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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心里反复想起刚才傅晋州的样子，他说他想抽烟，他强颜欢笑说“我们到哪个地步了”，但是她提起“冷静茹”他没有辩解……就这样吧，他们这一段情缘，自此而始，至此而终。

  江醒醒走出电梯，接到朱晚君的电话：“好了我的银行卡和信用卡解冻了，能用了，医药费也续上了，醒醒——”

  “我这就回来。”江醒醒说。

  “你和傅……”

  “我和他分手了。”江醒醒使劲仰着头，逼眼眶里的眼泪倒流回去，蓝的天空在她的眼睛里晕开。

  朱晚君迟疑了一下：“那……好。你回来吧，等治好了九月的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醒醒把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也对自己说：“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醒醒没有回傅氏别墅，她空无一物地去船上见他，又空无一物地离开，所有这半年来的衣物用具，都是傅晋州卖给她，她就都留在那里。她心里有些不安，虽然她并不愿意去想玩什么不安。

  她现在每天都在病房里，她之前隔了不短的时间没有去病房，九月对她都有些生疏了，陪玩陪睡了近半个月才哄得婴儿重新亲近她，远远看见她就张开手臂要抱，露出大大的微笑。江醒醒近乎疼惜地亲他，这孩子还在她腹中的时候就迟了太多的苦，生下来还没有四斤，后来到半岁了，身上都没有几两肉，然后被发现白血病，还好发现得早，而且医学昌明，病情很快稳定下来。

  只是这孩子的身形一直比同龄人要小上一截，手臂也一直瘦瘦的不长肉。

  江醒醒终于回到他身边，便使劲给他做吃的，陪他玩，教他讲话，认字，像是一转眼，春天就到了，风吹开了满地的花，九月在如茵的绿草上蹒跚行走，江醒醒坐在草地上，看见他摘一朵花，摇摇摆摆朝她走过来。

  这就够了，江醒醒想。

  虽然过去了这么久，想起傅晋州，她心里还是疼，一直疼，疼得她半夜里里睡不着，起来看窗边的月亮。但是傅晋州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缺女人的，甚至也不会缺孩子。但是她不能让他抢走九月。

  当初故意让九月姓朱，就是为了防备傅晋州。

  她清清楚楚记得他们重逢之后，傅晋州曾经和她说：“那个孩子，我又盼着他，又不想要他，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但是他最终也没有回答她为什么。

  就这么过去了。

  她人生里整个的这一段，六年，陪他同甘共苦，陪他加班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新的一年开春，江醒醒决定收拾好所有的心情，该忘记的忘记，该开始的开始朱晚君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为了她放弃朱氏【创建和谐家园】的角逐，为了她差点一无所有，这么多难，她是该试试……试试能不能爱上他。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傅晋州都是过去了。

  就在江醒醒这么决定的时候，病房的门“砰”地一声被踹开，江醒醒抬头，看见傅母黑着脸站在门口：“江醒醒！”

  江醒醒愣了一下，脱口叫道：“伯母！”

  “你还有脸叫我伯母！”

  傅母真是一口血直冲天灵盖，她大步走进来，一把要把江醒醒从床上就起来，才发现江醒醒竟然挺着大肚子，看这个形状和大小，少数也有【创建和谐家园】个月了，登时气得两眼发黑：“你、江醒醒你这个、你这个——”

  猛地心里一动，掐指算了一下，却转口问：“这是谁的孩子？”

  “这是我的孩子。”江醒醒双手护住腹部，“和你们傅家没有关系，傅伯母，这是医院里，这还不是胡家的医院，不是您可以作威作福放肆的地方，看在傅总的份上，我不报警，您快走吧。”

  “和我们傅家没有关系，好一个和我们傅家没有关系！江醒醒我问你，你这胎，得有【创建和谐家园】个月了吧，【创建和谐家园】个月前，你人住在哪里，吃谁的，穿谁的，用谁的，你有脸说这句和我傅家没有关系吗？”

  江醒醒沉默了片刻：“傅伯母是要我赔钱吗？”

  “赔钱？你赔得起吗！你、你——”傅母气得直哆嗦，指着江醒醒“你”了半天，方才囫囵说道，“是，我是逼你打过孩子，之前晋州那傻子被你妹妹骗了，也是对不起你，但是——”

  “但是什么？”江醒醒冷笑了一声，“他自我放逐，漂泊船上，给我演了一场苦情戏，我就要信他？傅伯母，你是他的母亲，他做错了什么你都只能原谅他，我不是。我和他甚至没有结婚，合则来，不合则去，我没有问他要过一分钱，连订婚戒指我都还在了他的总裁办公室，你们还想怎么样？”

  “可是他对你……他对你真的是把心都掏出来了你知道吗？”傅母的眼泪刷的一下下来了，“他打小就要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这么……你说他是演一场苦情戏给你看，可是那时候，谁知道你还活着呀。都以为你死了，他也不想活了，每天在那个船上，跟和尚一样抄经……”

