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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谎了，他就是很在意，在意洛芊芊喜欢的是不是自己，在意陆明之和她的过往。
而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他如今在接受惩罚。
陆司擎说完整个人都蹲了下来，眼泪酸涩地流下来。
当初他养的狗狗不小心去世了他都哭了很久，何况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呢？
他真的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
那只是他的保护色。
如今他的保护色伤害了最爱他的人，他追悔莫及。
却见陆明之一把抓住陆司擎的领口，脸色难看：“陆司擎，你还看不清吗？是你的狂妄、无知、忽视害了她！什么喜欢我，什么替代品，都是借口！都是狗屁！”
陆明之破口大骂：“你向来都是这样，胆小如鼠，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不表现出来，故作清高！如今人没了，还要怪我出现在她面前！你就这么没有自信，觉得她喜欢的不是你？！”
陆司擎此刻却觉得这一切实属无稽之谈。
洛芊芊喜欢陆明之毋庸置疑，她都亲口承认了，他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陆司擎心里满是怒火，将手机里的视频调出来扔在陆明之面前，咬牙切齿：“好，如果她喜欢的是我，那她为什么要找你？为什么要说喜欢你这样的话？为什么和你见面后孩子就没了！她如果不是后悔喜欢我，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又怎么解释？”
第68章
陆明之呆呆地看着手机里的视频。
自己和洛芊芊面对面坐着，洛芊芊背对着镜头，而他正对着门口。
两人的谈话从手机话筒里传出来。
说一字不差又说不上完整，因为那被剪辑过，刻意切掉了后面的部分。
陆明之一阵苦笑。
他将手机递回给陆司擎，陆司擎见他沉默，不禁冷笑：“没话说了？”
陆明之却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或许她这么些年真的爱错了人。”
陆司擎脸色一变，拽着陆明之的衣服：“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陆明之却拂开他的手，冷声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一个经过恶意剪辑的视频都能让你坚信，为什么一个对你几年如一日的活生生的人你却如此的不信任！”
“是！她是对我说过这些话，可你知道吗？这些话还有下半段！”陆明之气急，一字一句，似是让陆司擎每一个字都听清楚，“她说和她朝夕相处的是你，能影响她心情的是你，就算你那么伤害她，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都舍不得放弃和你的孩子！她得了那么严重的病都还想给你生孩子，可你看看你是怎么对她的！”
陆司擎心里大怔，眼眶再次湿润，他红着眼嗓音哽咽：“她……得了什么病？”
陆明之道：“特发性肺动脉高压，原本病情控制住了，因为怀孕的时候遭受猛烈撞击大出血，情况就不好了。”
陆司擎心脏一咯噔。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她以前对他说过，他却没有当一回事，以为她又在想尽办法得到他的关注……
陆司擎不自觉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来，心已经千疮百孔。
他都干了些什么……
陆司擎的脸色苍白，痴痴地看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修长而白皙的手。
他杀了人。
杀了他的爱人。
接下来几天，陆司擎在家里买醉，洛芊芊的尸体在停尸房里没人招呼，洛芊芊的死更是没人通知。
陆司擎以为自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都会好起来，陆明之却看不惯他这个样子，找上门来。
厚重的遮光帘让整个房间都没了生气，浓厚的酒精味麻痹人的神经，陆司擎躺在地毯上，脚边全是倒放在地的啤酒瓶。
陆明之一脸嫌弃地将遮光帘打开，艳阳天的光线铺盖而来，让宿醉的陆司擎回避着撇过头去。
陆明之还把窗户打开了，道：“快到夏天了，天气暖和起来了，你要是还这样放任洛芊芊的尸体在太平间里这么晾着，再过些天就该臭了。”
陆司擎沉默的身体终于动了动。
“哦对了，”陆明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出来砸在陆司擎脸上，“这是她那天来医院给我，让我交给你的，不过现在人都死了，也用不上了。”
离婚协议落在陆司擎脸上散作一片，最末张洛芊芊秀气的签字引得陆司擎瞳孔微动，他伸手将它拾起，颤颤巍巍地盯着，像是看不够似的。
陆明之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喂，说话。”
陆司擎没有理他。
陆明之见了，气他半死不活。他要将协议拿开和陆司擎面对面说话，却被陆司擎死死拽住手腕：“这是她给我的，你放手。”
看着陆司擎瞳孔里的红血丝，陆明之再气面前人也是他的胞弟，他叹了一口气，松开拿协议的手，道：“死的人已成往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阿擎，洛芊芊的死你得尽快通知下去，不然赶不上下葬的日子了。”
第69章
陆明之没待多久就走了，陆明之离开之后，陆司擎从地毯上坐起来，看着满地的啤酒瓶，摇摇晃晃地去开冰箱。
冰箱里最后一瓶冰镇啤酒被他用起子撬开，当初洛芊芊还在家里的时候，家里的冰箱总是添得满满当当的。
可如今，都空了。
陆司擎眼睛一红，仰头，灌了一口啤酒又重新躺回去。
阳光太刺眼，他用手去挡，又想起刚才陆明之带过来的东西。他起身，将文件一张张收拾好，又躺下来一张张翻看。
青色的胡茬伴随着发皱的白衬衫，有些颓靡的味道，可他的眼睛依旧黑的发亮。
