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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外一派混战，她能想象到厮杀的场面是如何残忍和血腥，安沁月撑起所有的力气向外跑去，她站在营帐之外，只觉得四周而来的都是叫杀声，他们好像瓮中之鳖一样被围困在中央。

  安沁月步子踉跄的在营中走，直到她找到那个人，她的步子才放缓下来，司胤在火光中拼杀的模样，像极了嗜血的猛兽，不把齐兵吞尽誓不罢休。

  安沁月展开双臂拦在司胤面前，一柄长剑指在她的心口。司胤的长剑不曾落下：“你想要拦朕？”

  “别杀了。”安沁月的语气近乎乞求。

  司胤却好似听到笑话一般：“御医女现在怎么肯挺身而出了？你就这样挡在朕的剑前，你是觉得朕不会一剑杀了你？”

  第41章 交代

  02-05 15:03 发布 | 1030 字

  安沁月拦在司胤剑前不肯退让，周围的将领都在向他喊着“杀了妖女！”在云照百姓的眼中，她早就是那个屠城的罪魁祸首！

  千刀万剐在所不惜的妖女。

  “齐国已然大败，从今往后，齐国必定会向云照俯首称臣，年年岁贡，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安沁月再次请求道，“此次回去，关秦会向齐王请辞，从此避世隐居，再不问政事，齐国连你唯一的敌手都没有了，这样还不足够吗？收手吧。”

  司胤的剑越指越近，停在离她心口一寸的地方：“屠城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不要赶尽杀绝，散播瘟疫的时候，为何没想过放过！御医女那也没有将朕一刀毙命，想必很后悔吧？”

  周围厮杀的声音近乎疯狂，就如同随着夜风吹高的火焰一样，弥漫上天际。司胤轻薄的嘴唇开合：“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安沁月明白了司胤的意思，现在并非他一人不肯放过齐国，而是齐国的举动激起了云照的民愤，他身为皇帝，不能对百姓的愤怒熟视无睹。

  安沁月静静的看着他：“只要你肯，便有路可走。只看陛下，愿不愿意让齐兵有路可退。”

  “齐国屠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朕必须要给云照一个交代。”司胤决心已定，安沁月却忽的露出笑意，他是个合格的帝王，云照在他的带领下，一定会成为最强的国。

  “屠城，鼠疫，都是我的主意，那你就杀了我，以平民愤好了。”安沁月定定的看着他，他却觉得那好似诀别的眼神，司胤握着剑的手开始沁出汗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关秦，你为何要一步步的逼朕……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恨朕吗？”

  “当然不是，还因为我爱上了关秦，我要与他生死相随，他也愿意帮我踏平云照，为我复仇。所以，我要帮他，毁了你，毁了云照。”安沁月一字一句好似尖刀一样的落进司胤耳中，“你要是想为全城的百姓讨回公道，那就杀了我好了，杀我，以平民愤！”

  司胤低吼一声，凌厉的翻起一个剑花向安沁月的胸口刺去！这一剑便是他对云照所有人的交代。

  他咬牙刺去，可他为何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舍，她看他的眼神，分明充满了爱意，哪里像是恨的样子！

  长剑刺入安沁月的胸口，冰凉的剑叶贴近着她的血肉，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变得失去温度。

  鲜血从安沁月的嘴角流下，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可一定要记得他的样子啊，不然下辈子找不到他了可怎么办……她若还能找到他，一定要把今生的事情与他解释清楚。

  司胤猛地将剑抽出来，好像连她的生命也抽走了一般。她身子一软却落在了司胤的怀中，司胤弃了剑，将她抱在怀中。她怎么只有快死的时候，才能有片刻的温暖呢？

  她嘴角微微上扬，司胤低沉的声音带着颤音。

  “朕，必须先给天下一个交代。”

  第42章 你会选谁

  02-05 15:03 发布 | 1029 字

  司胤将她紧抱在怀中：“朕是皇帝，有朕的不得已，朕不知道你为何要帮关秦，这一剑，是朕对云照所有无辜丧命百姓的交代。但朕知道，你是天医堂的圣女，天怀为你炼制了无忧，朕已经命人备好了快马，等硝烟一灭，朕就带你去天医堂，用无忧将你救活。”

