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裴今今把手里的面包当作某人,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他是我哥。”
仔细算起来,她与裴宵已经认识很长很长时间了。
哥哥这个称呼其实并不太准确,更具体一点说是重组家庭的兄妹,并没有血缘关系。
她从小在父母的争执中长大,七岁的时候,酗酒的父亲因车祸去世,一年后,母亲冯玉淑带着她改嫁到了裴家。继父裴和谦事业有成、性格温和,母亲冯玉淑与继父裴和谦的感情很好,她也从原本的姓氏改为“裴”姓。
对她百依百顺的母亲,给她买了无数漂亮裙子的继父,在别人眼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家庭。一切都在渐渐好转,直到裴宵出现。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并不情愿称呼裴宵为“哥哥”,从小到大都是直呼其名,而裴宵从未反对过,无形之中也增长了她的气焰。
那是八岁那年的暑假,裴今今刚入住裴家没多久。
那时候的夏天远没有现如今燥热,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二楼的阳台上铺一张凉席,躺在上面放空自己,任由思绪肆无忌惮地飘离。
小小的裴今今有一个大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她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那就是长大以后考天文学系,她在家里电脑上偷偷搜索过,那是专门研究星星的学科。
她在日记本的扉页上一笔一画地认真写着——“我的征程是星辰和大海。”
她记得童年的每个夏夜,空气中都带着微微的潮意和香樟树的味道,记得落在耳边的是数不清的蝉鸣,记得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叫人眼花缭乱的银河星空。
她从来都不是孤独的,因为她有星星为伴,她记得每一颗星星的名字。
当冯玉淑在楼下喊她名字的时候,她其实是不想应声的。因为不想参加特长班,她今天正在认真地跟母亲赌气。
但到底不想真的闹僵,她还是乖乖下了楼。
小裴今今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刚一走到客厅,便见冯玉淑牵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正式的小小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扮得很矜贵。精致的五官,乍一看有点像女孩子。
小裴今今心中警铃大作。
冯玉淑介绍说:“这是你裴叔叔的儿子,名字叫裴宵,比你大两岁。他之前跟着少儿交响乐合奏团一直在国外参加比赛,所以才这么晚回来。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兄妹了,要好好相亲相爱哦。”
说着,冯玉淑替小裴宵卸下比他还高出一截的沉重乐器包,关切地问他:“坐了这么久的车,是不是累了?渴不渴呀?冰箱里有果汁,阿姨去给你拿好不好?”
小裴宵摇摇头,微笑着说不用。
小裴今今早就知道有裴宵这个人的存在,但看到冯玉淑对他嘘寒问暖的模样,再加上他个子甚至没有自己高,她才不愿意承认他是自己的“哥哥”。
冯玉淑冲小裴今今招招手:“今今乖,快来叫哥哥。”
小裴今今下意识地把裴宵当成敌人,想在气势上压过他一头,故意板着脸不说话。
冯玉淑有些生气了:“今今,妈妈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小裴宵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裴今今看了一会儿,然后仰头冲冯玉淑笑了笑,善解人意地替她解了围:“阿姨,您刚刚是在做饭吗?味道好香,不如我来给您打下手吧,我以前经常做饭给爸爸吃。”
冯玉淑笑成了一朵花,连连夸赞他懂事,也不再追究小裴今今了。
不过,小裴今今才不想承他的情呢。
吃饭的时候,话题的中心俨然是小裴宵。
前话题中心小裴今今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给他夹菜,温声细语地跟他说话,夸他成绩优秀,还夸他的低音提琴弹奏得很好听。
她忍不住偷偷冲小裴宵翻白眼,却被坐在对面的小裴宵抓个正着。
她顿时心虚,害怕他会向妈妈告状,他却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眼,装作没看到。
这下子,小裴今今反倒有些愧疚了,不禁默默地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等冯玉淑起身去厨房时,小裴宵忽然搁下筷子。
小裴今今不明就里地看着他,却见他把手指压在眼睑下,往下一扯,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他神情戏谑,全然不是刚才一本正经的乖巧模样。
她气得火冒三丈。
等冯玉淑回来的时候,她大声控诉,说裴宵对自己做鬼脸。
小裴宵却一脸无辜地说自己只是想逗妹妹开心,冯玉淑当然不会责怪他。
冯玉淑对小裴宵说话的姿态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宵宵,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帮阿姨辅导辅导妹妹的学习吗?她性子贪玩,对待学习一直不用心……”
小裴宵点点头,微笑着说:“当然可以。”
小裴今今攥紧拳头,不明白冯玉淑为什么要向她的“敌人”求助?她小小的身体里一种叫反抗的因素在隐隐作祟,大声拒绝:“我不要!”
冯玉淑自动屏蔽了她的话,继续对小裴宵说:“还有啊,阿姨一直想让今今去学一门特长,可她就是不愿意。听你爸爸说,你四五岁就开始学习乐器了,你能替阿姨劝一劝她吗?”
小裴今今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不要!”
