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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玛站起身,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裤腿突然被拽住了,她低下头去,正对上残疾大叔浑浊不堪的一双眼睛。
十四 天使小五和无尽夏
魏玛离开大凉山不久,当地的红十字会接连收到两笔七位数的捐款,都指明仅限用于帮助困守清平的老人改善生活条件。
那些可怜的人,终于可以比以前稍微舒适一点的,等待死神的收割了。
飞机抵达H城是在清晨,打开遮光板,橙红的阳光破云而出扑面而来,将魏玛从里到外染了个透,那一刹那,她突然特别想听听阮慕白的声音,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要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就好。
下了飞机踟蹰又踟蹰,终于下定决心拨过去,那边却提示关机,她这才想起来,阮慕白还在法国出差呢,此刻的巴黎正值午夜,他应该还在金发女郎们的臂弯里流浪吧。
回到家,魏玛在花洒下足足冲了一个小时,才勉强感觉洗净了身上残留的煤灰。镜子里的人又黑又瘦,魏玛几乎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这阵子过得实在太虐心了,必须好好吃一顿,才有力气投入下一场战斗!
拨通朱唇的电话,刚响一声,那边便接了起来,魏玛心里顿时暖暖软软,像刚团出来的棉花糖,“哟,秒接啊,是不是想我了?”
回应她的是劈头盖脸一顿斥责,“想毛线啊!这些天你去哪了?微信不回,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我还以为你被卖到山沟沟里给人生猴子去了呢!”
魏玛吃吃笑了,“是去了山沟沟里没错,但没人出钱买我生猴子,所以我又回来了……那个地方跟地狱差不多,给我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你必须用你的怀抱给我疗伤,顺便请我吃大餐……”
朱唇也笑了,“你其实是想用我钱包里这张黑卡疗伤吧……想吃什么?”
“肉,肉,肉。”
朱唇订了郊区一家私房菜馆,名字叫“Forever Summer”,魏玛听都没听说过,照着朱唇给的定位一路导航才找到位置。
停好车走进大门,魏玛倒吸了一口冷气,开这家饭馆的人,一定是个重度公主病患者吧……不过,还真是美得让人没有一点点防备,毫无招架之力啊……
迎接魏玛的,是一个巨大的温室玻璃花房,花房里遍植名曰“无尽夏”的绣球花,郁郁葱葱的绿叶间,大团大团蓝粉色的花球密密匝匝却又高低有致的盛放着,挤满了花房的每一寸空间,花与叶之间,安置着一张铺着蕾丝桌布的白橡木桌子和三把椅子,冬日金色的阳光透过透明的拱形穹顶洒进来,照亮每一朵花,每一片叶,而坐在这花丛中的人,无论以前遭遇过什么,此时此刻,也一定能感觉到自己被正在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穿着白色针织长裙美出天际的朱唇出现时,魏玛扑过去一把抱住她,感动得声音都哽咽了,“我爱你朱唇,谢谢你选在这里请我吃饭,还没吃我就感觉自己好多了!”
朱唇被她吓了一大跳,“才多久没见,你怎么长成这副鬼样子了?你是从越南回来的吗……早知道不该答应小五带他一起来了……”
魏玛抬起头,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白白净净的,很是清秀,穿着藏蓝色的MONCLER剪刀羽绒服和驼色雪地靴,看起来只有十七岁,魏玛和朱唇说话的当儿,他一直在打量着魏玛,被她发现了也没有移开视线。
魏玛一脸懵逼的看着朱唇,“这……”
朱唇苦笑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瞒着你了吧……”
魏玛如临大敌的盯紧朱唇,“你确定你真的没有触犯未成年人保【创建和谐家园】吗怪阿姨?”
