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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浅浅的心痛了一下。

  宋凛对她，何尝不是像她对纪斯言一样无望？

  自小父母双亡，别人对她好她总是分外珍惜，她进入宋家分走了宋凛的宠爱，这个哥哥也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可宋家养父母将她养大，只有这一个要求，她没办法辜负他们的恩情，便决绝的干脆见也不要见。

  如果不是害怕继续在陆家的医院任人欺凌，她是不会打扰宋凛的。

  屋子里短暂的温馨不见了，又变得死寂。

  “我尊重你，但你要保证，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宋凛拿出钥匙给她，金丝眼镜下的眼睛闪过点点湿意，在宋浅浅看过来之前，转身替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拿过毛毯盖在她身上，又给她倒了杯温水。

  宋浅浅心中淌过一道暖流，真心实意地说：“哥，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细很弱。

  宋凛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脑袋，金丝眼镜下那双平日里清澈锐利的双眸在面对宋浅浅时，只剩下温和，“早点休息，哥走了。”

  宋浅浅点点头，忍住眼睛里的湿意，目送他离去。

  宋凛出来时，穿上了剪裁合身的黑风衣外套，一边走下阶梯一边面色沉静地整理袖口。

  远处，一辆宾利静静停在夜色中。

  车里的一缕烟火在别墅区漆黑的角落明明灭灭。

  纪斯言其实没什么烟瘾，只是心情不好时会抽上一支，一支烟还没抽完，漆黑深眸就看见宋凛发动一辆低调的黑色宝马离开，将屋子里温暖的灯火、他整理衣物的动作全部收进眼底。

  车厢里的空气好似凝固。

  纪斯言眼底的暗色一点点上涌，俊美的脸孔阴鸷森寒。

  他以为冷落宋浅浅是最正确的选择，也正是因为这样，结婚七年里几乎没人对宋浅浅动过手，他的那些绯闻女伴却接二连三的出事，直到陆凤盈的侄女陆嫣出现，这种情况才得以终止。

  明明一切已经走上正轨，可现在，他觉得事情开始失控。他对宋浅浅的冷淡，并不是她可以接二连三勾搭别的男人的理由。

  不再问他回不回家，是因为她不再需要他回家了。

  “宋浅浅，你怎么敢......”声音从牙缝里泄出，发狂的妒意刺得心脏阵阵发疼，几乎要将他逼到疯魔。

  隔天。

  宋浅浅一大早就听见了敲门声。

  她被梦魇困住，浑身冷汗，脑子昏昏沉沉，那敲门声纠缠不休地响着，宋浅浅猛地从梦中惊醒，按住咕咚咕咚狂跳地心脏，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开门，就愣住了，“妈？”

  几年未见的宋母苍老许多，快五十岁的女人两鬓染上白霜，站在寒风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快压垮了她的身子。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似乎哭了整夜，仓惶的脸色似乎是在某种哀恸中强自保持着镇定。

  “妈，这是怎么了？快进来。”

  宋浅浅眼睛湿了，忙帮她拎过手里的东西。

  宋浅浅的指尖凉得像冰块，宋母几乎被她的手冻得瑟缩了一下，她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也没有宋浅浅这样凉。

  见宋浅浅小脸瘦得尖尖的，从前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还泛着一点不健康青色，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顿在口中。

  她跟着进屋，眼中又是愧欠又是心疼，干枯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第17章 纪斯言生气了

  见宋浅浅提了一下就停下来喘息，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她连忙拿过，走到厨房一样样收拾出带来的餐盒和袋子。

  声音有些嘶哑地对跟在后面的宋浅浅仔细嘱咐，“这是我昨晚连夜炖的鸡汤，还有你从小最爱吃的小馄饨，先冻起来，都分好了，吃的时候再拿出来......”

