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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还没问，慕凉就已经挂断了。

  初秋的夜里有些寒意，方丽如站在陆家别墅门口，脸色显着苍白，但却仍是笑着一遍遍跟陆家的佣人说：“就让我见一见你们家小姐，她是我接生的，她明天就要结婚了，我就跟她说几句祝福的话。”

  另一个佣人从里面跑出来说：“小姐让她进去呢。”

  那个佣人终于放了行，方丽如连声说着谢谢，跟着她们进了门。

  虽然明天就是婚礼，可是陆承业现在还被羁押，他的妻子还在四处奔走，所以家里显得有些冷清。

  楼上的房间里，陆玫穿着睡衣坐在梳妆台前，有些心不在焉的，从镜子里看到方丽如进来，语气也是淡淡的：“你有话就说吧，说完立刻走。”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方丽如想离得陆玫近一些，可是看看陆玫似乎很嫌弃，便又将脚步收了回来，“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慕凉不是个好人，你爸的事就是他搞的鬼，你不能嫁给他。”

  陆玫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方丽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儿挑拨我们的关系！”

  方丽如神色有些黯然，但还是说道：“我都是为了你好啊，我不想你被他骗了，我那天亲耳听到他让他的助理去做的，他是在报复你。”

  “报复我？报复我什么？”陆玫的脸上有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你杀死了他和方薇的孩子。”

  陆玫心里一震，但随即冷冷地看着方丽如：“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方丽如笑了起来，眼睛里放着亮光，但她还是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激动，反身把门关好：“我现在名义上是方薇的母亲，可其实你才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陆玫觉得自己被这个穿得像个乞丐一样的女人侮辱了，冷声喝道：“你再敢乱说话，我就让他们把你扔出去，你这个疯子！”

  方丽如脸上一片受伤的表情，摇着头说：“我说的是真的，你生下来的时候六斤二两，左脚上有颗痣，右腰上有蒙古斑，你的血型和方薇一样，重量也差不多，蒙古斑的位置也很像，所以我才会在那么多的新生儿里面选了她跟你交换！”

  陆玫听得心脏都快炸裂开了，她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冲着外面喊道：“你们都在外面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疯子赶走！”

  “疯子？”方丽如苦笑，干脆将门反锁了，走向陆玫，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检查出肾功能不全，可我只是一个护士，我没有能力给你治病，所以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才把你跟方薇换掉了，你才能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虽然我们分开了，我也一直在关注着你，知道你需要换血，我故意把方薇推到了慕凉面前，不然你以为，慕凉怎么会那么快找到适合你血型的人。还有，之前方薇被慕凉藏了起来，你们陆家的人都找不到她，要不是我给她下了安眠药，把她送过来，你怎么会这么快做手术，可你居然这么说我，真的太伤我的心了。”

  陆玫整个人都好像被雷击了一样，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忽然想到什么，她冷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方薇的母亲，是方薇让你来的吧，编出这种谎话，想让我和慕凉结不成婚，她就有机可乘了对吧！”

  第16章 其实你不是她的女儿

  方薇蹲在地上，把方丽如还有余温的身体抱住，轻轻地合上方丽如的眼睛，心脏疼得快要炸裂一般。

  她抬头瞪着陆玫，眼里喷出的火恨不得要把陆玫燃烧殆尽：“是你杀了我妈！”

  “如果我说是，你要替她报仇吗？”陆玫极尽讽刺地笑着，“你知不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什么，她说，其实你不是她的女儿。”

  方薇手指都在发颤，她怒吼道：“你胡说八道！”

  陆玫看到方薇虽然拼命掩饰，但眼里还是掠过的一丝动摇，就知道方薇并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她好像终于找到了打击方薇的方法，继续说道：“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医院手术台上的吗，那可都是她的功劳。”

  方薇只觉得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掉了，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方丽如，毕竟那天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家，她被人带走方丽如怎么会不知道，可事后，方丽如都不曾找过她，这跟方丽如平时对她的紧张差太远了。

  可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深入地想，她自我催眠地替方丽如找了很多借口开脱，因为她根本不愿意相信她的猜测是真的。

  可陆玫这一句话，却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全部打破了，这对方薇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一直以来，她那么拼命地努力生活，都是为了能让方丽如能过得更好一些，为了方丽如的病，她几乎可以说付出了所有。

  可到头来，她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被她亲手送到了手术台，让别人取走了她的肾，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笑，更残忍的事吗！

  但即使这样，方薇还是说道：“你以为你编这种谎话，我就会放过你，你想都别想！”

  方薇说着，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陆玫脸色变了变，立刻奔了过去，猛地一挥手，就把方薇的手机打飞了出去，有些恼羞成怒地继续【创建和谐家园】方薇：“她刚才亲口说，你就是她从医院捡来的弃婴，你从一出生，就是被抛弃的！”