小五严肃的摇了摇头,“她没有,我今年二十二岁,已经到了合法婚龄了。”
他那乖伤伤的样子,实在太惹人怜爱了,怪阿姨们终于齐齐笑出声来,勾肩搭背的走到花丛中央的椅子上落座。
或许因为小五长得好看年纪又小的缘故,虽然是第一次见面,魏玛却完全没有疏离感,跟朱唇该说什么说什么,他偶尔插上一两句嘴,也总能萌杀魏玛,逗得她哈哈大笑。
花房布置出满满的法式风情,菜式却是地道的家常风味,玫瑰色的糖醋鱼、铁板黑椒牛肉粒、孜然肋条、锡纸烤兔 腿、蒜香龙虾……魏玛实在是饿惨了,筷子完全停不下来,呵呵,在小清新得可以直接当电影布景的花丛中吃得满嘴流油全身冒汗,还真有一种牛嚼牡丹辣手摧花的变态【创建和谐家园】。
因为要照顾“无尽夏”生长,花房里温度很高,魏玛热得早就脱下了大衣,朱唇更是直接穿的针织裙子,小五却一直裹着他那件据说可以抗住极地严寒的MONCLER,连领子都没解开,也不见他出汗。朱唇一边欣赏魏玛豪迈的吃相,一边给小五盛了一小盅野菜莼鱼羹,男孩子接过去,小勺小勺的喝起来。
魏玛诧异的问道:“小五你怎么不吃肉啊?被我吓到了吗?”
朱唇摇了摇头,“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他身体不好,平时吃得很少,今天已经在你的激励下多喝了两碗粥了,看来以后要经常一起吃饭才好。”
励志帝满头黑线,还没答话,小五的眼睛已经先亮起来,“好呀好呀!我喜欢和魏玛一起吃饭!”
朱唇怅然叹了口气,捏了捏小五【创建和谐家园】得零毛孔的脸颊,“欧巴你这是嫌弃我年老色衰,准备换人【创建和谐家园】的节奏吗?”
魏玛忙不迭摔下手里的筷子,朝朱唇摊开手掌,“太好了!快把那辆幻影的钥匙给我,我上次就看上了!”
朱唇拎了只兔腿塞进魏玛手里,“想得美,幻影是煤老板三姨太专用车,你还是专心做你的煤老板吧!”
呆萌的小五摇了摇头,“我不是煤老板,朱唇你也不是三姨太,你是女大王。”
朱唇咯咯笑着在他头上轻拍了一下,“好了,差不多到点了,女大王命令你赶紧回家吃药睡午觉了。”
憧憧花影里,朱唇和小五笑闹的画面美不胜收,可朱唇望向小五的眼神里有宠溺,有慈悲,有怜惜,有依赖,却唯独没有爱。
这一瞬间,魏玛突然有点恨小田切让了。
当年他就昙花一现的出现那么一小下,却摧毁了朱唇在今后漫长岁月里爱情的所有可能性。
十五 宇宙偶像顾莫颜
跟朱唇和小五在一起呆了两个小时,吃了一肚子肉之后,魏玛终于满血复活了。她优哉游哉的开车找了家不容易被狗仔队发现的咖啡馆,定下间VIP包房,然后给顾莫颜的经纪人胡岸打电话。
顾莫颜现在正如日中天,要处理的各种经纪活动太多了,胡岸忙得飞起,接电话的时候便没什么好口气,听到魏玛自报家门后更是非常不耐烦,“魏小姐,非常感谢贵公司对莫颜的厚爱,但我们跟诗馥连签约日期都定好了,贵公司若就算再有诚意,也请等三年合约期满再来接洽吧。”
魏玛笑了,“我想胡先生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希望莫颜就在这次新专辑发布会上跟MICO签约,具体事项我想跟莫颜直接谈。麻烦胡先生叫他给我回个电话,或者告诉他我在枫丹路雨淋咖啡馆的14号包房等他。”
胡岸发出一声冷笑,“魏小姐一定是昨晚宿醉还没清醒吧?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
他随即挂断了电话,估计还把魏玛拉进了黑名单,魏玛无谓的怂了怂肩,顺手打开了一个直播软件,她之前查过,顾莫颜新近担任这个直播软件的推广大使,这些天每天这个点都会开半个小时直播跟迷妹们互动,为商家吸粉。
页面弹出来的时候,小鲜肉正应粉丝之邀,撸起袖子举哑铃秀肱二头肌,脸上的表情既逗逼又可爱,男友力爆棚,连魏玛都忍不住点了一艘游艇送给他,顺便附言道: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许凌云吗?我姓魏,胡岸先生有我的联系方式。
魏玛摁下发送键几秒钟后,顾莫颜脸色一变,哑铃从手上滑落下去,砸得地板嘭的一声巨响,他愣了一愣,旋即以临时有其他安排为由匆匆结束了直播,连一贯的招牌么么哒都忘记奉上。
