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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真的不可怕。
他在蛮荒那种绝望之地死了不知多少回，却又眼睁睁看着的血肉之躯重新长回来。
他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死，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看着别的生灵死去。
让他彻彻底底死去，然后永远活在灵汐心中，这样不更好吗？
她用着自己用了数千年的冰莲，日后只要冰莲不离身，她都会一直记得自己。
倘若她不是帝后该有多好……
夜冰这边在出神想着事，青宸的情绪也变得颇为激动。
他的脑袋里不断浮现灵汐那清瘦虚弱的模样，情绪瞬间变得压抑不住。
他疯了似的跑回星月宫，跪在了灵汐的床边。
“灵儿。”他有些急切的唤着她，但又生怕打扰到她。
灵汐一直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着，呼吸声弱，胸口也没有太多起伏。
这模样，太让青宸不安了。
就算她刚醒来身子无比虚弱需要多休息，可青宸都不想看到她闭眼睛。
他怕她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灵儿，别睡。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睁开眼睛听我说说话。”青宸小心翼翼说着，挠了挠灵汐的掌心。
他知道，她最怕痒的。
灵汐果然睁开了眼睛，带着一丝费力。
她顺着声音转了转眼眸，但瞳孔变得浑浊无光。
青宸呆呆地顿在原地，眼底的情绪瞬息万变。
他颤抖地抬手在灵汐的眼前轻轻摇晃，见她两眼没有任何变化，整个人彻底石化。
他的灵儿，看不见了……
40.章
青宸用了整整一晚才勉强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真相。
他想尽可能地瞒灵汐久一些，但那个女人似乎早就料到。
“这是我这身体的并发症，都是暂时性的，你别弄得比我还紧张。”
灵汐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太阳直射过来的方向。
“灵儿，你想跟夜冰公子去找那孤星上尊吗？他是个六界来去自如的人，鲜少跟外界有交集……但天界这些年将三界管理得有条有序，如果我们去找他，他应该会愿意救你……听说那夜冰以前就是被人挖了心脏，然后被他救活……”青宸小心翼翼说着，现在只要能让灵汐好起来，他就万分感恩。
灵汐浅浅笑了笑，随即摇头：“阿宸，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是两人重逢数月后，灵汐首次对他唤出如此亲昵的称呼。
青宸激动到颤抖，但转瞬后的情绪无比哀伤。
“只要你好好活着，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认了。”他就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宠物，委屈无助，却又接受现实。
“当你整日在净居阁寻欢作乐时，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灵汐依旧看着那太阳的方向，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青宸的心疼得快要失去了知觉：“我错了……你可以不要我，但你不能死，你要是死，我就会跟你一块死，这帝君之位，不要也罢……”
“好不容易做上这个位置，说不要就不要？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舍得？”灵汐觉得此刻的他太过孩子气。
“那个女人是你，必须舍得。”青宸没有一丝犹豫。
灵汐叹了口气，因为虚弱，连叹气声都几不可闻。
“下次如果有一个女人愿意陪你吃苦千年，别再伤她的心。若是做不到便别给承诺，给了承诺就不要让人家失望……”她已经在用交代后话的语气在跟他说话了。
青宸的心脏一刺一刺地坠疼着，黑眸中涌上一层薄雾。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青宸低吼着，抬起颤抖的手直接抚上她微微干燥的嘴唇，不想让她继续往下说。
灵汐勾着嘴角，就像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浅笑。
“这话，你千年前也说过。”她闭上眼，不让他看到自己眸中的情绪，可眼泪还是从眼角滑落了出来。
她的眼泪就像世间最浓烈的酸，将青宸的心脏腐蚀得千疮百孔。
