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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熙年没有说话。待时归缓吃完,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今天他穿了一件宽大的休闲连帽衫,把帽子拉起来罩在头上,隐在其中的白净脸庞显得更加幽深俊美。
付了钱之后,两个人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地走了回去,一路无言。就在这时,时归缓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子在踩雪,她一时心血来潮,便也跟着走过去玩了起来。
见她如此孩子心性,温熙年懒洋洋地插着裤兜,意味深长地盯了她一会儿,只觉得好笑,低笑了几声,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时归缓,你幼不幼稚啊?”
时归缓没有说话,忽然起了怀心眼,往地上抓起一把雪慢悠悠地揉成了一个雪球,然后啪的一下往温熙年身上扔,轻笑道:“你才幼稚呢!”
因为刚才的一番嬉戏,时归缓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像是初熟的苹果。白皙如玉的半张脸缩在领子里,更显得那一双水杏般的明眸又大又亮,带有山明水净的味道。
温熙年体型颀长,就那样站在原地,漆黑的双眸凝视着她,如同黑曜石般熠熠发光。他挑了挑眉,然后慢条斯理地弯下腰捏了一个雪球,也跟着往她身上砸。
时归缓笑着躲了过去。
“温熙年,答应我,别一直活在过去,好吗?”她长吁了一口气,忽然开口:“水往低处流,人却往高处走,可见一个人始终还是要向前看,不能往回走的。”
“我知道放下心结很难,换做是我,我也会恨,也会怨;可是一个人若一辈子活在仇恨里,那他该有多累啊。”
第38章 时光(十一)
此时的天气阴阴的,大片的乌云堆积在天空里,好像要下大雪。温熙年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精致的锁骨和喉结也跟着显露了出来。
这些年来,他看似坚强稳定的内心,其实早已绷得如同一根失了力的皮筋,再加一点外力,就会瞬间绷断。
他其实从未看清自己的内心。
自从他妈妈离开了人世之后,他甚至不明白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母亲就那样离开了她,他完全就接受不了,根本接受不了。
那段日子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而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是时归缓,这是他生命中,唯一仅剩下来的暖意,他只能牢牢抓住,不让她逃开。
她说过她会永远陪在她身边不会离开的,可到最后,到头来,她还是离开了,时瑶带走了她,离开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下子消失了,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沉浸在伤痛之中,甚至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根本无法上学。
温熙年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去治好了这个抑郁症。
治好了抑郁症后,他重新回到校园,从原来的那个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疯狂叛逆、乖戾跋扈、纨绔暴力的校霸,他只想用这种方式来封闭自己。
他想,是不是只有堕落下去,妈妈就会回来管他了。
还有时归缓,她是不是也会回来了。
此时他的目光无波无澜,依旧没有说话,只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时归缓看着看着,只觉得心里面一阵刺痛。
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自己?他明明知道,当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此时他的目光里,对她并没有先前的戾气和厌恶,仿佛他见到的,只是最平常不过的一片云朵亦或者是一棵树苗,如同根本没有人类所该有的感情波动。
时归缓最讨厌他现在的这副样子,她又想到了七年前,七年前他妈妈去世的那一个夜晚,他也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任何情绪,像个死人。
她浑身颤抖,只觉得害怕。
时归缓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少年,他那么强悍、那么张狂、那么无所顾忌,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应该活得肆意,活得像一把燃烧的野火,美得惊艳,美得惊心动魄,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颓废,如此漫不经心,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和信心,只蜷缩着活在回忆里苟延残喘。
“温熙年,你还在恨我妈妈吗?还在恨我吗?”
