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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林展涵的判断是正确的。摇下车窗后，高云天冲明沫笑了笑："小姐，先别急着报警好吗？"

  明沫看着他不说话。

  高云天弯着腰凑在车窗边，他看了一下明沫的脸色，有点为难地搓了搓手："是这样……确实是梓川不懂事，你们生气我也理解。"

  "但是梓川太年轻了，还不懂事，又瞒着我喝了这么多酒，小孩子发酒疯。得罪你们的地方我替他道歉--展涵你有没有受伤？要不我们先去医院看一看，医药费我来付。"

  林展涵摆了摆手，然而明沫拦住了他。

  明沫从车的储物盒里拿出纸巾来按在林展涵的后背上，看也不看高云天一眼，半晌后才开了口。

  "高先生。"明沫语气淡淡，"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走程序来办比较合适。尤其就凭你弟弟现在这个样子，我推测你对他的教导也不怎么成功，既然如此，不如让警察来教导一下，我觉得之后还能让他给你省点心，以免你这个当哥哥的每次都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她语气非常不善，高云天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是，您说的对，是我没照顾好他。"

  "但是。"高云天踌躇了一下，"我刚刚检查了一下梓川的伤势--我初步地摸了一下，肋骨应该是没断，但是底下也青紫了一块，淤血弄得皮肤都肿起来了。"

  明沫心里咯噔一下。

  这辆车的车载记录仪是没开的，也就是说没有监控录像能证明刚刚发生的事。

  第五十四章 商演：短节目对阵自由滑！

  先动手的是高梓川，其实伤害性更强的也是他，如果那一酒瓶真的挥到了明沫脸上，明沫三年之内估计都得在一个个疤痕整容手术里徘徊。更不要说碎玻璃有非常大的可能性划到眼睛。

  但是他们避开了，只有林展涵的后背被划破了很浅的一道，从结果上来看，高梓川的伤势甚至是要更重的--尽管林展涵踢他的那一脚基本可以算正当防卫。

  "我不是想反咬你们哈。"高云天为难地说。"就是到了警局又还要笔录，还要掰扯，这时间就非常长了……两个运动员明天又都还有非常重要的演出，也许明天是能改变他们人生节点的日子。我想着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让这样重要的演出被耽误吧。"

  高云天的确和他那个没大脑的弟弟一点都不一样，他这几句话，句句戳在明沫心里。

  的确，去了警局的话一旦高梓川和高云天反咬……虽然也许能找到证据证明明沫和林展涵只是自我保护，高梓川才是过失方，但其过程一定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心力。

  那么明天的表演一定会被影响。

  说一句"算了"实在是要忍下巨大的不甘……

  然而明沫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算了。"

  高云天感激地合掌，带着歉意道："多谢你肯原谅梓川，我一定……"

  明沫挥了挥手，看向林展涵，小声道："当然我说算了也不是真算了。争端是你们之间的，你决定吧。"

  林展涵沉默片刻，然后看向高云天。

  高云天也看着他。

  "前辈。"林展涵冲他点了点头，"虽然一起参加过比赛。但是好像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交流--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看过前辈的《Danceintherain》和《雾起》，都是我非常喜欢的节目。你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前辈。"林展涵说，"但我唯一想说的是，我们是运动员，你弟弟也是。"

  "竞技场上的争斗，永远不应该带到场下。"林展涵声线清冷，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高梓川，然后冷着脸摇上了车窗，"明天见。"

  他踩下油门，把高云天和高梓川全部抛在了身后。

  运动员永远只在竞技场上真刀真枪。

  而这真刀真枪的时刻很快到来。

  没有观众知道前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怀揣着期待的心情在观众席上坐下，金华花样滑冰表演盛典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明沫作为工作人员站在离冰场最近的位置旁，她看着不远处的嘉宾席上渐渐坐满了人--其中有一个满头白发。身材瘦小，然而目光如鹰隼。

  已是多年未见了。然而郑雪峰气质不减当年。

  这样的人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当年做出决定要收林展涵为【创建和谐家园】，就全心全意带了他将近五年；而他决定让他退役，恐怕也难以有任何事物让他回心转意。