  “到那时，你便是全新的你，朕也是全新的朕，过去的种种皆让它过去，你我从头开始，朕只娶你一人为后，此生唯你一人，这是朕对你的承诺，可好？”司胤拉住她的手，却感觉到彻骨的冰凉，他此时才发现，她的手指竟然布满了紫色的血丝，指甲也已经变成青紫色。

  “这是怎么回事？！”

  安沁月笑道：“我中毒了，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过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该知足了，总比我一个人毒发而死，要好上许多。”

  “不，你不会死的！”司胤立刻抱起安沁月，“朕现在就带你去找天怀，你一定不会死的，只要取到无忧，你就不会死。”

  “别费力气了，根本没有无忧。”安沁月的话好似雷霆一般劈到他的身上，怎么可能没有无忧，天怀炼制了两颗神药，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就算他服用了一颗，还剩下一颗，一定可以救她的！

  “没有无忧了……”安沁月眼皮越来越沉重，她的话也好似呓语一般。她的手轻抚上司胤的面颊：“如果你和我必须要有一个人死去，你希望谁活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司胤焦急的看着安沁月，他一边又一边的叫着她。可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应他的力气，他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快要失去她的恐惧：“沁月，沁月！你可知道，比起失去你，朕宁愿死在你的手上……你可知道，就算之前朕被苏眉蒙骗，朕心里想着的，也一直是你，从未有过别人。”

  我知道。安沁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从不畏惧死亡，她原本活不过八岁，是师父天怀用药浴救了她，八岁之后的每一天，她都感激上苍还能让她看到清晨的阳光。

  可赊来的性命总是要有代价的，那两颗无忧，原本是师父为助她渡劫炼制的，可她还是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苦心，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她用无忧救了她最在乎的人，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仍然会让司胤活下去，他活着，她便活着。

  安沁月的手突然落下，眼角的泪珠落到司胤的手背，让司胤整个人都好似坠入冰窟一般。常年见惯生死的他，深刻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没有了生命。

  “月儿……”关秦杀出血路，去营帐带安沁月离开，却发现她早就离开了营帐，她胸前的鲜血好像彼岸花一样血淋淋的绽放在雪白的衣裙上。

  关秦嘶吼一声举起剑向司胤刺去，司胤好似丧失了知觉一般，直到剑刃逼近到眼前才反应过来，避之不及的让剑刃刺穿了左肩。

  “司胤，你竟然……杀了她。”

  第43章 真相

  02-05 15:03 发布 | 1227 字

  司胤将安沁月安稳的放下，重新举起剑与关秦对峙起来！

  关秦疯了一般的向司胤砍去，司胤与他持剑过招，刀剑碰撞出火花，司胤与他兵刃交错，抵在一起僵持起来。关秦痛恨的眼神像要将他撕裂一般：“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你却杀了她。”

  关秦的话刺痛了司胤的心，司胤不顾一切的反戈一击，反手一剑将关秦刺伤在地，关秦身手按着血流不断的伤口，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你突然暴怒是因为什么，因为听到了实话吗？”关秦以剑撑地站起来，“你是不是特别怕知道真相，知道其实是你，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

  关秦踉跄着一步一步的逼近司胤，他得逞似的的笑容让司胤的心开始忐忑，关秦的声音好似魔咒一般的响起在他耳边：“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所有事情，都是她做的？还自以为是的要当个好皇帝，给天下一个交代？我呸！”

  司胤愤然拔起剑怒吼一声向关秦砍去，关秦被他的剑气所伤，重创摔到地上，他满嘴的鲜血，笑得却越发大声，司胤的反应这么强烈，难道不正是因为，他戳中了司胤的软肋？

  “其实下令屠城的，根本就不是月儿，命人将鼠疫传播给你们的，也不是月儿，而是我，她那样心软的人，怎么可能让这么多的人白白丧命！”关秦大笑着将所有的真相说出，“她把所有的罪过揽到自己身上，不过就是为了让你恨她，因为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七绝散根本没有解药，她把唯一活命的机会，给了你！”

