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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手往前移动了一下，又迅速紧握成拳，收回来垂在了身子两侧。
他还是不敢冒犯她，生怕惹了她的厌弃。可他也不愿让她一直想着天帝玄真——
“紫歌，有一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子虚真人收敛了刚刚失态的神色，看着她纯净瞳孔里倒映的灯光。
“昨日，天帝罚了夜氏一族，满门获罪，一并贬去仙门，无法超度了。”
子虚真人本以为夜紫歌会失态，但是她没有。这个消息对于夜紫歌来说，还没有方才子虚真人的故事更让她动容。
“他们要如何，都随他们吧。紫歌是已死之人，何苦去管那些与我无关紧要的事情，徒惹烦恼。”夜紫歌神色如常，她微微一笑，“谢谢你的一番良苦用心，这雪落桃夭，果真是美极了。”
子虚真人绕到她面前，也跟着笑了，“你喜欢便好，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只是，紫歌，你想起我们的过往了吗？”
夜紫歌抿了抿唇：“子虚，那时我们都还年轻，何况，我们也只是数面之缘，我，从未许诺过你什么……”
子虚真人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他低下头，虽说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再问问她的心意。
他不由地苦笑一声。
“紫歌，你骗了我。你说过会助我，可是到头来，你一心只看得到玄真！”子虚真人盯着她的眼眸，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脸庞。
“当年你为了玄真跪在雪地里求我，你知不知道我嫉妒的发狂！本以为他走了，我就可以得到你，谁知道，他能回来还伤你至此！”
第24章 最后帮你一次
前几日为夜紫歌诊脉的医仙，已经告诉了他夜紫歌的身体状态，本就是病危虚弱，可是后来她又在雪地里大醉，险些就救不回来了。那日他紧紧抱着她，生怕自己一撒手，她就消失不见了。
可是夜紫歌的身子，恐怕已然撑不了多久了。在她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里，她依旧不肯给他，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希望。
“紫歌，你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助我，我们一起闯秘境，一起修行，好不好？”子虚真人的眼里含着乞求，他紧紧的握住夜紫歌的双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生怕那张嘴里又说出什么让他绝望的话来。
夜紫歌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微微俯身朝子虚真人行了一礼：“紫歌感念真人恩德，只是太晚了，紫歌有些乏了，想回去歇着了。”
子虚真人神色僵住。
他知道他输了，又一次输的一败涂地，他待她再好，在她心里，也抵不过那个将她欺辱得遍体鳞伤的人。
子虚真人疲惫的拍拍手，丝竹声顿时停了，灯笼被大雪打湿，里头的烛火被雪盖灭了七七八八，桃林又出现归于黑暗，再看不到刚才的那种欢欣鼓舞的灼灼颜色。
“紫歌，你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夜紫歌转身，没有丝毫留恋：“紫歌已死，如今已无枝可攀折，真人实在不必再执着于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活千万年，何必为我……”
子虚真人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悲凉地嗤笑一声，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一晃眼，夜紫歌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他站在雪地里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笑的几乎震落了一树的雪花。
他喃喃低语道：“子虚真人啊子虚真人，你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没告诉夜紫歌的是，当年为了得到她，他绞尽脑汁在天道雷劫中布下阵法，算计要毁去玄真那样的劲敌。玄真也真的成了废人！
眼见就要成功，那早就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的夜紫歌却求上门来。
那也是个雪天，她素衣单薄，冻得发抖，但是仍然倔强的求他救救她心尖上的玄真。
他怎么就答应了呢。
可是她说，真人若是愿意救救玄真一命，让紫歌做什么紫歌都答应。
他做那一切本就是为了得到她，可当时，怎么就一时心软应了她，放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
筹谋算计了那么久，却还能功亏一篑让他再次崛起？
可能是夜紫歌冻得惨白的一张脸，还可能是她跪在雪里的坚决。
他早就知道，自己对她终究是狠不下心的。跪在雪地里的夜紫歌脊背挺得笔直，让他莫名其妙想起是那个女修温柔地看着他说——
“修行不易，总有迷路的时候，别怕，我会帮你的。”
他的所有的筹谋算计，在她的一个眼神、一声哀求中，悉数崩塌。
“你骗人，紫歌……”子虚真人凄然地笑着，他的眼泪也一滴滴掉落在雪地里。
身后的手下远远地看着他，想上前去，却又不敢。
许久之后，子虚真人才站起身来，看向夜紫歌离去的那条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紫歌，再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
这是最后了。
就让我带你去人间，赏花，看海。
……
幽冥地。
天帝玄真依旧待在夜紫歌的寝宫内，暗自神伤。
自从夜紫歌死后，这地方也就只留下了百花。
天帝玄真常来，百花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她依旧如往常一般，该吃吃该喝喝，天帝玄真从来没有把她当回事。夜紫歌死了，他对她的侍女也多了几分宽容。
天帝玄真身后的天兵见天帝玄真进了幽冥禁地，便抱剑守在了外面。百花拿着一盘子糕点过来，却被他伸剑挡住：“你要做什么？”
百花冷眼瞪向他：“这是我家仙子的地方，我进去收拾一下，有何不可？”
那天兵依旧冷着一张脸：“尊上在里面，你离这里远点。还有，整个六界都是尊上的，包括幽冥禁地，别整天说什么都是你家仙子的......”