  明沫回过目光来，暗暗为林展涵捏了一把汗。

  表演盛典在性质上属于商演，因此气氛比正经比赛要欢快自由很多，以让观众有最好的体验为宗旨。因此在比赛中常被安排在后面的冰舞在商业中反而被提到了最前--毕竟冰舞的观赏性最强，而且参加本次盛典的几对冰舞选手都非常擅长制造气氛。尤其是最后一对选手在欢快的乐曲中采用了非常具有喜剧效果的动作编排，以弗朗明哥舞为基础上演了一出小两口打架的闹剧，引得观众笑声不断，场面很快就热了起来。

  原本主办方定下的顺序是冰舞--男单--女单--双人，以一对夫妻档双人滑职业选手的表演作为压轴，然而当明沫和主办方的美籍华人女老板交流完毕之后。这位名叫薇薇安的中年美女当即拍板，决定把男单作为压轴。

  "林的人气非常高。"薇薇安说，"我的两个女儿都为他感到着迷。"

  联想到微博上那一群成天"我崽我崽"的姆妈粉，再看看自己……明沫感觉林展涵真是国民pick。老中青三代通杀。

  "而且这是他的职业首秀，冰迷们会非常期待，他作为压轴的分量要更大。"薇薇安补充道。

  "可是……"明沫觉得有必要提前说清楚，"林展涵选手的表演是由短节目改成的，他现在还处于伤后康复状态，医生对他表演复杂的跳跃和旋转都有诸多限制……我的意思是，他的节目分量也许并不足够撑起压轴，尤其在其余选手的表演都是由自由滑改编而成的情况下。"

  花滑节目分为短节目和自由滑，其中真正能够显出选手实力、Y.B独家整理表现力的是编排更为复杂的自由滑，时长也有四分多钟；而短节目只有两分半，大部分只是中规中矩地完成一些规定动作，选手很难真正展现表演能力。

  就好像人家都准备的是长篇诗歌朗诵，你只背了一段高中语文课本……这种节目用来压轴实在有点苍白。

  "没事的。"薇薇安说，"脸好看就够了。"

  明沫："……"

  她回去把和主办方的沟通结果跟林展涵说了，当然省略了薇薇安对他花瓶式的夸奖。

  当时林展涵没说一个字就接受了，现在直到表演盛典都已经开始了，明沫也没有搞清林展涵到底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还是……破罐子破摔。

  毕竟这事真的没有解决办法，林展涵如果不挑战高难度，那就不可能有亮瞎全场的表现，必然打动不了郑雪峰；然而如果他硬逼着自己上难度，那么就恰好又撞上了郑雪峰的黑点，印证了对方对自己偏执、疯狂的判断，说明对方让自己退役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那郑雪峰就更没可能继续教他了。

  左右都是错。

  明沫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渗满了冷汗。

  她在这种心神不定的情况下熬完了女单和双人滑的部分，接下来就到了男单。

  明沫跑到林展涵身边，林展涵已经换好了演出服，银色带一点火红的演出服质地非常之薄，几乎把林展涵身体的每一寸曲线都完美地勾勒了出来，明沫几乎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他。

  "没问题么？"明沫问。

  "没有。"林展涵淡淡道。

  明沫心没安下来，像个要送独生儿子出征的老母亲一样多嘴多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林展涵转头看向她。

  那一身银白衬得他太像王子了……如果不是有工作重任在身，明沫觉得自己可以被帅得当场倒地不起，送往ICU进行心肺复苏。

  "没有。"王子本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昨天晚上已经把该帮的都帮完了。"

  "那是对我非常重要的……等下你就知道了。"

  明沫转身就走。

  再不走她真的急需心肺复苏。

  已经长那么帅了就不要笑了好不好？很犯规的诶！

  第五十五章 阴谋阳谋

  这次参加花滑男单表演的选手一共有三个。

  按照顺序，分别是一个职业老将，高梓川，以及作为压轴的林展涵。

  职业老将名叫杜咏，虽然人气并不是特别高，不过是业内的老大哥。路人缘很好，因此在男单开场的时候，按照流程，杜咏拿起麦克风，准备代表男单这边向观众问好，顺便简单介绍几句接下来三人的节目。

  然而杜咏刚刚试音着"喂"了一声。麦克风就被他旁边的人抢过去了--

  此时三个已经准备完毕的男单选手在冰场旁边的台子上坐成一排，杜咏坐在中间，而抢他麦克风的正是他左手边的高梓川。

  "喂喂，大家好，我是高梓川，很高兴大家今天能过来看我们表演。"

