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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执看了陆予城一眼,又转头对姜百思说:“姜主管,对不住了啊。”
姜百思还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两瓶不明液体来。陆予城第一反应是上前护住姜百思,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挡住,黑色的液体便泼洒到她身上。趁着陆予城查看姜百思身体的空当,小黄毛调转了方向,将黑色的液体泼洒在了墙面上,也泼洒在了挂在墙上的展画上。
随后赶来的严飞和老吴制住了沈执。
看着被墨汁涂污的墙壁和画作,姜百思眼睛发红,浑身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力气,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这是她辛苦那么久的成果啊!
“今天我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你!”陆予城眼中似有风暴集聚,杀气腾腾地向沈执冲过去。
谁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要!”
陆予城的拳头及时收住,只见沈夫人踉跄着跑过来护在沈执身前。
“我知道他这回犯了大错了,可是求你们放过他吧,他也是没办法。这孩子欠了【创建和谐家园】,对方提出让他来破坏你们这个展览,否则不会放过他。”沈夫人面容憔悴,脸上满是愧疚,“是我没有教好这个孩子,是我的错。”
沈执却狠狠地推开了她,喊道:“你这个女人,少在这儿假惺惺!我不会领你的情的!”
“沈阔他近来身体很不好,请陆先生和姜小姐高抬贵手,饶了他这一回。”沈夫人被推了个踉跄,仍然不忘为沈执求情。
陆予城收回了拳头,声音阴恻恻:“沈夫人,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不受一些惩戒,永远学不会反思。”
“陆予城,你能拿我怎么样?”
陆予城冷冷地转身,似乎连多看一眼也厌恶,吩咐严飞:“报警。计算一下损毁的画作,超过五千块是可以立案的。”
“陆予城,你浑蛋!”
陆予城掏了掏耳朵,示意老吴将这家伙押下去。
随后,他看着沈夫人,似笑非笑:“沈夫人若是想真心阻止,应该早来一步。”
闻言,沈夫人的脸色更显苍白:“你是什么意思?”
姜百思摸着被墨汁溅污的画,喑哑开口:“意思是,沈夫人权衡利弊,觉得破坏画展比把他交给【创建和谐家园】那些人风险低得多。毕竟我们再生气,也不会伤害他。只是看他的态度,似乎并不领你的情。”
沈夫人苍白地一笑:“这孩子心思单纯,他并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他自小没了妈,纵然他再憎恶我,我也不能不为他打算。”
她抬起脸,满是愧疚:“姜小姐,是我们恩将仇报,你要怪就怪我吧。”
姜百思闭了闭眼,还能说什么呢?这对继母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最后买单的是他们的画廊,这场画展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
季小蕾看着姜百思一副无限疲惫的样子,示意沈夫人先离开。
沈夫人走后,姜百思的头发上还沾着溅到的墨汁,她无暇顾及,只是用手慢慢抚摩脏污不堪的墙壁和画。
“陆予城,我们做了那么多,到最后,原来还是不行。”
撑了那么久的身体仿佛突然被掏空了力气,一阵眩晕袭来,她扶着墙,稳住身体。
他头一次看到她这样灰心丧气的样子。
一只宽大手掌覆上她额头,陆予城探了探她的温度,舒了一口气:“还好,温度没有高回来。”
她并没有说什么,等那阵眩晕过去,她转身,准备下楼找工具。尽管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但脑子不敢停下善后的盘算,被弄脏的墙壁晚上赶工能修补回来,至于被污损的画……就找纪庭方的临时替补上去吧。只不过,这些画都经过筛选,临时替补的会破坏整个主题的连续性。唯一庆幸的是,主打作品《周南》十一篇并没有被墨汁溅到。
陆予城拉住了她,仿佛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笑非笑:“这儿我来想办法,你先去收拾一下。”
姜百思看着他,其实他的衬衣也沾上了液体,但由于是暗色系的,倒是看不出来。他简单地擦了擦脸,身上看不出任何狼狈,倒是她自己,活脱脱像是刚从泥浆中滚出来。
“被弄污的画撤下来,初步估计能够腾出一整面空白墙面,要想办法填补这个空缺一个晚上太难了。就算从纪庭方提供的画作名录里继续筛选,符合风格和主题的作品也没有那么多了。”
他依然是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姜百思从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觉得无助。
陆予城看着眼前这个总是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姜主管,他是头一次看到她这样无所适从的表情。他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头,声音里带着轻轻的安抚:“相信我,我会解决。你今天够累了,先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姜百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太累了,还是被他冷静的话语说服,换作平时,她一定会坚持在场参与,但那一刻,她选择相信他,她轻轻点了点头。
姜百思离开之后,陆予城先是交代严飞找老吴一起把现场处理一下,将脏污的画作撤出。严飞想了想问道:“空缺的部分,要联系纪庭方吗?”