魏玛放下手机,刚喝了口咖啡,胡岸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暴怒如雷,“魏小姐你这么做是公司授意还是个人行为?你知道临时停止直播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多严重的不良影响吗?废话不跟你多说了,等着收律师……”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换了一个人的声音,“枫丹路是吧?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这清冽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这略显焦灼的语气,这深情款款的用词,比八点档肥皂剧还带感,用迷妹们的话来说,耳朵都快要怀孕呢,魏玛真想把这句录下来,挂到淘宝上去卖钱。
胡岸急了,“慢点,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
“哎……哎……六点钟还有个通告呢!”
“通告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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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的新专辑发布会,演唱环节结束后,各大媒体的娱记们把主席台挤得水泄不通,“听说你即将给诗馥代言?第一次给化妆品牌代言有什么感想?”
接受记者采访的顾莫颜换上了一套范思哲最新款的酒红色西装,在此起彼伏的镁光灯下愈发显得长身玉立,艳光逼人,他看着镜头微笑了几秒钟,方开口道:“感谢品牌厚爱,从今天开始我将正式为MICO代言。”
顾莫颜的话一出口,顿时引起满场哗然,外围的文字记者匆匆修改早就拟好已经准备发回去的新闻稿,采访记者这边更是炸开了锅,问题一个接一个。
“但是早前诗馥的官网和官方公众号多次透露将与你合作的消息,你的意思是那都是诗馥一厢情愿的炒作吗?”
“诗馥的董事长姜媛远女士曾在公众场合笑言自己是你的超级粉丝,你现在宣布代言MICO,算得上【创建和谐家园】裸的打脸吧?”
“诗馥无论从企业规模还是影响力来说都要胜MICO一筹,你选择MICO是因为MICO代言费给得更高吗?”
……
仗着自己长得好看,顾莫颜眯起眼睛吐出舌头卖了个萌,激起底下迷妹们一阵尖叫,然后半正经半自恋的说道:“我认为MICO的系列产品有品质、有活力、有态度,跟我本人盛世美颜的定位十分相衬,所以才选择MICO跟它一起照亮妹子们的人生。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多多支持!”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当红一线,应对也算是机智得体、收放自如了,看着镜头前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大放异彩的少年偶像,台下的魏玛轻轻吁了一口气。
一周前在雨淋咖啡馆的顾莫颜,跟今天这幅迷人形象可真是判若两人。
那天他戴着棒球帽独自驱车赶到14号包间,进门后左顾右盼了许久,方勉强定下心神冲魏玛点了点头,“魏小姐,听说贵公司有意跟我合作?”
那个时候的他,完全失去了聚光灯下那种耀眼的光芒,整个人苍白、弱小、惊惶,仿佛一瞬间被打回原形,又成了那个一无所有前程渺茫的十五岁少年。
虽然效果比预期还要好,但魏玛也并没有开怀的感觉,或许因为骨子里,她并不适合当一个彻底的恶人。她把刚刚沏好的滚烫咖啡推给顾莫颜,十分诚恳的盯着他的眼睛道:“没错,我们认为你是MICO别无他选的代言人。”
顾莫颜疲惫的抚了抚额,“想必胡岸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连诗馥的订金都收了,违约代价严重。”
魏玛笑了,“那是你们需要解决的问题,跟我没有关系。”
顾莫颜咕咚喝下半杯咖啡,问了一句跟阮慕白一模一样的话,“哪里来的自信?”
