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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酒店房间以后,我坐了好几分钟才安抚下心里的恐惧,同时努力把糟糕的情绪调节到平衡状态,然后起身把门反锁了,再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又去卫生间胡乱冲了个澡。
出来以后,我拿出充电器正准备给手机充电,手机就在手心振动起来。我低头看了一眼屏幕,霎时呼吸一滞。
是Z先生。
电话响了很久,我也犹豫了很久。等我接起来的时候,Z先生已经挂断了。我松了口气,我很高兴他能打电话过来,却又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大概隔了二十分钟,Z先生再次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这一次,我接了。
“你到家了啊?”
“嗯,刚到单位宿舍,回来有一会儿了,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你已经跟同学回寝室了吗?十一点半了还没睡?”
我沉默了一下:“我其实……在酒店里。”
他没说话。
“那你早点休息。”我说。
“你一个人?”他问。
“嗯,是啊!”
“你不是说你住同学那里吗?”他的语气有点严厉。
“嗯,她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消息,突然就失联了。”
电话那边又没回音了。漫长的等待过后,Z先生终于回了我一句:“你说你是不是傻啊!”
我握着手机,本来是很凄凉的一种状态,我竟真的傻笑起来。
他的语气软了一点:“还笑,有什么好笑的!一个女生独自在外很危险的,你怎么知道你隔壁住的是什么人,会不会半夜爬过墙来找你聊天谈心?”
我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脑子一空:“其实,我真的很怕,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外面住过。”
Z先生沉默了一下,然后问要不要接我去他们那边,跟甜甜姐姐一起住。
我当时完全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操作,就像眼前突然多了一条康庄大道。我在心里狂叫,终于不用一个人担惊受怕睡酒店了,而是可以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睡一个安稳觉,所以想也没想,立马就答应下来。
Z先生叫我收拾好东西等他半小时。
深夜,我在酒店大堂等到Z先生在夜色中出现。他这个人也好,他的车也罢,在我眼里瞬间变得高大伟岸,心里某个偏僻的角落开始隐隐作痛,一种欢愉怦然如海绵吸了水般迅速膨胀。
我突然意识到,我对这个人好像不仅仅是好感了。
这种感觉来得猝然又奇怪,但是我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也许是因为他仗义帮了我好几次,我一直对他充满了崇拜与敬佩;也许是因为他睿智,有教养,又风趣,他的这些特殊标签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更也许只是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指引着我,告诉我这个人在我的人生中将承担起与众不同的角色。"
09 "09
甜甜姐姐虽然收留了我,但她并不能陪我打发时间,因为人家也是有男朋友要陪的。而被女朋友临时放鸽子的Z先生也没有什么安排,就被甜甜姐姐强行安排做我两天的陪游。
Z先生问我想去哪里玩。
我说:“想去欢乐谷。”
Z先生说:“人太多了。”
“想去锦里。”
“太无聊了。”
“去逛商场买衣服。”
“太难走了。”提到购物,他脸上出现略带崩溃的表情。
我闷了一下,有点泄气:“那我想睡觉。”
Z先生竟然连睡觉都不放过,冷笑一声:“小朋友,难得一个假期,能不能不要这么颓废?你不知道有句名言叫‘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吗?”
然后他就不问我了,直接一脚油门,带我去了一个空气好又安静的茶园喝茶看报纸。我目瞪口呆。
Z先生一脸怡然:“让你提前感受一下中老年人的休闲方式。”
我:“……”
后来在我的强烈要求下,Z先生还是勉为其难地陪我去了一趟锦里。景区有很多琳琅满目的小吃摊贩,馋得我眼睛直冒绿光。Z先生抓住我的背包往后一拉,懒洋洋地劝我说路边摊不干净。
“我们年轻人跟你们中老年人不一样,多少不干净的东西吃下去都可以消化。”
Z先生送我一个“你很行”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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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摊子前买小吃,给钱时Z先生差两块钱零钱,于是我从口袋里翻出两个硬币。塞到他手里时我们俩没交接好,硬币直接掉进了油锅里。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侧过头看了Z先生一眼,心想:完了完了,油锅里还有那么多吃的,老板不会要我赔吧。
Z先生与我对视一眼后,又看了一眼老板。老板跟还没反应过来似的,看着油锅里的油珠聚集在硬币周围。Z先生特冷静地对我说:“既然掉进去了,那你许个愿吧?”
许愿?
我又朝他看了一眼,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当真底气十足地双手合十许了个愿。Z先生点点头,又拿出一张大钞让老板找零。然后他拿着找零的钱,手上端着小吃,一脸深藏功与名地带着我走了。
走过一条街后,我问Z先生:“你说那老板会把钱捞出来吗?”
“当然啊,有钱不要他傻啊!”
“啊?那那锅吃的……”
“肯定是继续卖啊,除了我们又没人知道那口锅当过许愿池!”
我突然想起那锅里还不知道都掉进去过一些什么,胃里一阵翻腾,完全没有再吃的欲望,就着他的手把东西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Z先生叹了一口气:“你看,早跟你说不干净,又浪费粮食又浪费钱的。”
我瞪他一眼:“手滑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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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跟甜甜姐姐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的时候,我把今天跟Z先生去了哪里,又去干了什么全告诉了她。
甜甜姐姐听完后说:“看来你运气还蛮不错的,也可能是遇上了他的心情特别好。”
“哦?”