  抛弃这两个字深深【创建和谐家园】了方薇，她用力推了一下陆玫：“你闭嘴！”

  陆玫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原本是想再说点什么继续打击方薇的，但她很快发现慕凉出现在门口，立刻便将身体又软了下去，大口地喘息起来：“慕凉，我……心口好痛……”

  方薇还坐在地上，保持着揽住方丽如的姿势，方丽如明显没了呼吸，而方薇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那个带血的铜像也滚落在她的脚边，任谁看她都是凶手。

  慕凉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心微微蹙了蹙，也没看正等着他过去抱住她的陆玫，却是蹲在方薇身边，伸出一只手，轻声说：“我知道跟你没关系，你先把她放下，我来解决，好不好？”

  慕凉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了方薇一样，语气极尽宠溺。

  陆玫看着他，眼底一抹凉意快要无法掩饰：“慕凉，她是杀人凶手，你怎么……”

  慕凉像根本听不见陆玫的话，眼里只有方薇现在低头看着方丽如时呆滞的神情，他从来没有见过方薇这样，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样，他的心莫名的有些慌：“薇薇，你别这样，跟我说话好吗。”

  方薇还是没给他任何回应，她是真的心如死灰了，如果说以前她是靠方丽如支撑着活下来的话，现在她已经什么信念都没有了。

  慕凉害怕了，他宁愿方薇和以前一样对他张牙舞爪，对他虚与委蛇，都好过这样一点生气都没有。

  他强迫性地把方丽如的尸体从方薇臂弯里拉出，放在地上，然后很快地把方薇拽进了怀里：“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赌气，不该那么对你，对不起。”

  慕凉现在后悔极了，如果从一开始，从方薇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没有因为一时之气，就算她假装不认识他，他也紧紧抓着她不放，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可是慕凉的忏悔，听在方薇的耳朵里完全变了意思，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又听到慕凉说不该对她做那些事，她蓦地就想起了她被打掉的那个孩子，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从口袋里拿出那把折叠刀，径直刺入了慕凉的身体。

  慕凉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直到察觉到腹间一阵冰凉，低头看到她的手上还握着正滴血的刀，他的第一反应，是小声说了句：“别怕，把刀给我。”

  方薇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一松，小刀就掉在了地上。

  他们两人的位置错开，后面的陆玫看到慕凉的衬衣上一大片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毯上，洇出一朵朵红梅，她慌忙爬起来跑了过去：“慕凉，你怎么样，你撑着点，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方薇从地上站起来，慢慢地向后退开，脸上煞白一片：“我不是故意的……”

  她恨慕凉，可是从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报复他，她买刀，其实是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创建和谐家园】的，她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会对他动了手。

  慕凉一手按着伤口，一手伸向方薇，仍是低声哄着说：“我没事，你过来。”

  方薇看看地上已经僵硬的方丽如，又看看满身是血的慕凉，突然从门口跑了出去。

  慕凉吓坏了，也不顾伤口疼得厉害，连忙追了出去。

  方薇跑到了院子里，看着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泳池，一头就栽了进去。

  孩子没了，方丽如也没了，她还刺伤了慕凉，像她这样的女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干净。

  她是极其怕水的，就连家门前那条小河也会让她觉得恐惧，所以她知道，这个泳池也足以把她淹死。

  她一跳下去就有些沉溺，那种窒息感让她觉得难受，可她没有挣扎。

  胸腔的憋闷感越来越强烈，脑子里也开始缺氧而一阵阵地晕眩，她觉得她真的快死了，以至于好像产生了一些幻觉，她看到了陆玫，看到了慕凉，一堆堆的画面像是黑白影片在眼前划过，画面的最后，是陆玫掐着她的脖子用力过度而扭曲的脸。

  她无法呼吸地沉在水里，就像现在这样。

  第17章 他……死了吗？

  她终于记起了所有的事，她和慕凉之间的，一切。

  可惜，太晚了。

  她的身体还在往下沉，意识也逐渐模糊，整个世界都是死一般的沉静。

  耳边似乎传来什么声音，像是有人也跳了进来，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去看了。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紧接着，她的手就被人拽住了，腰也被托住，很快就把她托出了水面。

  冰凉的唇瓣被炙热的唇亲吻着，好一会儿她的意识才复苏，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渡气给她。

  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正是慕凉，她的慕凉。

  在那些久远的记忆里，他还不像现在这样成熟，年轻的脸上还有着青涩，他们的爱情像所有恋爱中的男女一样温馨且甜蜜，直到那一天，慕凉的毕业策划案丢了。

  那时候慕凉还只是个大学生，慕锡泽还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那份策划案关系到他能不能进慕氏，慕凉几乎在上面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所以当时，慕凉的急切和愤怒可想而知。