他看着离婚协议里的条款，每一条都是对他有利的，甚至于等她因病去世后，她名下的财产他都能分到一部分。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离婚了，她完全可以不管他的死活，却仍旧不管不顾地替他着想。
陆司擎眼眶湿润，世上金钱可求，而爱，可遇不可求。
就在陆司擎打算把这些离婚协议收起来的时候，忽然掉出一张异于协议的白纸，上面有几行小字。
【天文学里有个定义叫洛希极限，行星和卫星会因为万有引力不断靠近，但他们之间有一个保持安全的最短距离，这个距离就叫洛希极限。一旦超过这个距离，潮汐力会将卫星撕碎，而那颗被粉碎的卫星会化作星尘，渐渐聚拢在那颗行星身旁，演变成一个环，将那颗行星环抱。】
【小叔叔是那颗行星，而我就是那枚星尘演变的环，我们之间没有负距离才是真正的安全，靠的太近只会粉身碎骨。】
陆司擎讷住了，这是洛芊芊写的。
她好像……已经不再执着他们之间的事情了。他对她好也好，他对她不好也罢，她都觉得不重要了。
所以这是她决定离婚的原因？
心脏像是被什么捏爆掏空，左心房那空荡荡的，除了痛，就只有眼泪止不住的流，再无知觉。
等眼泪都流干了，陆司擎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将地上的空酒瓶丢进垃圾桶，收起所有的落魄颓靡，明白自己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洛芊芊的死讯，还有葬礼，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既然生前没有对她好过，那么死后他应该对她好的。
陆司擎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就开始井然有序地吩咐洛芊芊身后事，他通知了洛氏夫妇洛芊芊的死讯，随后又给自己的父亲打了电话，最后联系殡仪馆下葬的事情。
他去医院的太平间认领洛芊芊的尸体，尸体被白布罩着，医生问他要不要看一眼，陆司擎犹豫了很久，扭过头去不打算看。
上楼的时候，正巧洛氏夫妇见到他就冲了过来，洛母更是泪眼婆娑地抓着他的衣服打他：“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她对你多好，你竟然这样对她……你还我女儿！”
洛母一下跟着一下打在陆司擎的胸脯上，他感觉钝痛，也不出手阻拦，任由洛母崩溃地大骂，对他动手。
洛父在一旁也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人来人往，病患和家属不时有人看过来，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陆司擎眼里，一切都变成了麻木的黑白灰，好似离开他与洛芊芊的那间房子之后，他的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他看着洛母张张合合的嘴，又抬眼看向外面的太阳。
太冷了。
没有洛芊芊的世界太冷了。
他连手都是冰的。
第70章
看洛母骂的差不多了，陆司擎才动了动嘴，道：“妈——”
洛母听到这称呼立马跳了起来，愤怒地将提着的手包重重地砸向他：“谁是你妈！我没有你这个女婿！”
尖锐的声音伴随着边角的锐利将陆司擎的脸划破，一道鲜红的血痕落在脸上，瞬间渗血。
洛母见了立即收嘴，眉头拧着看着陆司擎毫不在意地揩去鲜血，像划破的不是他的脸似的。
陆司擎说：“我在青山公墓给芊芊预订了一个位置，依山傍水，环境很好。”
“环境好又有什么用！人都没了！”洛母厉声驳斥，“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让她豁出性命都要留下那个孩子，结果最后一尸两命！陆司擎，我们家待你们不薄，既然现在芊芊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事情你也不用插手了，洛家和陆家的姻亲在这里结束吧！”
洛母急急忙忙去认领女儿，陆司擎想跟上去，却被洛父拦住。
洛父道：“当初你们陆家陷入经济危机说要和我们结亲，要不是芊芊一眼就看上你，我们不会答应，如今你们陆家已经脱离危机了，求你放过芊芊，别让她死都不安生！”
陆司擎脸色发白，脚不住地往后退。
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是不安生吗？
刚这样想，洛母刚去的楼下突然发生一道尖锐的呼叫声，陆司擎和洛父纷纷赶过去，就见洛母站在小轮子车的前面，她颤着手指着被掀开白布的尸体，泪影幢幢地质问：“我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陆司擎听了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就见洛芊芊那张脸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
陆司擎后悔刚才自己没有检查一番，他露出懊恼的神色，问医院的看管人员，道：“怎么回事？”
那看管人员指着门前说：“先前推过来的工作人员是新来的，手上有硫酸，正巧前阵子那个地方没有修水泥坡……”
看管人员形容：“那车一抖，他手上的硫酸就全部倒在这个死者身上了……抱歉，他说他给你们造成了困扰，自己会自动请辞，如果要赔偿的话也是他的责任，他一定会赔的。”
洛母冷笑：“赔？赔再多钱能让我女儿的脸回来吗？你让她那么漂亮的一个人死后竟然用这样的面目去见阎王吗？”
如今洛芊芊的脸已经被浓硫酸腐蚀，皮肉都烂了，洛母即使有气，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直到陆司擎说：“我来入殓。”
洛母和洛父一惊，双双面面相觑。
陆司擎说：“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
入殓那天，陆司擎给她穿上干净的衣服，画了一个漂亮的妆容，等到其他人将洛芊芊抬走，陆司擎才揉了揉眉心，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着，将他疲倦的眉眼遮拦，也让他眼里的失落更加突出。
这个尸体是洛芊芊。
洛芊芊的后腰上有一个黑痣，而这个尸体也有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