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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接她放学回来的路上,她问我:“妈妈,你是不是很讨厌陈岸叔叔啊?”
我意外她小小年纪怎会如此问,便道:“不讨厌啊,你怎么这么问?”
她撇撇小嘴,拽我的衣袖:“要是不讨厌,那你为什么不跟陈叔叔去吃饭啊?他送的礼物你也不肯收,那条裙子明明很好看啊。”
前天,陈岸借着为我庆祝生日的由头,送来一条很漂亮的米白长裙,还要带我和笑言去外面吃饭,被我拒绝了。
没想到小丫头却看在了眼里,以为我讨厌陈岸。
我蹲下,轻轻抱住她的小身子,揉揉她的头,说:“有些事,等笑言长大就明白了。”
她气的跺小脚:“我不管嘛,我喜欢陈叔叔,我想让他做我爸爸,我也想要和陈翔宇一样的玩具。”
陈翔宇是陈岸的儿子,常常被他带来与笑言一起玩。
借小家伙的手,笑言没少收陈岸送的玩具。
“妈妈,好不好嘛?我想要爸爸,我想要陈岸爸爸。”说着说着她便红了眼睛,作势就要掉眼泪。
我忙道:“这件事妈妈再想想,我们先回家好吗?动画片快开始了。”
千哄万哄才将小丫头哄好,这边陈岸的电话便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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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晚点有空吗?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我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便道:“我一会儿要帮笑言做手工,给她洗澡,哄她睡觉。”
潜在意思就是,我没有空。
他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又说:“那可不可以等她睡着了你出来见我一面,我有些很重要的话想与你说。”
“我……”
“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的,你就给我十分钟好吗?就十分钟。”他顿了一下,重重呼出一口气,又道:“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怎么了?”
“我有一个工作调动,可能要去别的城市定居,所以我……。”
“那挺好的啊,恭喜你陈岸。”
“素媛,你还是不明白吗?我找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娶你照顾你,唉,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晚点我在你家巷口等你,你不出来我不会走的。”
“陈岸,我们真的不……”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没等我说完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愣的,心里莫名的有一点空。
窗帘外有微风吹进来,微微的呼啦呼啦声像荡漾在我的心头,突然有点难受想哭。
笑言软软的趴过来坐在我的膝盖上,让我哄她睡觉。
等她睡熟,等外面只剩孤寂的路灯,我走出门,便看到陈岸正立在巷口的黑影里抽烟。
见我过去,他连忙把烟掐灭疾步朝我走了过来。
“笑言睡了吗?你饿不饿?我带你吃点宵夜去吧?”一连串的问话,可见他等的有多着急。
我很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说:“陈大哥,不用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几年你对我们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肯定尽力,但别的方面,我想,我们不合适,我心里,我心里一直……”
我心里一直有谭云辉,只有谭云辉!
想起这个名字,我不由得一阵哽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陈岸扶住我微颤的肩膀,说:“你说的话当真?如果我说我现在就有十分需要你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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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怔住,抬头便看到他满眼满脸的急切。
他急急的道:“我需要你帮我打理乱糟糟的生活,我需要你帮我照看越来越难管的孩子,我需要你帮我洗衬衫做好一日三餐,我需要你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不然,我会疯的,你明白吗?”
他很着急,我心里何尝不是慌乱的很。
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算是给了我此生以来第一次被男人追求的感觉。
心里慌,闻听这话不知怎地便脱口而出:“陈大哥,我可以去你家做保姆,不要工钱。”
陈岸瞬间气到笑出声,松开我的肩膀,转过身去,手攥成拳,无处安放,最后一拳锤在墙上。
我自知说错话侮辱了他的一片真心,又着实不想让他继续再伤害自己,赶忙上前死死抱住了他的手臂。
“陈大哥,你别这样。”
“素媛,我不是想要保姆,我是真喜欢你,你真不明白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都不为笑言考虑考虑吗?她的户口怎么解决?她以后怎么报名上学?她要一直被同学们嘲笑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吗?你扪心自问,你有多大的能力可以护着她慢慢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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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岸的每个问题,都如一记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我的心上。
我自问这几年里已经足够坚强,可在他的不迭声的质问中,根本不值一提很快就溃不成军。
笑言小小年纪却那么懂事,背后受过多少非议和欺负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亲手揭穿伪装,我以为假装我们过的很好,我们便真的过的很好。
她很喜欢陈岸,我也知道。孩子的心最为敏感纯真,如若陈岸不是真的对她倾注了心血真的对她很好,她也不会那般坚定的想要陈岸做自己的爸爸。
在这一点上,我终究是顾虑太多。
“素媛,嫁给我,让我保护你们,给我个机会。”陈岸沉声,无比恳切地说。
垂首沉思片刻,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陈大哥,请你先听完我下面的话。”抬头,郑重的看住陈岸的眼睛,我粗略讲了一遍我与谭云辉的事。
最后,我红着眼睛说:“我相信,云辉哥只是离开了,某一天,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陈岸满目诧异,十分惊讶的盯着我看了许久。
我看到他悄悄收回手臂背着放在了身后,又不动声色站的离我远了一些,然后,只听他说:
“素媛,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心里居然有这么重的苦楚,也不知道你受过这么多罪,是我对你逼迫太紧了,都是我的错。”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经意的搓着蹭着,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紧张诚心说对不起。
其实,他完全不必道歉,是我一直没有明说又不能怪他。
倒是我,面对他的各种好,却不能做出任何回应,早有愧疚。
“陈大哥,该我说对不起才是。”
又纠结一阵,陈岸局促地说:“素媛,如果我说,你可以先不用嫁给我,只是到我家去生活,我是说,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们,你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谭云辉真有一天回来了,你随时可以跟他离开,我保证不纠缠你!你苦了那么久,我是真想好好照顾你!”
第28章 陈岸给足了我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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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不语,心乱如麻。
陈岸又小声道:“素媛,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个机会,好吗?他要真有一天回来了,我亲自送你跟他走,保证不拦着你们,我保证,拿我的生命保证!”
其实,这几年了,谭云辉一直下落不明,我心里隐约也明白,他若肯回来,早该回来了,我这辈子怕是都难等到他了。
“好。”
我终是答应了陈岸的情分,不为别的,单是为了笑言,我也该做这个选择,我属实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了。
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了,陈岸是个很靠谱的男人,很靠谱的爸爸。
他为笑言办了户籍,拿了一大笔借读费让她进了陈翔宇所读的公立好学校,还为我开了间不错的辅导教室。
两年后,我与他正式登记结婚时,他特意在酒店办了酒席,大宴宾客,给足了我体面。
生活渐渐平淡下来,如水似蜜,相濡以沫。
结婚后的第三年,我怀了孕,再一年后生下小儿子陈安宁。
生产时,不幸遭遇难产血崩,真真实实的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重症监护待了一周才脱离生命危险。
命救回来时,陈岸忍不住扑到我的床边痛哭流涕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牵动嘴角笑笑,虚弱无力的握住他的手,同他说:“我不敢死,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孩子。”
没想到,我这句随口说的安慰话,让他一直念叨了许多年。
每每他喝点小酒总爱讲起这段,然后拉着我的手感慨说:“素媛,我就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吧?我就知道!”
我也总是很配合的笑着点头,并不特意再说什么。
转眼多年,有些事,还是埋藏在心底比较好。
比如,到现在我还会常常梦见谭云辉,梦见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比如,到现在我还会暗地里悄悄托关系找寻谭云辉的下落。
再比如,难产过鬼门关时,我仿佛看见谭云辉劝我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