但是过了一会儿,甜甜姐姐又说:“真是奇了怪了,按理他没有理由心情好啊!本来Y之前说要过来成都陪他过国庆节的,于是Z先生连回家的机票都退了留在这里等着,可结果Y又没有来。”
“Y是谁?”
“Z先生从念大学时期开始谈的女朋友。”
我的心跳乱了好几拍,一时慌乱下差点咬到舌头。
“所以,他们是异地恋?”
“Y考研去了北京一所知名的高校,Z先生留在本校保研,之后就一直两地。”
“那……Y一定很漂亮吧?”我问。
“我只见过一次,但是真的很配,是两人站在一起旁边的人会自动变为陪衬的那种。总会有优秀又美丽的女人把自己最妩媚的年纪献给Z先生这样处事周到、性格柔韧的男人的,你说是吧?”
我很赞同地点点头,脑子里回旋着很多奇怪的念头。但最清晰的一个是:Z先生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为什么要感到震惊?
我们俩断断续续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聊到Z先生的事时,我总是借着插科打诨,把话题延长得更久一些。我知道了Z先生在工作中的样子虽然严厉,但他做事靠谱负责,又让人很安心,从来不让手下的人加班;知道了他到这边来算是空降兵,在成都待不了多久就会调去别的地区。
聊到不知几点,外面万籁俱寂,我听到一侧传来甜甜姐姐轻微的鼾声。她睡着了,我翻了个身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睡不着。是理所应当的睡不着,是那种即将去参加高考却被告知没有报上名的辗转难耐。
知道Y的存在后,我的心情不是吃醋也不是嫉妒,而是一种被隔离在外的局外人的感觉。他们的故事听得越多,就越清楚Y跟Z先生与平凡的我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他们是我踮起脚也无法够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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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错开人流高峰,我跟大学闺蜜约定在10月6日提前回学校。10月5日是我在成都待的最后一天,结果那天我跟Z先生哪里也没去,白天就待在Z先生位于31楼的宿舍里。
其实我当时并没有发现,只要跟Z先生在一起,自己就一直处于特别开心和兴奋的状态。但是Z先生看着我,却渐渐不似最初那样亲切,连话也少了。这人不笑的时候,感觉真的还蛮瘆人的。
中午,我和Z先生在外面的馆子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Z先生的朋友打来电话,叫他出去玩。
他瞅了我好几眼,然后对我说:“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我很识抬举地说:“没事,你去吧,我下午睡一觉就自己出去逛逛。”
Z先生对着我笑了一下:“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明天还是让我送你去车站吧。”
我说:“好。”
然后我们和平地道别。其实最后一整个下午我哪里也没去,无数次想打起精神来,却发现没有Z先生在,我一个人去哪里都觉得无趣。
6日一早,Z先生开车把我送到车站跟大学闺蜜碰头。
临别时,我们彼此像文明客气的成年人,我小声又无措地问他:“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Z先生笑得很不走心:“我出差的时候可以过去看你,作为朋友。”
三言两语说完再见,我们一个转身朝检票口走,另一个掉头去停车场。
我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入目的风景不过是人海漫漫,拥挤得让人恐慌。可我却在那一瞬间明白,什么叫一转身就搞丢了一个人。"
"的狐狸不需要勇气
谁说做等待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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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准备研究生考试的时候,甜甜姐姐突然在微信上给我发消息,特八卦地细数Z先生和Y彻底分手的事。
甜甜姐姐还告诉我,4月中旬Z先生要来重庆参加一个研讨会。
“我已经拜托他到重庆后帮我转交一个东西给你,妹子,到时候你们见面了,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趁着对方内忧外患,趁火打劫。”
我:“嗯?”
“装什么,在成都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喜欢他了,所以才提醒你他有女朋友的!”
我:“……”
一想到要见Z先生内心还挺挣扎的,接到这个电话的晚上,我绕着操场跑了七八圈,第九圈的时候我终于下了决定:不要见。
回寝室以后我就跟甜甜姐姐打电话,想要回绝这个事。
结果甜甜姐姐说:“今天跟Z先生聊了一会儿,Z先生蛮高兴的呢!刚才还在说他从来没在重庆好好玩过,专门请了几天年假,准备叫赵深深同学带他做一个深度游。”
我……彻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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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就这样再次与Z先生见面。
Z先生看上去跟半年前并无变化,笑起来还是无限阳光里带点没心没肺的坏,人家都那么自然,我肯定要表现得更自然一点。
关于带他游重庆的事,我很是花了些心思,做了一个漂亮又详细的旅游攻略,事实证明,这些准备全都白做了。
第一天,我们迷路了。本来要去一个网络上推荐的景点,但是我们无论对导航多么言听计从,还是与目的地永远相隔两端,Z先生全程一脸蒙,搞得我很不好意思,直到晚上去吃火锅时,看到Z先生露出惊叹的笑容,我才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