听了时归缓的话,温熙年的身上像突然被扎进了一枚冰锥子,一下子寒到了脚底,隐藏多年的心事,就这样被她毫不犹豫的揭穿。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到了温熙年的神经,他忽然眼皮一跳,眼中戾气深重,一把将时归缓狠狠推开,他的力气太大,她被他推倒在地。
“你若恨我,就应该用一千种方式折磨我,或者完全忽略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矛矛盾盾,犹豫不决!”时归缓不慌不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所以,你并不恨我,你只是恨你自己。”
温熙年的睫毛轻颤,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这些年来,没有人知道,对他来说,最深的黑暗是什么,仿佛是一个似乎永远也没有结局的噩梦。
第39章 时光(十二)
时归缓说得对,他若真的讨厌她真的恨她,就应该千般万般折磨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或许,他早已经不恨了,是他在自欺欺人,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温熙年有些疲倦地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冷静清明。这些真相,都是他必须用自己的意志去面对的。
关于他们之间那种宿命般的牵绊,束缚着他的,恐怕从来不是她,而是他自己,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
仅此而已。
由于时归缓的情绪太过激动,所以导致得有些面红耳赤,头发也有些散乱。虽然一开始他们还相处得好好的,但是她知道,有些事,必须当面说出来。
哪怕他不愿意承认,哪怕他不愿意面对,哪怕他不愿意接受,她也必须要说出来,她不能让他堕落,她不能让他就此沉沦,不能让他执迷不悟。
“时归缓,你说得对。”温熙年终于缓缓开口,声线无波无澜,如同一潭死水般死寂:“或许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恨的,只是当年没有能力的自己。”
当年的他,太过渺小,连自己都无力自保,又如何去保护那个身患重病的母亲?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菁那个女人闯入他支离破碎的家,也伤害了那个温柔如水的母亲。
温熙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他的身影消瘦,颀长,穿着黑色的大衣,就那样朝着远处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潮拥挤的街道。
望着他的背影,时归缓忽然觉得眼睛又酸又涨,胸口闷痛,低下头,眼泪便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一滴滚烫的眼泪,就那样融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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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时归缓并没有看到温熙年的身影,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今天她说的话,实在是有点重,不过,让他自己去散散心也好。
就在这时,陆淮打来了电话,她愣了一会儿才去接起:“喂?”陆淮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欢快:“缓缓,我这都准备好了,也有一些朋友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好的,那我等下就过去。”时归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努力微笑着:“陆淮,祝你生日快乐。”电话那头的陆淮沉默了一会儿,便笑着挂断了电话。
时归缓收拾了一下东西,正准备去陆淮家,想了想,还是给温熙年打了一个电话,想问一下他的晚饭要怎么解决,可等了好久,却是无人接听。
她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又觉得他一个大活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去散散心了,所以也就没管,转身出门去陆淮家了。
陆淮人缘很好,所以这次生日派对上像往常一样来了很多人,都是他们以前在兴城的同学,时归缓一进门他们就认出了她来,免不了一阵嘘寒问暖。
“诶,今天不是我生日么,你们怎么全都围着归缓去了?”陆淮半开玩笑地说着,可目光却炯炯如炬般萦绕在时归缓的身上,惹得众人一阵调侃。
“你还好意思说啊?人家归缓转学也就罢了,你也跟着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似的。”其中一个男生戏谑地笑道:“阿淮,怎么,还没有打算表明心迹啊?”
第40章 时光(十三)
听了那男生的话,时归缓微微一愣,她仿佛猜到了什么。陆淮只静静地凝视着她,她像是淳淳流动的春水,也像是春天扑面而来的晚风,即便只是单纯地看着她,都令人倍感舒适。
这种温柔不是伪装出来的那种,而是自然而然的展露。
察觉到时归缓的目光,陆淮不由得轻轻咳嗽了几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轻声道:“那个,缓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话还未说完,时归缓的手机【创建和谐家园】在此时突兀响起,打断了他说的话,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时归缓抱歉地朝他笑了笑:“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
望着时归缓的背影,陆淮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却也无可奈何。时归缓走到外面,这才拿起手机查看,居然是温熙年打来的。
于是她赶紧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道陌生的年轻女声:“喂?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是时归缓小姐吗?”时归缓一怔,赶紧道:“我是。”
“那个……是这样的。”那女生有点迟疑:“你是温熙年的朋友吧?他现在在十字街的那个‘算了’酒吧喝醉了,就他一个人,你能过来接他一下吗?”
十字街的酒吧?时归缓眼皮一跳,好好的,温熙年怎么会突然跑去了酒吧?她是想让他散散心,可没想到他居然跑去了酒吧散心。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得对电话里的女生说:“谢谢你,还请你替我看着他,我现在马上就过去。”说完,就那样立即冲了出去。
幸运的是,十字街离陆淮家并不远,只需要走个十分钟便到了。就在这时,陆淮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语气有些焦急:“喂?归缓,你怎么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时归缓跑得有些气喘吁吁:“陆淮……对不起,温熙年出了点事,我不能继续参加你的生日派对了,他现在在酒吧,我得去接他回去,你们玩得开心。”
电话那头是久久的沉默,过了半晌,陆淮才开口:“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自己一个人搞得定吗?需不需要我来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时归缓声线柔和,她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陆淮,真不好意思,你们玩得高兴点,我先挂了。”
“……好。”陆淮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过了许久才慢慢将手机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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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酒吧里,七彩绚烂的迷离灯光正随着音乐的节奏飞快地转动,吧台前,调酒师染着一头黄发,此时像耍杂技一样丢着调酒壶,轻松又熟稔。
音乐声震耳欲聋,时归缓捂着耳朵缓慢地绕过了舞池中正在尽情舞动的年轻男女,然后来到了电话中那个女生告诉她的卡座号,果然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温熙年。
旁边还坐着一个抱着吉他的女生,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绾着编发,鹅蛋脸新月眉,却穿着一袭素白的长裙,一张绝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越发惊艳,竟丝毫没有觉得违和。
时归缓不由得看呆了,她从未见过这么酷这么有气质的女孩子,看起来又飒又美,甚至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你好,我叫虞晚。”女生的皮肤很白,露出纤纤锁骨,眉毛乌黑,慵懒寡淡的模样,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港星,她瞥了一眼:“你就是时归缓吧?”