  “什么叫她把活命的机会给了我？”司胤突然想到她死前的话，她问他，如果他们两个人一定要有一个人死，他会选谁？司胤的手开始忍不住的颤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关秦突然暴起抓住他的领口：“你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蠢货！她把最后的无忧给了你！但那时候，你身边的苏眉，你一直视若珍宝的苏眉，给她灌下了七绝散，可她还是把无忧给了你！还有那张堤坝草图和解症之药，你以为是谁给你的，就是你杀的那个女人！愚蠢的东西！”

  司胤怒吼一声将他踹开：“攻心之术，这是你的攻心之术，朕要杀了你！”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该清楚！月儿不想告诉你真相，就是怕你知道之后会难过，会跟她一起死，所以她才让你恨她，让你觉得她无可原谅！”关秦看着司胤惨白的神色，脸上浮现出报复的喜悦。

  司胤一字一字的咬牙道：“那你为何现在又要告诉朕。”

  “因为月儿死了，我也不想你痛快的活着。她一定不想你知道真相，可我偏偏要你知道真相！我要你虽然活着，却日日思念，日日生活在煎熬之中，哈哈哈！”关秦彻底激怒了司胤，暴怒的司胤挥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关秦重重击倒，一剑穿透了他的腹部！

  关秦放眼望着遍周遭的狼烟，经过一夜的厮杀，狼藉一片，随着朝阳的渐渐升起，战斗的声音也渐渐寂静下去，齐国的士兵，已经全部死去了。

  很快，他也会死去，这便是他的宿命。但是他在死之前，却感到无比的得意，他大笑起来，看着司胤道：“死并不代表彻底的输，活着的那个，才是最大的痛苦。我很快就可以去找月儿，而你，必须活着，否则，你就浪费了月儿的一片苦心，浪费了她费尽千辛万苦才给你取回来的无忧。”

  关秦将司胤的剑刺的更深：“司胤，你记住，她说你活着，她才活着。”

  第44章 凯旋

  02-05 15:04 发布 | 1067 字

  关秦死了，死在了司胤的剑下。御医女也死了，被陛下一剑毙命。齐兵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全部被剿灭。

  司胤拿着剑，仰头看着泛白的天际，高呼万岁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现在是云照最伟大的帝王，英勇奋战，带领士兵收复失地，铲除强敌。

  九皇子关秦的尸体被送回齐国，齐王立刻派使者前来和谈，表示愿意接受所有的条件，对云照世世代代俯首称臣，年年缴纳岁贡。他完全胜了，可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空洞。

  司胤独自一人来到安沁月生前居住的营帐，渴望能找到关于她的只字片语也好，可营帐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一件她的首饰都没有，唯一的一块玉珏，碎裂在桌案上。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块玉，翠绿的颜色，是绿叶的形状，好像一片永不会枯萎的叶子一般。

  那是他出使西域之时，特地为她带回来的，他当皇子的日子并不顺心，并没有送给过她什么东西，细想起来，也就是这块玉叶子，是他送她的。他还险些忘记了。

  没想到她一直留着。司胤走到桌案前，手指捏起碎成渣的玉，可就算是这唯一的东西，她也不曾留下。它不是摔碎的，而是被人用重物砸碎的。

  是她，得知自己寿命将尽，把这最后的一点念想也毁了，她把自己的东西毁得很干净，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陛下，何时启程回朝。”

  营帐外，士兵向他请示，司胤抹去眼角的泪：“启程。”

  陛下班师回朝，大胜凯旋，一路上万民相喝，司胤在高头大马上接受百姓的叩拜，却觉得如坐针毡，他明白了关秦的话，活着的那一个才是最痛苦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赢了，赢得非常彻底，甚至有不少小国闻风丧胆，前来投诚，主动成为云照的归属国。

  但他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营，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而且是亲手将她杀死。没有人知道在所有人欢呼的时候，他的心中如何的痛楚。