  还有新鲜的蔬菜、鸡蛋、牛奶，大大小小的餐盒，很快塞满了冰箱。

  “......妈。”宋浅浅唤了一声，带着哭音。

  父母车祸双亡时，她还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宋家是邻居，一向和他们家走得亲近。

  宋浅浅永远会记得，在警察上门一遍遍劝说她相信父母的死，跟随他们去福利院时，是宋父宋母站出来，将她接到家里，还料理了她爸妈的后世，从那以后，千娇百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养着。哪怕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就要去医院，家里流水一样花钱，也从来没有吝啬过，宋爸爸不管多忙多累，半夜都会来探她的额头，一不对劲就叫醒宋母一起送她去医院。

  都说她是宋家的眼珠子，心头肉，宋浅浅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直到逐渐长大，容貌出落得令宋凛挪不开眼，宋母依旧对她很好，但看她的目光却带上了警惕和担忧。她和宋爸爸千防万防，一直不让宋凛和她单独，可后来，还是发生了让宋家丢脸的事......

  和宋母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她和纪斯言的婚礼上。

  她在和纪斯言的婚姻里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她是真的把宋母当妈妈，她也知道，她曾经是真的把她当做宠爱的女儿。

  时隔七年，听见宋浅浅的呼唤，宋母身子僵了一下，却没有停，流着泪拿起最后一个沉重的袋子，“这是你从小吃的阿胶，你气血不足，消化又弱，每天早饭后再吃一片，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宋浅浅上前抱住这个瘦弱的妇人，像小时候那样将脸埋在她温暖的背上。

  宋母身子颤了一下，再也忍不住了，拉开宋浅浅的手，回身，居然直直地向她跪了下来！

  宋浅浅被宋母动作和脸上压抑的眼泪吓了一跳，拼命想要扶起她。

  “这是做什么！妈，快起来......”

  她的身子只是一个空架子，无论如何努力，细细的胳膊都撑不起宋母执意下坠的身体。

  宋母跪在地上，两手紧攥成拳放在膝头，背脊却是挺直的。

  “浅浅，你从小到大，妈妈从没有求过你什么，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妈，就去救救你哥哥。”

  “妈，你在说什么？”

  宋浅浅跟着她跪下来，声音脆弱不安。

  昨天晚上她才见过宋凛呀。

  “昨天晚上有人向纪检部门举报君合偷税漏税，一大早就有警察上门调查带走了你哥哥，南安地产却在这个时候发布声明，宣布和君合律师事务所解除合作关系。纪斯言这样做，这是要带头让南城所有公司都抛弃和我们家的合作关系啊！”

  宋母声音惨痛，抓着宋浅浅的手崩溃落泪。

  红着眼睛疯魔般喃喃自语，“一定是你还没离婚就跟你哥哥搅在一起......一定是这件事情令纪斯言生气了！”

  宋浅浅的脸色白了白，身子晃了一下，险些站不住。

  第18章 去给纪总赔罪

  “妈，你怎么知道......”

  宋母的眼睛一下子变冷，“果然是因为你。这件事已经传遍南城，你既然嫁给纪斯言，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宋凛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等等！等到你们离婚，等到纪斯言彻底忘记你，你再来找宋凛不行吗？！”

  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宋母，脸色灰败地悲愤怒喊。

  她在路上一遍遍告诫自己这并不是宋浅浅一个人的错，儿子对宋浅浅有多执着，她最清楚。可说到这里，语气还是带上了责备。

  宋浅浅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脸色焦急地说：“不对，是我生病去医院，宋凛只是送我回家而已！”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宋母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她整夜未眠，近乎声嘶力竭。

  “我们宋家说是有底蕴的人家，可这些年你爸爸开律所，宋凛在业界名声大噪，全都是和纪家合作带来的好处。就连家里的别墅，也是纪董看中你爸爸，让南安地产给了优惠价才能买下的。纪家根深蒂固，我们惹不起！更何况纪老爷子马上就要宣布继承人了，整个纪家都会是纪斯言说了算！你们......你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惹怒他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宋浅浅执意拒绝，或者她多劝劝宋凛，怎么会出现这个局面？