  “你爸……的医药费，一直是他在交，他会定时来看他，你知道吗？”

  江醒醒别过脸去。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傅母哭着说，“你不知道你们刚开始的时候他有多高兴，他和我说他遇见了一个女孩子，又天真又坚强，每天都去陪他。那是他最难的时候，他父亲过世，他年纪轻轻中断学业回来继承家业，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他能好多天都没有笑容。”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遇见你之后，这一切都变了！他开始笑了，开始变得软了，变得柔和了。不然呢，不然江小姐真以为我们这样的家庭找媳妇不看门第的吗？以为我随随便便就肯出五百万聘礼明媒正娶吗？我就是想告诉你，他有多喜欢你，喜欢到我知道根本不能够和他这种意志抗衡，所以那时候我是想，我是在准备着，做一个好婆婆，以后做一个好的祖母，给你们带孩子。谁知道、谁知道他一场车祸，你就变了心。所以那时候我心里恨哪，我心里恨你恨到了极点——”

  江醒醒苦笑，她简直不知道这场闹剧里谁更狠，谁更恨。

  “所以江小姐，你相信我，晋州是真爱你。”傅母叹了口气，她气势汹汹进来，说到这时候，忽然就再说不下去了。

  她扶着床站起来：“祝你生个……大胖小子。”她说着往外走去。

  “等等！”江醒醒叫住她，“傅伯母，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今天来，为了什么。”

  29 他的敌人发动了

  “你不知道吗？”傅母诧异地看着她，像是不能够相信。

  江醒醒犹豫了一下，说道：“伯母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身子重，没怎么出门，也不能看手机电脑，外面出了什么事，我很难知道。”

  傅母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又是羡慕又是遗憾，却说道：“你就要临产了，算了，告诉你也没有什么用。之前是我冒失了。”

  顷刻之间，她像是忽然回复了一个贵妇人的气度，她从手上捋下一只金戒指放在江醒醒手心里，说：“这个送给孩子，算是你我故人一场的祝福吧。”餅餅付費獨家。

  江醒醒却拉住她：“到底——晋州他出了什么事？伯母你告诉我！”她心里忽然着急起来，腹中胎儿像是能感受到她这种焦虑，也闹腾起来，江醒醒捂住腹部，脸上露出痛苦的颜色。

  “江……醒醒、醒醒你怎么了？”傅母叫了起来，使劲按床头的铃，“来人、快来人哪！”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赶到了，随即而来的还有朱晚君，牵着一只小豆丁，江醒醒被送进急救室，傅母还站在那里发呆，她有点懊悔今天来找江醒醒兴师问罪了，真的，她不该来，要她有个三长两短——

  “婆婆——”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傅母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只小豆丁牵着她的衣角，仰着头问，“我妈妈是要生小弟弟了吗？”

  傅母没有听清楚他的问话，虽然那孩子口齿很清晰，但是她就是听不清楚，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脸上，这张脸、这张脸、这张脸就是化了灰她都认识，她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她蹲下身去，问：“好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九月。”

  “你是九月生的吗？”

  “是啊。”

  “你……几岁了？”

  “我两岁啦！”小豆丁快活地笑了，“他们都猜不对，他们都以为我才一岁，才不，我两岁半了！妈妈说我本来该在她肚子里住到十月才出来，但是我太急了，还没到时候呢，我就自个儿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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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他不是傅晋州的孩子，她能自己挖了自己这双眼睛！怎么可能不是！明明就是！时间，模样儿，都能对得上！所以当初、当初江醒醒就是怀着孩子……江若兰污蔑说不是晋州的孩子……那是个谎话精，所以，那肯定是晋州的孩子！晋州的孩子竟然两岁了！她都做奶奶两年了都没有抱过自己的孙子！

  傅母迅速把自己的来意忘了个干净，她左右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在奔忙，连朱晚君都被喊了去手术签字，没有人在跟前，就除了这个小豆丁。傅母一咬牙，对小豆丁说：“九月，你想不想见爸爸？”

  “爸爸——爸爸是什么？”

  “爸爸就是……每个人都有的，有爸爸，也有妈妈。九月，你不是一直都只有妈妈吗？”傅母不知道江醒醒有没有让九月喊朱晚君“爸爸”，不过这不重要，她相信血缘的力量，只要他看见晋州——

  晋州就会好起来的！

  小豆丁还在犹豫，但是渐渐的，他开始扛不住这个婆婆慈爱的目光，他小大人似的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在这里等妈妈带弟弟出来，可是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而且刚出来的弟弟也不能陪我玩儿，妈妈说刚出来的弟弟就会想睡觉，会睡很久——好吧，婆婆，你带我去见爸爸吧。”

