籁，背景被虚化，所有的焦点都落在面前这个浑身洒满温柔的女人身上。她逆着光，手中抱着孩子，嘴角挂着微笑，就那样安静地看向他。

  难以掩饰地，沈闻的心跳乱了节奏。

  他见过温舒纭和简思尔打电话的神情，是有温度的，有人情味的，也有着女人特有的母性光辉。可等她真正抱着孩子站在他面前时，沈闻总觉得她身上又多了点什么。

  到底哪里不同，沈闻也说不出来。

  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才意识到，在他内心深处，他是想要一个属于他和阿纭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