百花气得想要双手叉腰，只是碍于手中端着盘子，没法完成这个动作。
“你......我家仙子都死了，你还这样......你们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即便百花气得跳脚，那天兵也只是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不肯再与她多说一句。
百花跺了跺脚，恨恨地瞪了那天兵一眼，转身离去。
天兵看着百花离去的背影，不由地撇了撇嘴。紫歌仙子不成体统，她的侍女也这般没规矩。
这六界哪一处是尊上去不得的？竟敢说这是夜紫歌的地方，夜紫歌的屋子难道尊上就不能待了？
要不是尊上对夜紫歌心有愧疚，一个侍女敢这般大胆，若是旁人，只怕早就被拖出去杖毙了。
百花自然是不知晓那天兵心中腹诽的，她此刻早已将那盘糕点塞进肚里，偷溜逃走。
百花溜出神殿，施法去了子虚真人的洞府中。
第25章 别告诉他
此时夜色已深，百花轻车熟路地跑进来，而后便随便抓了个侍女问道：“请问前几日子虚真人带来的那位仙子，如今住在哪处？”
那侍女疑惑地看着百花：“你是哪处当值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百花瞧着有些急躁，她拽着那侍女：“我就是那位仙子的侍女，你快带我去瞧瞧她吧。”
那侍女有些犹疑不决：“这......真人有令，无故不得随意打扰那位仙子，我又不确定你的身份，带你去怕是......”
“哎呀。”百花急促地来回走了两步，说道，“要不这样，你带我过去，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也可以叫人看着我，等你进去跟我家仙子通报一声，她愿意见我，你再出来叫我进去，如何？”
说着，她还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仙镯褪下来，塞到了那侍女的手中。
那侍女挑了眉，终于还是将那镯子揣进了怀中，领着百花往前走去：“那你跟我来。”
待到了夜紫歌的院子里，那侍女便朝守着的人说道：“两位姐姐，这位妹妹说是里面那位仙子的侍女，你们看，能不能跟里面那位通传一声？”
侍女们面面相觑，方才夜紫歌回来，周身气息都泛着冷意，看着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如今她们贸贸然进去，万一被责罚了，可是得不偿失。
这样想着，那俩侍女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带了百花前来的侍女也愣了片刻，她转头看向百花，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瞧见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还是快些走吧......哎，你......”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百花冲到了那屋子门口，大力地拍了两下门，嘴里还叫喊着：“仙子，仙子您开开门啊，奴婢百花，奴婢来看您了......”
守在门边的侍女被百花吓了一跳，又惊又怒。她俩往前一步拽住百花，试图将她拉开。
只是她俩才抓住百花，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百花？”
“仙子......”百花一见夜紫歌，顿时挣脱了那两人的手，冲向了夜紫歌。一旁的几个侍女胆战心惊地看着，生怕她将夜紫歌给撞倒了。
好在她在夜紫歌面前刹住了脚步，叫众人提着的心重新放回了肚里。
她一把抱住夜紫歌，哭得好不凄惨：“仙子，我终于又见到您了......”
夜紫歌拍了拍她的背，对探着头往这边瞧的侍女们说道：“你们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必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几个侍女齐齐的朝夜紫歌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先放手。”夜紫歌拍了拍百花，百花这才放开她。
她拉着百花进了屋子，坐到床沿上，抬手摸了摸百花的发，从前油亮乌黑的秀发，如今发尾已然变得枯黄了。
“仙子，奴婢……”百花许久未见她，刚刚见到，就红了眸子。
夜紫歌佯装生气，轻轻拍拍她的头：“你这吃里扒外的丫头，主子的话都敢不听。”
百花抽噎道：“奴婢，奴婢只是觉得，仙子那样死去，不值得......”
夜紫歌抿了抿嘴：“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索性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百花忍不住又抱住了她：“仙子您别这么说，您得好好活着，不然百花可怎么办啊？”
夜紫歌听着，心下一片涩然。
“百花，我……并没有什么余生了。你且好生为自己打算……”
话未说完，百花就抱头痛哭起来，夜紫歌也不没多说。
半晌后，百花打算再回去，却被夜紫歌拦了：“不必再回去了，明日我与子虚真人要离开天界，你跟我们一道儿离开去凡间吧。”
闻言，百花的眸子瞬间便亮了起来：“仙子，您与子虚真人......”
夜紫歌顿时敛起面上的温柔神色，“我与他只是朋友。往后，不论何时，你都要记着这点，我的事情不需告诉他......”
百花失望地嘟起嘴，缓缓的低下头去：“奴婢记住了，仙子。”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话才入眠，子虚真人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她二人说话。只是越听，他的心越冷。每当百花提起子虚真人，夜紫歌总会打断百花的话，且不许她再提起。
夜紫歌与百花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里面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子虚真人神色落寞，转身离去。
第26章 对不起她
翌日一早，子虚真人便去寻了夜紫歌。
他进来时，莲草正在给夜紫歌梳发髻，而百花则在一旁给夜紫歌挑选首饰。见他进来，百花与莲草齐齐俯身向他行礼。
他瞧见夜紫歌的一头青丝悉数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