她气冲冲地扔下筷子跑上楼,等了等,冯玉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追过来安抚她。
她满腹的委屈、失落和愤怒,明明是她住进了他的家里,她面对裴和谦叔叔尚还拘谨不自在,他却轻而易举得到了妈妈的宠爱。
他才不是她的哥哥,分明就是她的竞争对手。
一时之间,她分不清自己与裴宵,到底谁才是入侵者。
午后,太阳越发毒辣。
裴今今三人站在阴凉处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用手臂护住脸,飞快地冲过最后的“毒区”跑进了食堂,仿佛只要在阳光下多待一秒就会被烫伤。
在买麻辣烫的窗口排队的时候,乔真还在继续之前的话题:“我是独生女,家里就我一个,生存压力可大了,全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她语气故作哀怨,“真羡慕你有个哥哥宠着你。”
裴今今闻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相信我,裴宵和‘宠’这个字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吃饭时间在三个女生的嘻嘻哈哈中度过。
吃完饭正要离开食堂,裴今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严肃地说:“是我家领导打来的电话。”
乔真和郑文枝点点头,自觉地先走了。
一接通电话,冯玉淑便絮絮叨叨询问她的起居,有没有按时吃饭、和新同学相处得如何、千万不要熬夜等,她一一跟母亲汇报情况。
末了,冯玉淑果然问起裴宵:“见到你哥没有?”
喝完的矿泉水瓶还攥在手里,裴今今把它递给了不远处收废品的奶奶,这才闷声答:“嗯,见到了。”
“你这孩子,干吗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啊,还选这么冷门的专业,以后工作都难找。还好你和你哥选的是同一所学校,这样我和你裴叔叔也算放心了。你和你哥多亲近亲近,有事就找他帮忙。”
裴今今低着脑袋,脚尖在水泥地上蹭来蹭去表达不满:“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冯玉淑眼里,她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孩:“你们之前不是关系挺好的吗?要不是去年他高考的时候……”
裴今今才不承认,声音一下子抬高:“谁和他关系好了!”
她讨厌他讨厌得牙痒痒才对。
“好了,好了。”冯玉淑自然知晓自家女儿的性格,放缓了语气,“总之,你记得把东西带给你哥。还有啊,帮妈妈跟他说……”
裴今今被冯玉淑一口一个“你哥”给说烦了,她一转眼,正好瞧见裴宵朝食堂的方向走过来,他的白色T恤在一众迷彩服中着实扎眼。
跟在裴宵身后的杨愉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件迷彩服披在身上,伪装成大一新生。
杨愉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说:“顺利完成任务不说,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我都快饿死了。我不管,你可得请我吃个饭,犒劳犒劳我。”
裴宵斜了杨愉一眼,不紧不慢地说:“等会儿到了食堂,随你挑。”
“别啊哥,我可是牺牲了我的睡眠时间来陪你,说起来……”杨愉揶揄他,“那个叫裴今今的,她是你什么人啊?”
他好奇心起,偷偷向其他同学打听了一下,那个接过矿泉水的女生是物理学院天文学专业二班的裴今今,长得是挺好看的。
和裴宵认识一年了,从没见他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
裴宵刚要答话,他目视前方的眼神微微一动,忽然停住了脚步。
杨愉莫名其妙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一转头,他就看到刚才八卦的对象正站在食堂门口,她将手里的手机递给了裴宵,神情冷淡:“我妈有话跟你说。”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在杨愉又惊又疑的眼神中,裴宵淡定地接过手机,还自然地叫了一声“妈”。
和之前的猜测差了十万八千里,杨愉被唬住了,他拍了拍裴宵的肩膀:“我先去打饭。”
那头,冯玉淑叮嘱了一长串的话,裴宵只用点头应好就行。
结束通话后,他没有立即把手机还给裴今今,而是输入了一长串的号码进去。
裴今今皱眉:“你干什么?”
输入完毕,裴宵扬了扬手机,微笑道:“我的新号码。”
裴今今不理会他,径直说:“我妈刚刚告诉你了吗,她有东西让我带给你,你可以在吃晚饭的时候去我寝室楼下拿一下。”
冯玉淑怕他们在北方城市吃不惯,让裴今今带了好几罐自己做的辣椒酱和老家晒的小菜过来,占了裴今今小半个箱子。
裴今今将自己的寝室位置告诉裴宵,然后摊开手示意裴宵把手机还回来,没想到他慢悠悠来了句:“哦,我只有现在有空。”
裴今今心中恼怒,觉得他是在故意和她作对,再过几分钟就要【创建和谐家园】了,当然不可能现在回寝室。
她皱紧眉头冷冰冰地说:“我妈让我带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没空拿就算了,把手机还我。”
裴宵笑了笑。
他压低嗓音,像小时候那样连哄带骗:“再生气皱眉,皱纹就要长出来了。”
裴今今还是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我才没生气。”
裴宵一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生气?那为什么每次我打电话回家你都不接?”
裴今今敷衍地说:“忙于学习呗,哪像你这么闲。”
“哦。”裴宵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他把裴今今的手机装进自己口袋里,往食堂里头走,“那手机等我们都有空的时候再还你。”
裴今今当然不能任由他拿走自己的手机,急急追上去:“快把手机还我!”
裴宵索性把手机举高,裴今今伸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到。她真不明白,初见时比她矮上一截的裴宵,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高的。
日光炽热,身旁人潮汹涌。
穿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纷纷往操场的方向赶过去,不少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
明明知道裴宵喜欢逗她生气,她还是落入了圈套里。她越是着急,裴宵越不会将手机还给她。
裴宵扬了扬嘴角,他缓缓半蹲下身子,和她面对面,认真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睫,语气和缓:“既然没生气,那我们和解吧。”
听了这话,裴今今越发恼怒:“谁要跟你和解了?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
说完这句她就后悔了,这不仅承认自己知道那瓶水是他送的,也承认自己在生他的气了。
裴宵倏地笑了,他眉眼弯起,目光柔软,一如记忆中少年的模样。
裴今今又气又委屈,压抑了一年的情绪忽然倾泻而出,她伸手不轻不重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紧咬嘴唇愤愤道:“裴宵,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赖啊?”
之前把她不管不顾地丢在一边,现在想和好就要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