  他命人将安沁月的尸身一同带回了云照，司胤返回京城，一向勤政的他却突然下令三日不早朝，这是有国丧才会有的规矩。

  臣下议论纷纷却无人敢问，只听闻这三日，陛下并不在皇宫，就连他的近身太监都不知道陛下去了哪里。

  城郊之外，司胤穿着大红的衣袍，选了一处安详宁静之处，将安沁月的骨灰埋在了城郊的竹林之中。

  他独自一人在安沁月的墓碑前点亮龙凤双烛，倒上合卺酒。

  “沁月，其实我也无数次的想过，娶你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司胤靠在墓碑之前，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但我从来没想过，会是如今的场景，连你想要的婚服都无法给你穿上。”

  “从边疆返回的路程太过遥远，我只能带回你的骨灰，皇族有规定，不得娶已死之人，但沁月，就算你的名字永远都无法写到族谱之上，无法将你的排位供奉到祠堂，但此处的皇天后土，青山绿水，便是见证你我喜结连理的证婚之人。”

  “你是朕唯一的妻，这是朕许诺给你的。朕，绝不食言。”

  第45章雪落下

  三日之后，司胤才返回皇宫，没有人敢问他去了哪里，任何试探性的话语都会被他斥责回去。那是他心底，不能让人窥探的深处。

  他返回皇宫之时，苏眉冲破所有的阻碍冲出冷宫，跪到他的脚下，他十分震惊的看着苏眉，不过半年的时间，她竟狼狈成这副模样，面黄肌瘦，蓬头垢面，比街上的叫花子还要狼狈三分，丝毫看不出这曾经是个娇贵的女子。

  她大哭着跪在他的脚下，她失去双手，又被毁了声带，想要痛哭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奋力的张着嘴想要向他说什么，可却是徒劳。

  司胤垂目看着脚下的苏眉，她似乎在忏悔，也在祈求什么，可她做错的事情太多，对他的欺骗太多，她甚至亲手杀了安沁月，他无法原谅，可此刻的他，心境凄凉，也再燃不起什么恨或怨的火焰。

  “将她带下去，好生看管。”司胤摆了摆手，轻下了一道命令，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苏眉在后面奋力的想要叫喊，让他停下来看她一眼，可司胤还是绝情的离开了，从始至终未曾多看她一眼。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毁了安沁月，可也毁了司胤和她自己。

  她太想得到，最后却是失去了一切。不久之后，司胤便听闻了苏眉在冷宫自尽的消息，已经被带出皇宫草草葬了。

  司胤合上书卷，独自走到大殿之外，门外正是严寒，又是一年严冬，天空吹过一阵北风，便飘飘摇摇的下起雪来。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 ”就像那年的塞外-样，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伸出手，触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

  司胤伸出手，看着雪花落在指尖。

  太监为司胤撑起伞:“是啊，陛下，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今年必定又是个丰收的好年。

  “陛下，您站了许久了，风雪大，回屋去吧。

  司胤回到屋中，- -坐又是半夜。他不停的批阅着奏折，好似不知疲惫，从此之后，他的生命中便只剩了云照，和仅有的-些回忆。

  他以强硬的态度回绝了朝中所有纳妃立后的折子，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亦没有人知道，在一处青山绿水的山脚，他已与心爱的女子许了终身。

  云照在司胤的带领下，不论是军事还是经济都达到空前的繁荣。

  二十年后。

  已有白发的司胤半夜从床上咳起来。

  他披着衣裳从床上坐起，年近五十的他因过度劳累，已经许多白发，腿脚已不似年轻时那般利落。

  他又梦到她了，这些日子，他总是梦到她。

  梦里，她如同绽放的红梅一样一身红衣站在皑皑白雪之中，回眸看着他，手里捏着-支刚折下的梅花，咯咯的笑着。她还是那么漂亮，还如同初见时那般，而他，早已是鸡皮鹤发，苍老不堪。

  他坐到桌案前，提笔写下遗书，将皇位传给早慧的侄儿，落下最后一笔的那一刻，一口血随之落下。他的日子怕是也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