陆予城幽深的目光落到虚空处,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的确是要联系他,这件事情我来做。”
纪庭方接到陆予城电话的时候,正死缠烂打地赖在何眉的公寓里不肯走。
“听着,我不管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你现在立刻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找你。”陆予城说完便潇洒地挂了电话。
纪庭方愣了一秒,暗骂了一声煞风景的家伙,但想起来他说的重要的事,到底没敢太耽误,拿起外套就往屋外走。
何眉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去哪儿?”
纪庭方回头:“陆予城找我有事。”
“什么事儿?”
他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男人的秘密。怎么,不舍得我走?”
何眉瞪他一眼:“麻溜地滚。”
门被轻轻关上,门内,何眉对着门板轻声嘀咕:“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何眉是第二天一早去展厅才知道前一天晚上这里出了事的。
展览九点开门,此时八点钟,她一到那儿就听见季小蕾夸张的叫喊:“老大,你太厉害了,从哪儿搞到这幅画,而且画得好漂亮,和我们的总体风格也很搭!”
然后是严飞的声音:“虽然画展里面挂这么一幅装饰画好像不合规矩,但好在这画风格很美,中国风式的印象派,朦胧、梦幻,倒是很契合我们的主题。一会儿我就把老大吩咐的非卖展品的标签贴到旁边。”
二楼展厅,原本被墨迹污染的痕迹已经被完全除去,因污损画作撤下而空缺出来的部分此刻正挂着一张巨幅的中国风油画。何眉并不十分懂画,但看这幅画,花影、水影、月影、光影,将光与影的艺术描绘到极致,笔触轻盈,用笔娴熟,美得不像话。
而此刻她的好友,则看着这幅画发着呆。
何眉推了推想事情想出了神的姜百思:“姜姜,你怎么了?”
姜百思如梦初醒一般,走到陆予城面前,问:“这画你哪儿来的?”
陆予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踢了踢一旁的纪庭方:“他找来的。”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纪庭方像是上课遭遇老师提问一般紧张:“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画,我正好找他救一下急。所以才说非卖展品嘛,用完了还得还回去。”
“你的朋友?什么朋友?”一旁的何眉傻傻地问。
纪庭方硬着头皮回答:“就……就一个没啥名气的,说了你也不知道,这是他的练习作品,只是借我们用几天。”
姜百思看着他,嘲讽一下:“将Elton的画说成是无名小卒的练习之作,你是觉得观众都是瞎的?”
除了有限几个当事人,展厅里的众人皆是齐齐吸了一口气。
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季小蕾发出了夸张的感叹:“是我该死,竟然没认出来偶像的画!”
严飞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老大,被陆予城警告地瞪了一眼,没敢再乱瞟了,他怕自己心虚泄密。原本就被秘密塞得食欲不振的严飞觉得,今天自己怕是又要减一碗饭了。
何眉回想了一下,问道:“所以昨晚,是Elton找你出去?”