  然后就有人站出来证明，是她在那个时间进过慕凉的宿舍，出来的时候还拿着什么东西。

  更让她百口莫辩的是，策划案焚毁后的残渣就出现在她的床铺底下。

  但这只是个开始，没几天，慕凉策划案的创意就被发在了慕氏的内部网上，设计者却是别人的名字。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真正让慕凉生气的，是有人发了照片给他，照片上是她和一个男人在咖啡厅见面的画面，而那个男人，就是策划案的署名人。

  方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因为那时候她突然发现，她的卡上多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慕凉的策划案被偷，并不是针对慕凉，而是冲她来的。

  她虽然没什么朋友，但也极少跟人发生冲突，所以她立刻就猜到了，肯定是当时疯狂追求慕凉的陆玫在搞鬼。

  所以陆玫约她见面时，她答应了，因为正好是假期，陆玫还特意跑到了她的老家，就在她家门前的河边，陆玫承认了那件事是她做的。

  也是她想得太天真，她只以为陆玫是一时糊涂，只要陆玫出来澄清，慕凉就会相信她，跟她重归于好。

  她做梦也想不到，陆玫竟然是带着杀机去见她的，更没想到，方丽如也会一直隐瞒她，甚至，还暗中配合了陆玫，不然就算慕凉和她闹别扭，也不可能真的放任她失踪不管的，是方丽如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骗过了慕凉。

  至于方丽如是为什么要帮陆玫，她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为了钱？

  想起了这些事，她也就明白，为什么慕凉在事隔七年之后再见到她，会是那样愤怒的表情了，因为一个女人的背叛，他不知道又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换得今天的地位。

  而她，还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在他面前做着那样毫无廉耻的事情。

  方薇只消想想，就觉得还是死了好，可是还在给她做人工呼吸的这个人，好像并不愿放弃。

  只是，方薇察觉到了，慕凉的气息似乎也越来越弱了，连叫她名字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她才想起来，她刚刚还刺了他一刀，即使他还什么真相都不知道，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还是相信着她。言言。

  这么久以来，他对她，是真的又爱又恨吧。

  方薇终于还是失去了意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到晕过去之前的事，她低低叫了一声：“慕凉……”

  “你醒了。”看到她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室内的光线，林轩立刻伸手帮她挡了一下。

  方薇现在什么都记得了，所以她也记得，林轩的确是喜欢她，但是他也只在有次喝多了之后跟她说过一次，那以后就绝口不提了，仍是把她和慕凉当作最好的朋友。

  “慕凉……还好吗？”方薇想到他明明流了那么多血，却还是奋不顾身地跳下泳池救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自己，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抽疼。

  林轩敛眸，许久都没说话。

  方薇看着他的神色，只觉得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艰难地坐了起来，嘴唇颤抖着问：“他……死了吗？”

  林轩连忙摇头：“不是，他没事，。”

  虽然林轩这么说，可是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慕凉一定是伤得很严重：“我去看看他。”

  见她要下床，林轩连忙按住她：“你先听我说，慕凉他已经不在医院了，今天是他和陆玫的婚礼。”

  方薇怔住，睁大着眼睛看着林轩：“可是他不是……”

  他们的联姻没办法取消她能理解，可是慕凉不是受伤了吗，他的身体怎么撑得住。

  林轩浅浅叹了口气：“也没办法，陆玫用你的清白来要挟他，如果他不跟陆玫结婚，你就会被送进监狱。本来，慕凉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他的助理宋眠昨晚也在陆家，有证据能证明方丽如是陆玫杀的，可是慕凉被推进手术室之后，宋眠就不见了，到现在也没找到。”

  林轩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清楚，宋眠肯定是被陆家的人藏起来了，或者……杀人灭口了。

  林轩看了看方薇，试探着说道：“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慕凉跟我说，方丽如曾经在这家医院当护士，并且在她上班的时候早产生下一个女儿，他怀疑，方丽如把她的女儿跟别的孩子换掉了。我查了以前的档案，她的产检记录里确实有写着她的孩子也遗传了她的病，但是你没有，而跟你住相邻病房，出生时间几乎一样的陆玫却有，所以很有可能，是你跟陆玫对调了身份。”

  林轩说的小心翼翼，从头到尾都是用着猜测的语气，可是方薇却知道，这基本已经是肯定的答案了，只是医生都习惯了谨慎。

  这么一说的话，方薇之前的疑惑也就解开了，为什么方丽如一次次的帮陆玫，不是为了钱，她是想让她的女儿过得更好。

  全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可是方丽如为了这个目的，不惜毁了别人的生活，这样的爱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