  场上响起了一片尖叫声--高梓川的长相和技术在花滑选手中都属于上游。因此也有属于自己的一批冰迷，何况由于他是职业选手，没有太多参加专业比赛的机会，因此商演就是冰迷离他最近的时刻。故而这一场表演盛典中，高梓川的粉丝来得可能比林展涵还多。

  杜咏皱了皱眉头，他年龄不小了，成熟而有涵养，因此虽然对高梓川的行径有些不爽，一时间也没说什么。

  "是这样儿的，有个事跟大家说一声--为了感谢大家这么辛苦地来看我们，我们策划了一个比较有惊喜的环节。"

  杜咏的脸色不对了，他皱着眉看向身边的工作人员，意思是这是哪一出？

  工作人员也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完全没有做过什么惊喜策划，不知道高梓川现在在说什么。

  "是这样哈，之前的表演虽然很精彩，但说到底，花滑它是个运动。是竞技项目，没了竞技就少了很多意思。"高梓川说，"所以呢，既然这次活动还请了很多裁判老师--所以我们临时决定，男单这块让每个选手都有个得分。"

  "尤其是。"高梓川看向了与他隔一个座位的林展涵，"我想向林展涵选手发出挑战。林展涵选手之前赢过我哥，现在我想赢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采飞扬，配上颇为帅气的脸。很能让冰迷们热血沸腾，于是高梓川的粉丝又欢呼了起来，都是在支持他。

  "荒唐！"林展涵的冰迷中有人在喊，"短节目怎么和自由滑比？"

  商演的节目编排并不保密，林展涵的资深粉丝当然知道林展涵这次的节目是短节目，不同的项目之间怎么可能作比较，就像推铅球的和扔标枪虽然都是投掷，但绝不可能用一套打分标准比一样。

  "哎呀，这又不是正经比赛，不要那么较真嘛。"高梓川听到了观众席上的喊话，握着麦克风吊儿郎当地笑，"林展涵选手的节目还是比一般的短节目要编排得复杂一些的，而我和杜哥相比自由滑也把很多动作简化掉了，这样一来，其实两边没差多少。"

  "至于标准嘛，就也别一板一眼地来了--技术的基础分国际滑联都有规定，当然是照着来；至于其他的，反正咱们有专业的裁判在。只要裁判们用同一副标准，就肯定是公正的咯。"

  他这一套话说得似乎有些道理，观众中有些是高梓川的冰迷。有些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热血竞技当然比单纯表演要好看，于是人群一时间都纷纷欢呼着支持高梓川。

  "怎么样啊展涵哥，是公平的吧？"高梓川笑眯眯地看向林展涵，"既然观众们都这么期待，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不远处，明沫咬紧了牙关。

  高梓川说得看似有道理，实际上……完全不对。

  花滑评分标准中，有很重要的一项是PCS，也就是节目内容分。

  这一项包含滑行技术、衔接、表演、编排和音乐表达，而高梓川现在把短节目和自由滑强行统一倒了一起后，短节目在编排上就绝对落后于自由滑，在其余几项上也绝对吃亏。

  更不要说自由滑的高难度动作要远比短节目多--林展涵正是因为现阶段还做不了太多高难跳跃。才用短节目参加了表演盛典。

  明沫看了一眼嘉宾席上的郑雪峰，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林展涵。

  不要意气之争不要意气之争……

  然而林展涵简单地回应道："好。"

  这一波操作带起了节奏，既然选手都同意，原本只作为嘉宾出席的裁判也纷纷表示愿意尝试这个新奇的玩法。

  一片喧腾。

  明沫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

  杜咏以礼貌的态度谢绝了参加高梓川的游戏，他年纪比较大了，更多是作为热场的人物，硬按评分标准来评的话未免有点惨烈，观众们和高梓川都对此没有表示异议，前者只想看帅哥对决。后者的目标只在赢林展涵。

  就这样，在杜咏的表演结束后，高梓川上了场。

  解说报出了他的曲目，立刻引起了全场的声浪--

  《雾起》。

  当年高云天和林展涵强强对决于全青赛时，高云天滑的就是这首曲子，惜败于林展涵。

  如今时过境迁。弟弟带着哥哥的曲目出征。

  一雪前耻的火药味已经无需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