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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莫尧站在人群外，直直望着人群中阮棠长裙曳地的妙曼身姿，犹如梦寐。
二十七岁的棠棠比二十三岁的时候更美了。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病态的、炽热缠连的光。
渴望过甚，以至于令他的骨头缝都在隐隐作痛。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阮棠从人群中抽身出来，走到角落地方透气。
“棠棠，好久不见了。”秦莫尧的声音发颤。
在没见到阮棠时，他想过很多要和她说的话，但在重逢的此刻，千言万语也只剩下一句俗套的“好久不见”。
他太怕吓到她了；太怕她再从他眼前消失。
所以小心翼翼至卑微。
阮棠直视着这个曾让她狠狠心动也狠狠心碎的人，神色如常。
“好久不见。”
一别经年，再见，一个轻松自如、一个压抑沉重。
秦莫尧看着阮棠嘴角完美的社交式微笑,忽地惨白了脸色，如鲠在喉。
现在的他，在棠棠眼里，是并不重要且毫无关联的旁人。
第22章 不要心软
“……”
他只直勾勾盯着她，眼中灼烧般热烈的渴望能把阮棠吞了。
但阮棠没有闪避他的目光，情绪无一丝波澜起伏。
“棠棠，我带你去见个人。”
顾柠不知从那里钻出来，彷佛才看见秦莫尧意义挑眉，“呦，这不是秦总？真是难得，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这几年来，上流宴会等公众场合已经几乎看不到秦莫尧的身影。
都说他快活成了和尚。
顾柠不吃他这一套，但凡见面必然讽刺他。
但秦莫尧并不在意。
“走吧，我有个朋友想见见你。”顾柠挽上阮棠手臂。
“好。”阮棠向秦莫尧客套说一声，“失陪。”
“……好。”秦莫尧扯出比哭还难看的一丝笑。
他站在人声鼎沸的宴会厅中央，却如同站在无人的荒野中一样绝望孤独。
棠棠真的只把他当作无关要紧的旁人，眼里一丝一毫都没有他的影子。
顾柠挽着阮棠走远，压低声音，“你可不要心软！”
“你从哪儿看出我心软了？”阮棠哑然失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顾柠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心里真的没有波动？”
“没什么可波动的，时间是心灵最好的良药。”
“话虽如此，但看得出来秦莫尧还忘不了你。”
阮棠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那就是他的悲哀了。”
顾柠怔了一下，随后笑起来，“不错不错。我们的棠棠是真的走出来了……”
余光瞥见仍垂头站在原处的秦莫尧，突然生出点不是滋味的感觉，沉默下来。
有些事，她从没告诉阮棠。
为了让秦莫尧相信他们是真的不知道阮棠行踪，这几年，顾柠每年都代替阮棠去墓地给那个孩子送花。
每次都能看到秦莫尧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是垂头看着雪白的墓碑。
她以前说过他会后悔，如愿以偿看到了。
这些年，秦莫尧的疯劲整个上流圈都知道。
没有交际没有娱乐，工作凶残，秦氏的商业帝国拼到无人能比的地步。
私下热衷养花，玫瑰花。家里的花园和以前送给阮棠的那个玫瑰园，种满了大片大片的玫瑰……
还热衷收集各式珠宝项链戒指等名贵珍品，说是为妻子收集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口中的妻子就是那位已经消失三年的阮家大小姐。
圈里人都知道当年两人有婚约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解除了，然后阮大小姐离开了桐城……
秦大总裁就变成那个要死要活痴情不悔的疯子了。
“阮小姐，听说你以前和秦总有过婚约？”偏偏有个愣头青这时凑上来不知趣地问。
顾柠都想直接把手中的酒杯朝对方脑袋扣上前，怎么会有这种没眼色的蠢货？
阮棠却轻笑，“只是我母亲在世时和秦伯母是闺中密友，随口提的。所谓婚约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没人当真。”
“啪”地一声，秦莫尧手中的高脚杯被生生捏碎。
他在旁人愕然的目光中恍惚想起，这句话与当年他对秦莫泽说的何其相似。
那时棠棠听到他的话，也是这样震惊伤痛的吗？
秦莫尧觉得一颗心被人生生剜下来，流着脓血沉入冰窟窿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秦总，你的手受伤了。”助理急着要带他去处理伤口，秦莫尧浑浑噩噩被拉走。
他手心被玻璃划了深深的一道，医生要给他包扎，他拒绝了。
随手扯了纸巾，走到宴会厅后面的露台上。
秦莫尧神经质地将伤口掐得越来越血肉模糊。
当年的画面涌入脑海，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阮棠最后看向他时空洞的眼神。
他当时自以为保护了棠棠的人身安全，但其实深深伤了她的心。
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棠棠在那个瞬间受到的伤害，也能断肠诛心，就像他现在一样。
第23章 她都不在乎了
秦莫尧下意识地在用疼痛惩罚自己。
阮棠从宴会脱身，来到外面的露台透气。
忽然脚下一顿，她看见秦莫尧正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她。
目光碰到一起，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一瞬。
“……累了吧？”秦莫尧紧攥着被血染红的餐巾，从暗处走出来。
以前棠棠就很不喜欢这些场合。这次因为阮氏危机不得不站出来。
“你哥哥怎么样？”既然她都不得不回来支持大局，那说明阮柏病了是真的。
“只是需要住院一阵子，暂时不方便回来。”
“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谢谢你的关怀。”
秦莫尧的苦涩像腐水泡得心发痛，“棠棠，你做得很好。”
她并不是那种只知道玩乐的千金，一直以来外人只当她是养在深闺的花瓶，不过是因为阮柏将她护在身后而已。
论能力，她不比阮柏差多少的。
“谢谢。”阮棠看了看他的手，只是很平常地问，“你的手受伤了？怎么不好好包扎一下？”
“不过是小伤，很快就会好……”
阮棠沉默，半垂着眼睛倚在栏杆。
秦莫尧多想抱住她，告诉她他有多后悔、又有多想她，但是他不能、更不敢。
害怕触碰梦幻气泡一样一点就破。
气氛冷了下去。
“我先回去了……”阮棠不愿意再和他待下去。
甫一转身，手腕就被人牢牢抓住了。
秦莫尧喉结滚动，反复斟酌着艰难地开口，“棠棠，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那只手冰凉微颤，其实阮棠用力一甩就能挣开。
“当年的事，我做错了太多，可能你已经不想再提起，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当年对秦莫泽说的那些话，都是我故意说给他听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你。”
他声音里有细微压抑的哽咽，“我怎么可能不顾你的死活，选择……选择别人？任何人都不能和你相比，就算是要我自己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还有孩子……孩子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所有的挽回在孩子的性命之前都太无力，再撕心裂肺的“对不起”也苍白到于事无补。
唯有此事，百口莫辩、覆水难收，只剩无言。
阮棠仍然静静地站在远处，她能感觉到秦莫尧强忍的愧悔和悲伤。
其实当年失去孩子，也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他们之间的问题早已经重重累积。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阮棠的反应平静而坦诚，“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亲口听见你这样说，我还是觉得很安慰——毕竟，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不都是假的。”
“过往烟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希望以后，我们彼此都好。”
时过境迁，她真的放下了那段痛苦失败的爱情。
知道当年他不是真的要放弃她也好，不知道也无所谓，因为她已经不在乎了。
秦莫尧用发红的眼睛凝视着不惊讶也不激动的阮棠。
他偷偷地、卑微地期待着，也许还有一丝机会，棠棠会原谅他、大发慈悲地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是阮棠没有。
当年的事，无关原谅与否，她已经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