  傅母兴奋坏了，一把抱起小豆丁，顺着安全楼梯跑了。

  九月浑然不知道其中的危险，还在一板一眼和傅母说：“我跟你说，婆婆，虽然妈妈和朱叔叔都说我会有个弟弟，可是我想要个妹妹。要是个妹妹，我就能给她穿裙子，带她去吃冰淇淋，给她上树摘杏子……”

  傅母上车，一迭声地催司机：“快、快开车去胡氏医院里，去见晋州——”

  司机会意地道：“还是老妇人厉害，居然把小少爷给带回来了。”——根本不需要解释，就九月那张和傅晋州一模一样的脸，谁都不会认错他的身份。

  傅母这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明明当初晋州是来过这家医院，找过江醒醒的，为什么他竟然没有看出来，九月是他的孩子，他眼瘸吗？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事实——他该去看看眼科了。

  车子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胡氏医院里，傅母牵着九月一路小跑，直冲进住院部。

  傅晋州这时候还躺在床上，他刚吃过药，抗抑郁的药副作用很大，他这时候听见心口嘈嘈跳着，像是在击鼓一样热闹，他睡不着，但是也不是很清醒，忽然听见他母亲的声音：“晋州、晋州你看谁来了？”

  傅晋州想不出还会有谁来。

  自江醒醒离开到这时候，是七个月，两百一十四天，他都被困在那里，他被困在她离开的那个瞬间，她的背影牵着他的视线，到办公室的门轰然闭上，视线被截断，就只剩下听觉，听见她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离去。

  电梯“叮”地一声响，整个世界变成灰色。

  上一次是黑白，这一次是灰；上一次他以为她死了，但是她死了也都还爱着他；这一次他明明白白听见她告诉他：“我说不敢，是真的。”她不敢再爱他——他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就好像埋葬了自己整个的人生。

  她是他生命里最初的光亮，他要到这时候才肯承认，才肯对自己坦白，她有多重要，比他想的还重要，他想回到那个时刻，他想抓住她的手不放她走，他想对她说：“我不同意！”但是没有人听。

  他就被困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每天都吃很多，做得更多，无止境的工作，他不知道要怎样挣脱，也许他根本就不挣脱，他想溺死在回忆里。他一天比一天消瘦，瘦得衣服都空空荡荡，没法看。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带了试探，好奇，和怜悯。

  胡洛北说他抑郁了，他应该治病。他没有理他。

  但是他的敌人发动了。

  30 她想过她自己么

  半个月前，一张照片开始在网上流传，是傅晋州的卧室，傅晋州醉得一塌糊涂，被交到一个女人受伤，所有人都惊叹这个女人和他的“亡妻”江醒醒酷似，而发照片的人是另外一个泡吧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叫冷静茹。

  冷静茹说，傅晋州召女支，她到了他的卧室，才发现他想双飞。

  这个消息比之前傅晋州上岸的消息冲击力大太多了，两个女孩，其中一个酷似他的“亡妻”，傅晋州的痴情人设顷刻倒塌——还不止是倒塌，他的名声完全毁掉了，连带着傅氏集团的股票也都在暴跌。

  已经跌停了整整五个工作日。

  傅晋州终于再扛不住昏倒在办公室里，胡洛北强行出示抑郁症诊断书，把傅晋州带离了总裁办公室。

  傅晋州在医院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星期了，这是一个近乎真空的环境，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甚至没有收音机，也没有人。就只有护士定期给他送药过来，还有【创建和谐家园】。母亲有时候过来看他。

  虽然母亲闭口不提现在公司的情况，但是傅晋州看得出，不会太好。

  所以当母亲大呼小叫着说“你看谁来了”的时候，傅晋州脸上一丝儿表情都没有。他甚至没有动，没有转头，也没有应声。

  傅母强行掰过他的头，让他看到站在床边的小豆丁。那孩子正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婆婆说你是我爸爸。”

  第一句话，就让傅晋州差点从床上掉了下来！

  等等孩子！饭可以乱吃，爸爸不可以乱叫啊——等等！这孩子……傅晋州的目光渐渐聚焦，渐渐能够看清楚这孩子的面容，这孩子多大？他看不出来，他脑子里还乱着，但是这孩子的五官，他看得出来。

  像他。

  简直像是翻版。

  “谁？”傅晋州吃力地发出声音。

  “什么谁？”

  “谁、谁的孩子——他妈是谁？”

  “他妈是谁？”傅母简直莫名其妙，“你自己有多少女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还能是谁？江醒醒啊！”

  几个字轰隆隆碾过他的胸口，傅晋州说不出话来，母亲说，这孩子该叫他爸爸，对，这是他的孩子没有错；母亲说，这孩子的母亲是、是醒醒？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重逢之后……不可能！

  “这孩子两岁半了。”傅母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两岁半！晋州你想想，当初都传醒醒死了，其实她是生孩子去了，就这孩子——懂了没？那孩子，醒醒那孩子，她给你生了个儿子。”

  “那为什么、为什么——”傅晋州脑子里一团乱麻。原本就嘈嘈乱响的心脏这会儿跳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