第41章 昔年(一)
“……你好,我是。”时归缓这才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她只觉得这个虞晚实在是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因此也只能作罢。
虞晚的声音很好听,不似一般女子那样柔软清甜,带着些小沙哑,同时语调冷冷懒懒的,独有一番魅力。
“我是这个酒吧的坐台歌手。”虞晚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型似温熙年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本应热情似火,却是个冷冰冰的冷美人,带着特有的冷韵。
她说着,朝不省人事的温熙年抬了抬下巴:“我中场休息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小男生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喝闷酒,喝的还是威士忌,没一会儿就醉了,于是就想叫醒他,只可惜不管用。”
虞晚双手环胸,她皮肤很白,眼尾似乎用眼影画了一道红,看起来红晕湿润,衬着灯光,简直酥魂媚骨。
紧接着,她又道:“没办法,我怕他出什么,就只好拿他手机想给他家里人打电话,谁知道,他的通讯录里只有你一个联系人。”
说完,她便用极其暧昧以及饶有兴致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时归缓,甚至还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小姑娘,你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啊。”
听了虞晚的话,时归缓脸一红,不由得赶紧摇了摇头,轻声道:“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哥哥,我们俩没有别的关系……”
见时归缓如此,虞晚只觉得好笑,她扬了扬眉:“瞧你紧张得……姐姐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对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你待会儿要怎么带他回去?”
虞晚说的这个问题,正是时归缓所为难的,她皱了皱眉,正思索着该如何处理,却见虞晚已经掏出了一串车钥匙,朱唇轻启:“走吧,姐姐我带你们回家。”
“姐姐,不用麻烦了……”时归缓再次摇了摇头,她是实在不想麻烦别人。可谁知虞晚已经走了过去扶起温熙年,柳眉微挑:“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扶人啊。”
“……那就麻烦姐姐了。”时归缓十分抱歉地看了虞晚一眼,也跟着走过去搀扶温熙年。就在这时,一个看上去老板娘模样的美艳女人朝这边嚷道:“虞爷,今晚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虞晚头都没回,只是挥了挥手:“走了苒姐,没看到爷我正助人为乐呢么,没空!”时归缓听后,不由得汗颜,这位姐姐真的是十分仗义十分豪爽啊……
来到一辆保时捷前,两人一起合伙将温熙年扶上了车后座,此时他正皱着眉,脑袋昏昏沉沉的,头靠在时归缓的肩上,满身酒气,显得十分难受。
“小姑娘,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拐卖小孩的坏女人。”虞晚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里的时归缓,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在月色下显得越发的妩媚:“姐姐真的是助人为乐。”
时归缓拘谨地笑了笑:“姐姐,我知道的,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我们都是高中生了。”听了她的话,虞晚不由得愣了愣神,但很快恢复如常:“那得要好好学习呀。”
她顿了顿,语气似是怀念似是艳羡:“要知道,高中是人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刻,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只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要珍惜这样的时光。”
第42章 昔年(二)
温熙年半张脸埋在厚重的羊毛围巾里,几乎挡住了他漂亮的鼻子下面的所有部分,就在这时,他忽然无法控制地咳嗽了起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时归缓?”
虞晚也听到了他的动静,不由得调笑道:“哟,深夜买醉的小帅哥终于醒了啊?”听到虞晚的声音,温熙年蹙了蹙眉,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谁?”
“丫头,你这小男朋友的脾气有点大啊,不过帅也是真的帅。”虞晚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司聿忱,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男生。”
“不好意思,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我喜欢小帅哥的本性了啊。”
时归缓:“……”
“虞晚姐姐。”时归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不要乱说。”虞晚几乎笑得前翻后仰,喘不过气来:“好好好,我不说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恶趣味。丫头,你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