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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展涵半蹲下来,他犹豫了一下,把明沫的头揽到了自己怀里。
"如果不能做到不要想的话,就想他吧。"他低下头,下巴刚好抵在少女头顶发旋的中心,林展涵轻声道,"想着他,然后走完这个征程。"
明沫就这样上了最后一门英语的考场。
发卷子的等待时间里她双手合十放在桌上,默想:"周建国,你在看着我吧。"
这是一个被泪水和汗水打湿的夏天。无数年轻人的命运在这一年被改变,这一年里留下了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明沫英语发挥超常。
她走出考场的时候异常平静,她拥抱了明爸和明妈,然后说:"带我去看姥爷吧。"
全世界最好的周建国在这个夏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走得非常突然。从突然心脏衰竭到停止呼吸只有短短二十分钟,这让明沫有一点点的欣慰--太多的老人在重症病房里度过了非常孤独和困苦、毫无生命质量和尊严的临终时光。和他们相比,周建国起码没有受什么罪。
高考完的考生中有人去楼顶撕书,有人去夜店通宵,有人在家睡了三天三夜。
而明沫则在姥爷的灵堂哭完了全程。
杨雨欣、小任、唐绍、李泽,还有很多一班同学都来了,明沫感激他们,但是他们也并没有办法给到她任何有效的安慰。
连她爸妈都不能,明爸明妈毫无疑问是爱她的,但她住校住了这么久,不可能和父母一直保持完全即时的沟通,他们之间多少有一些代沟,于是父母的诸多走心安慰到明沫这里也都变成了不痛不痒。
唯一有效的是林展涵。
林展涵根本不说话。他就只是坐在明沫的旁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的时候明沫会觉得好一点。
于是明爸明妈也把位置留给了他们两个。
姥爷去世已经一周,因此该吊唁的人其实已经吊唁过了,大家都已经过了冲击最大悲伤最多的时期,除了明沫。
于是灵堂里只剩下明沫和林展涵。
哭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明沫睡着了,她整个人蜷缩在垫子上,头以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林展涵犹豫了一下,把她拉了过来。让她的头枕在了自己腿上。
明沫没有完全睡着,她低声喃喃道:"姥爷最后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吧。"
林展涵点点头,事实上当时正是他一手抱住吓傻的陆铭铭另一首拨了救护车电话,如果家里只有姥爷和陆铭铭这一老一小的话,事情恐怕还要更糟糕。
姥爷主要是之前身体实在太健朗了,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那他最后跟你说了什么?"明沫问。
林展涵想了想。最后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你知道我听到的,姥爷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明沫轻声说。
"他说你应该被好好照顾。"
明沫闭上眼睛,一大颗眼泪从她眼睛里掉出来。
"所以说,对我来说……这就是我姥爷的遗言了。"
林展涵心里剧烈地一动。Y#.B独家整理就像胸腔里有某个部分狠狠地疼了一下,然后又暖了一下,仿佛是伤口撕裂后又漫上了腥甜的鲜血。
他看着明沫憔悴到极点的脸,心想:"我不能离开她。"
生老病死让人生的短暂和无常在一瞬间被以最残酷的形式彰显,因此就愈发显得夹杂在短短时光缝隙中的少年情感是如此之浓烈。
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我遇到了你。
在你最艰难的时候,让我陪着你。
林展涵俯下身,紧紧抱住了明沫。
上方的遗像中,姥爷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傍晚,明沫筋疲力尽地睡着了,林展涵沉默地坐在一边陪着她。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林展涵看向屏幕--林征宇。
他无心接听,按掉了电话。
然而很快,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林展涵不得不站了起来,走出灵堂。
"喂。"夜风吹得他脑子清醒了一点,"有事么?"
"和爸爸见个面吧。"那边传来林征宇的声音。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林展涵回答道,礼貌而冷漠。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林征宇道:"这样吧,再等几天。"
林展涵微微挑起了眉。
"等这一届学生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如果你想和我聊聊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林展涵眉心微动:"你什么意思?"