魏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咖啡杯,“我去过清平。”
“还有呢?”
“我认识许凌云。”
听到这个名字,顾莫颜俊美的脸颊明显抽搐了一下,“那又怎样?”
看着男孩子兀自强撑的神色,魏玛不得不凑到他跟前,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我知道你逃离清平之前,跟他一起闯了个很大的祸。”
顾莫颜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眼神彻底涣散下去,他瘫软在沙发座上,任由魏玛的叙述将他带回那段噩梦般的记忆。
十六 惨绿少年顾杳
十多年前的他,不叫顾莫颜,而叫顾杳。
他并没有被父亲送去韩国进行魔鬼训练,而是在清平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他和许凌云,是1997年跟随各自的父亲“技术援西”一起去清平的。那一年,顾莫颜五岁,许凌云六岁,他们都没有妈妈,凌云的母亲生他时难产过世了,莫颜的母亲在他三岁时就跟他父亲离婚改嫁到南方了,从此再无音讯。相似的命运让他们从记事开始便结成天然的同盟,在一堆原生家庭幸福美满的矿业工人孩子里特立独行,相依为命。
来到清平后,他们终于摆脱了那些幸福得很残忍的孩子,西部地区环境艰苦,但是酬劳丰厚,愿意来这里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家庭问题。对顾莫颜和许凌云来讲,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一切都是新的,家属楼、食堂、学校、街道、商店……还有人生。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两个孩子度过了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的少年时光。父亲们除了上班就是喝酒、进舞厅,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功夫管他们,因此他们得以完全自由的支配自己的所有课余时间。许凌云喜欢打篮球,顾莫颜喜欢唱歌,每天上完课,他们在家属院里占下一个小角落,一个练习运球、上篮,一个跟着录音带从范晓萱、周华健开始学唱,各玩各的,互不打扰,却毫无违和感。
更多的时候,他们在小镇的各个角落、周围的村子、邻近的大山上到处流窜,偷小饭馆晾在坪坝上的香肠烤着吃,爬上乡亲的枇杷树一上午吃光一树,把食堂盛菜的大铁盆背到山上扣野兔……反正一窝蜂涌入清平的熊孩子那么多,大家都已经麻木了,并不在乎多他们两个,所以开头的几年,他们一点跟头都没有栽过,过得如鱼得水。
直到,直到顾林荣要求调回大同的申请书被批准。那是2005年的秋天,那个时候的清平,正在一步步走向衰败,矿业公司没那么多活儿干,工资相比在大同完全没优势了,况且大同的亲戚帮他介绍了一个乡下的年轻寡妇,颇有几分姿色,他不赶紧回去定下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唯一让人头疼的是,根据当年到清平前跟公司签订的合同,提前回去就只能分一个50平米的小房子,他带着已经13岁的顾莫颜跟人家寡妇新婚燕尔,实在是不方便,幸亏顾莫颜那个时候刚刚小学毕业进了矿区的寄宿初中上学,学校既管吃又管住,于是顾林荣头疼了一两天之后,果断把顾莫颜留下了,说好在大同安顿好之后便来接他回去。
顾林荣孤身回大同那一晚,顾莫颜逃了晚自习,一个人在教学楼顶楼的天台上坐了很久很久。西部山区的夜空澄净,星星又大又亮,却照得他分外凄惶,当年母亲离家时的那种无助与恐惧再一次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他像溺水的人沉在满是淤泥的河底,无论朝哪个方向挣扎,都没有办法呼吸。
在他几乎要跳下天台永久摆脱这种绝望的时候,有一个人在他身后紧紧抓住了他冰凉的手,顾莫颜转过身,一头扎进那人怀里,泪水猝不及防的滂沱而下,悄无声息的将他肩头浸得透湿。