千年前他说过太多情话，多到令他没法一一回想起来。
那都是他对灵汐爱的宣誓，是他们曾经爱至巅峰的证明。
可那些话是他对她有过的承诺，也是他一点一点违背誓言到无法收场。
“如果你还要我……我以后会继续说，说到我再也没力气说的那一刻为止。”青宸坚定说道。
“你还是去好好处理玉芙的后事吧，毕竟也是跟了你几年的女人，名义上还给你生过孩子，别太寒酸了。”灵汐的心绪早已飘远。
想起那出生没几天就没了生命的孩子，灵汐现在还有些惋惜。
可一想起伤害那孩子的罪魁祸首之人，灵汐心底的惋惜就变成了另一种复杂情绪。
虎毒不食子，那玉芙真是狠毒……
“那日玉狐宫死的不是她，之前太过匆忙没有去调查尸体原型，玉芙是狐族后人，玉狐宫中的尸体没有一具是狐狸……我已经命破晓将军将赤霄囚禁住，也在他住处暗室找到了已经改头换面的玉芙，她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管了。”青宸急忙说道。
灵汐皱了皱眉，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结局。
青宸是如何调查出来的，她不想探究，也没那力气。
“按照天界刑法，赤霄会在幽冥断崖处以极刑，是死是活，他永生永世都会在蛮荒之地，再也出不来……”
说到这里，青宸想起灵汐和夜冰都是从蛮荒出来的，又补充道：“当然，你能出来一是天命二是夜冰的帮助，赤霄就没那本事了……”
“至于玉芙那只狐狸，她狐族不属于六界管辖，但是名义上毕竟做过我的侧妃，所以也需接受天庭刑法，在诛仙台散去一生修为，步入六道轮回。”
青宸将那两人的处置方法都告诉了灵汐，也是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处理那个女人之事上，没有心慈手软。
只是他说着说着，却发现灵汐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灵汐是睡了过去，刚想拿起被子小心轻柔帮她盖上，却猛地觉察到了她脸上毫无血色，甚至连呼吸……都已经没了！
41.章
“灵儿？”青宸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两腿无力地瘫软在了床边，随后抬手捧住了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女人。
“不……不要……”他薄唇止不住地颤抖。
“灵儿——”一声凄惨吼叫，响彻了整个天际，紧接着传来几声龙嚎，悲恸至极。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的乌云布满，紧接着飘下朵朵雪花。
晶莹剔透，落在地上久久没有化开。
……
嘀嗒，嘀嗒——
水滴声。
夜冰坐在床边，用布衣小傀儡围住灵汐，再拂袖摆阵。
青宸瘫坐在一侧，静静看着他，双眸通红。
“我会护住你身躯，我保证。”青宸哑声道。
夜冰神色平静，目光久久落在仿若安静睡着的灵汐身上：“不必了，若我死了，将我残魂抛至蛮荒之地，也算魂归故里。”
“若灵儿醒来知道你不在，定不会原谅我。”青宸不同意夜冰的安排。
夜冰没有说话，唤出金光将自己和灵汐笼罩住，再嘴中默念咒语，没多久，他胸口的白光越来越亮，将肌肤里的每一根血管都印得一清二楚。
忽的，白光将阵法的金光全都吞没，似龙卷风一样狂卷起来。
阵中两人不见了踪影，全被吞噬一般。
青宸焦急地在外头观望，差点就想动手。
可他答应过夜冰，不管看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能阻止……
“嘭——”
一声巨响，金光阵法破裂。
连带着屋檐上的仙木瓦砖全都震落！
青宸连忙施展仙术将那些碎片隔离开，隐约觉察到整个星月宫都在摇摇欲坠。
那冰莲有如此大的威力，竟能摧毁一座神殿？
青宸震惊之余，视线一直落在白光笼罩处，他们两人，到底怎样了？
许久过去，白光渐渐变弱。
不再刺眼，不再沸腾。
一切回归宁静，晃动的星月宫也恢复如常。
“夜冰？”青宸喊道。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情况。
隐约中，青宸看到一个清瘦人影从白光中走了出来。
他瞳孔骤然一缩，连带着呼吸都变得不畅。
“灵……灵儿……”他声音哽咽。
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没想到还可以！
那个男人真的做到了！
只是当看清灵汐手中的东西，他未尽的话全都堵在咽喉中。
夜冰没了，冰莲离身，肉身尽毁，魂飞魄散。
灵汐用冰莲之力将夜冰的魂魄吸入其中一个锦布傀儡中，再小心翼翼握在了手心。
“灵儿……”青宸颤抖唤道。
从灵汐的神情中，他隐隐感应到了什么。
他好像，要失去她了，永远失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