  宋浅浅沉默忍受着宋母的指责。

  一句句的质问落下来，早上看见宋母的那点欣喜，顷刻间荡然无存。

  一阵穿堂风吹过，她从头到脚都在抖。

  声音很轻地问：“妈，我说了宋凛只是送我回家，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宋母快要疯了，完全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还在推脱责任，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宋浅浅的手，枯瘦五指将她的手背捏出道道红痕，“你去求求纪斯言，让他放过你哥哥，再和宋家恢复合作关系，好不好？”

  面对那双满含希冀的眼睛这样看着，宋浅浅喉间涌出一阵痒意，想咳，颤抖着吸气，极力压下喉咙里的血腥气，忍到身体都开始抽搐，才勉强压下。

  宋母却将她的沉默和颤抖误以为是她在生气。

  她慢慢垂下手，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自嘲一笑，眼睛变得空洞而麻木。

  “律所的合伙人都闹着要撤资，你爸爸不许我来找你，一个人去律所阻拦，他那么大年纪了，我怕他出事，更怕宋凛年纪轻轻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看在宋家养大你的份上，我求求你去给纪总赔罪......求求你......”

  “你们是夫妻啊！你去说话，总是有用的......”

  她不断地说着，一下下磕在厨房冰冷的瓷砖上，每一下，都发出“咚”地沉闷声音。

  宋浅浅拼了命地扶起她，喉间溢出两声低咳。

  喘着气声音微弱地说：“我去......妈妈，别哭。”

  看着面色死寂的妇人，宋浅浅目露哀伤，她被纪斯言和陆嫣伤够了，不想再和纪家有任何瓜葛，可宋家是曾经唯一对她好的人，她不能不管。

  冰冷纤细的手指拂过宋母瞬间红肿的额头，她忍了一下眼泪，轻轻抹去宋母脸上的泪水：“你在家里等我，我不会让爸爸和宋凛出事的。”

  宋母这才确认，扶着她的手站起来，惊喜交加，“好浅浅，我就知道没有白养你一场！”

  宋浅浅送她走到门口，宋母从绝望中回神，这才察觉手中宋浅浅的手冷得像冬日结冰的石头，就算她捂在手心，也没有变暖一点。

  第19章 她来做什么

  愕然回头，只见宋浅浅黛眉轻蹙，淡色的唇也紧抿着，像在压抑着什么。

  生怕她反悔，毕竟七年未见，宋母也不知道她现在品性如何，有些不放心地劝道：“只要你去求得纪总原谅，让他放过宋家，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适当低低头，别让纪总生气，啊？”

  宋浅浅眼睛微颤，轻轻闭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了。”

  想起曾经宋凛送她去离婚登记处、还有陆羽生送她去医院时，纪斯言漆黑寒凉的眼睛。她以为他哪怕误会，也会有几分理智的，可如此不管不顾，也让她感到心惊。

  “有人告诉我说纪斯言在一医院，你快去，现在就去......”宋母恨不得亲自把她压倒纪斯言面前，但纪斯言正迁怒宋家，她只能不放心地一遍遍催促。

  老爷子脑溢血的消息对外封锁着，她们根本没想到纪斯言现在心情差到了极点。

  送走一步三回头的宋母，宋浅浅心情差到了极点，却没有耽搁的时间，洗漱一番很快收拾好自己。

  最难的是给胳膊换药，宋浅浅小心撕下绷带，险些带下一点烫伤的皮肉，痛得她浑身冷汗，险些痛晕过去。

  看了看冰箱，没有动宋母做的东西，只拿了一点角落里的面包出来吃，又吃过防止心脏病发的药，还有治疗支气管小血管破裂的药，恢复了一点力气就动身了。

  她尽力让自己穿得暖和，可是一踏入寒风，哪怕咬紧牙关，也抖得能听见牙关在轻颤的声音。

  纪斯言生气了，不管用什么法子，她都得让他消气。

  医院。

  高级特护病房里，躺着身上插满管子的纪霆山。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在地产界翻云覆雨，造就一个时代的男人，身下垫着尿垫，大小便都得由别人处理。

  纪斯言冷漠的目光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忽然冷嘲，“你倒是晕的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