那个时候,在天台上紧紧拥抱着相互取暖的顾莫颜和许凌云远远想不到,对于正从璀璨星空掩护下里朝他们狰狞扑来的厄运而言,这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
顾林荣回大同后,犹如断了线的纸鸢,一去就再也没有音讯,顾莫颜等着等着,渐渐也就麻木了,不离不弃的许凌云从他的死党,变成了他与光明世界的唯一维系。
冬日的一天,许凌云被人从课堂上叫走了,看着来人脸上怜悯的神色,顾莫颜的心擂响如鼓。
放学后,大家都知道了那个消息——矿上又出事了,牺楍牲的人只有许凌云的父亲一个,他是班长,危急关头他让别人先走,自己垫了后。
父亲下葬那天,清平下了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而抱着遗像的许凌云一滴眼泪也没流。许凌云告诉顾莫颜,他恨他父亲,父亲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上凌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却还争着抢着去牺牲,他那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许凌云当孤儿。他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许班长舍己为人,被矿上记了二等功,依照对遗孤的优待,许凌云可以立刻离开清平,回大同上更好的中学,住处和学校矿上都会帮他联系好,可许凌云却说回大同也没有亲人,还不如待在已经住习惯了的清平,他坚持如此,矿上也没有办法,只好把优待条件全部折算成抚恤金在银行存了定期,把存折给了他。顾莫颜知道,许凌云是放心不下自己,才执意留在清平,准备等他一起回去。
顾莫颜从秋天等到冬天,再从冬天等到放寒假,顾林荣一直没有来接他,听那些回乡探亲的工人们说,他跟小寡妇结了婚,小寡妇很快就怀上了孩子,过不了几个月就有的生,他一时半会怕是顾不上丢在清平的拖油瓶了。
那个寒假,顾莫颜和许凌云住在许爸爸走后冷如冰窖的宿舍里,活得像两只丧家之犬。
除夕夜,屋子外面鞭炮震天,烟花绚烂,全世界都是欢乐的海洋,他们坐在油漆斑驳的饭桌前,就着昏暗灯光吃一锅煮成了猪食的羊肉炖萝卜,吃着吃着,顾莫颜的眼泪大颗大颗掉进碗里。
许凌云轻轻摸着他的头,“别伤心,我们很快就长大了,长大了一切都好了。长大了就能离开这鬼地方,长大了就能自己赚钱,长大了就再也不用等着你爸爸来接了,天高云阔,星尘大海都是我们的征途。”
从那天开始,离开清平成了顾莫颜最大的心魔,终其一生,他都在逃离那个地方。
顾莫颜的学习很差,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唱歌,他像发了疯一般跟着能搜罗到的所有碟子练习唱歌技巧,那是他离开清平、自力更生的唯一筹码。他都已经想好了,等到初中毕业,无论顾林荣来不来接他,他都要走了,跟许凌云一起,去往大城市,当流浪歌手也好,当舞厅驻唱也罢,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然而在命运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网开一面这个词。
初一下学期开学不久,学校里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校工,听说是在部队犯了什么事转业过来的,在矿区中学做点搬运、打扫之类的杂事。
顾莫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盯上自己的,那个时候的他还没长开,孱弱瘦小得像一只小鸡仔,完全没有一丁点现如今风华绝代的影子。在一个春日的傍晚,他把落了单的顾莫颜堵在学校杂物间,用一条破抹布堵住他的嘴,一条麻绳捆住他两只手,然后面无表情的趴下了他的裤子。
那个春天的傍晚,透过旧窗棂洒在杂物间地上的残阳比血还红,而顾莫颜在后来的成名之路上,无论遇到多大的屈辱,只要想想那个绝望的春日黄昏,就什么都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