纪庭方这下不知道该点头说是,还是摇头说不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姜百思看了看纪庭方,又看了看陆予城:“Elton现在在本城?”
陆予城撒谎脸不红心不跳,满脸坦荡荡:“你看【创建和谐家园】吗?你该问他,我也是找他帮的忙。”
他这么一说,大家的视线又纷纷落在了纪庭方头上。
纪庭方狠狠地瞪了陆予城几眼,奈何对方根本接收不到。
他干笑了几声:“Elton比较低调,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画在这儿展出。你也知道的,他已经封笔好几年了。”
他不知道这么说姜百思信不信,但好歹她后来并没有问什么。
很快,纪庭方就知道,姜百思所说的观众不是瞎子是什么意思。那天上午,网上就有“疑似Elton的画重出江湖”这样的帖子出现。后来经《艺术观》副主编张放的鉴定认为高度疑似这画就是Elton所画之后,该帖几个小时之后被迅速转发成了热帖。
随后有艺术评论专家对连续两天这场展览的热度做了评析,最后得出“姜姓策展人真是打得一手营销好牌”的结论,话里话外讽刺这场展览暴露主办方为吸引流量不惜迎合大众哗众取宠,抛弃了美术馆传播艺术和大众审美教育的职责。
然而却被随后赶到的大批Elton的粉丝痛批。
“符合大众口味就是刻意逢迎了?所谓的专业艺术家真的有多么肤浅。”
“这么个小破展览处处透露着没钱的气质,是什么让您觉得这是场营销?”
粉丝与网络大V的骂战更是将这场展览的热度推到空前高度。
虽然网络议论纷纷,但那幅挂在展厅的画作旁,贴着的标签始终没有换过:
作品名称:无题
作者:佚名
备注:非卖展品"
我们是同一类人
终于等到最后一位观展者离开,姜百思穿着高跟鞋站了一天,后脚跟都磨出了血泡。
季小蕾捧着脸站在那幅画前,两眼亮晶晶地说:“今天这张画怕是被人【创建和谐家园】留念最多的一张了。”
何眉摇了摇头:“少年天才的名头是不是特招女孩子喜欢?你没看最后一个女孩子走之前还悄悄拉着严飞问Elton在哪儿。真是的,Elton在哪儿他怎么会知道?”
正喝着水突然被提到名字的严飞一口水呛进了气管,咳得满脸通红。
他的确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能说。
他突然理解了季小蕾那个理论,怀揣着秘密的人果然会被撑到。
“严飞,你怎么了?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季小蕾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严飞咳得更厉害了。
“今天大家都累了,各自散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陆予城开口赶人,他怕季小蕾再问下去,严飞会把什么都招了。
只是可惜他打发得了众人,打发不了姜百思。
姜百思拦住了他,一脸凝重:“我们聊聊。”
他沉默地盯了她半晌,视线又落在她被高跟鞋磨破了后脚跟的脚上,点了点头,拿起钥匙:“车上聊,我送你回家。”
他们一前一后往外走去,陆予城忍不住有些头疼,他不确定这姑娘已经猜到了多少。
姜百思坐进车里后,单刀直入:“你和纪庭方那套说辞哄得了别人哄不了我。”
他一味装傻:“扯上【创建和谐家园】什么?都说了那画是纪庭方找来的。”
姜百思转过脸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纪庭方只是个幌子吗?”
夜间十一点,天空渐渐地飘起雨来,滨江大道上宽阔无人,只有路灯的光影在穿行的车内流淌。
姜百思脸上的光影明明灭灭,她看着陆予城。有一瞬间,她的脑海闪现出一个很荒唐的猜想,这个猜想的逻辑过于荒谬以至于念头冒出的一瞬,她就将它压了下去。
良久,她幽幽地开口,将脑海中那个过于荒唐的猜想化作更切实际的问句:“你和Elton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