林征宇没有直接回答他,淡淡道:"你们这些小孩子遇到事情不要老喜欢自己扛,毕竟你们还小,个人能力是有限的。"
"要学会借助父母的力量,毕竟这个时候,父母还可以给你搭出一个比较好的平台。"
"等下。"林展涵打断他,"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林征宇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明沫同学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
林展涵眼角一跳,刚要说点什么,林征宇的话音就堵住了他的嘴。
"我这么说吧--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但是你们年轻人还有无限的未来要奔。"林征宇说,"所以当下她最该解决的问题是--担心自己到底能上一个什么样的大学。"
林展涵猛地顿住了。
林征宇挂断了电话,夜风吹来,林展涵头一次觉得夏夜的风也会如此的冷。
第三十七章 在你身边
尽管时间在悲伤中被拉得无限长,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高考出分的日子如期来临。
尽管点开网页前明沫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她真正看到分数的那一刻,巨大的冲击还是几乎一瞬间就摧毁了她的防线。
明爸明妈请了假从单位赶回了家。
李奶奶在一天之内来了三个电话。
姨妈一家带着陆铭铭前来探望,连好动的陆铭铭都感到了空气的压抑,自己乖乖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如果把明沫一模二模的成绩做一个平均的话。她这次高考成绩比这个均值低了将近一百分。
语文是正常的,英语很高,但是数学和理综做得就像是从来没有学过一样。
明沫原来的成绩是不差的,尽管高三上的时候经历过很长的低谷,但是在高三下有了回升的趋势,尤其一中是全市的重点中学。一班又是重点班,所以即便在一班排名很靠后了,上一个重点大学还是没有问题的,明沫的成绩也从来没有跌出过重点线。
然而现在明沫的问题是她的总分并没有上一本线。
如果去复读,压力就是成倍的,因为谁都不能保证新的一年分数会不会比上一年更差。尤其明沫本身的性格并不是非常能抗压,复读的压力要远大于高三,她有很大得可能性是根本扛不住的。
但是如果就这样,去读一个她根本没有考虑过的学校,在那里度过四年青春,乃至影响到自己人生之后的整个轨迹……明沫又不可能做到甘心。
事情已经几乎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林展涵突然给明沫打了电话。
"我有办法了。"林展涵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明沫,我们一起出国吧。"
**
十个小时前。
林展涵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运动包就放在不远的地方,那里面有他的冰鞋,十几年了,那一直是林展涵最重要的东西,如果现在这个房间着了火,别人在逃跑前去拿钱包首饰,林展涵一定先去拿冰鞋。
手机响了起来,林展涵看了一眼,是郑雪峰打来的。
他头一次无视教练的来电。按了静音扔在一旁,任凭手机在黑暗中一遍遍亮起。
一天前,在明沫在和李奶奶的电话过程中忍不住掉下眼泪的时候,林展涵沉默地走开,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后,拨通了林征宇的电话。
"你有办法么?"
林展涵其人。清高又好强,一生不屑于在父辈余荫下乘凉。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向父亲求助。
林展涵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黑暗笼罩着他,让他宛如一直朝一个黑色的泥塘里沉下去。
黑色的泥塘叫做孤独。
林展涵想起五个小时前林征宇对自己说的话,他说:"去美国一样可以滑冰的,还在你原来的俱乐部就可以,我的儿子这么优秀,一定能把学业和花滑兼顾好的。"
潜意识里林展涵知道林征宇在哄他,一个要拿学位证的学生绝无可能把体育练出专业运动员的水准。
然而此时此刻,心里有个小人在帮着林征宇骗自己。
小人说:"没事的,凡事也有万一,没准能在美国大学挑个课业不重的专业呢。"
小人说:"而且没准你在那边参加一些花滑比赛,能得到的奖金把你们俩的学费都付了,不就不用林征宇的钱了。"
林展涵在黑暗里低声说:"花滑是我的……梦想。"
小人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让你彻底放弃梦想啊。"片刻后,小人说,它呆在林展涵的身体内部,把他所有的软弱和犹豫都吸纳进了自己的身体,"只是一时的妥协而已……妥协一下,成全别人的梦想。"
"何况不是别人。是明沫啊。"
"难道你想要离开她,再走向那个没有任何人爱你的世界吗?"
***
明沫不是没有考虑过出国,但是她算了一下国外每年的花销。自己就打了退堂鼓。
她家没有那么多钱,她不想让爸妈砸锅卖铁供自己念书。
然而林展涵似乎有了办法。
"费用上你不用担心……"林展涵低声说,"我爸会付掉。"
此刻所有带来巨大冲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明沫的情绪基本已经从崩溃状态恢复了过来,理智重新进入了她的大脑,她一听就觉得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