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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她想伸手触碰他衣袍时，却见沈砚往后退了退：“既知去寺庙求神佛恕罪，那日又何必设计害灵芝？”
白初愣住，思索片刻才明白，他竟认为祭春宴那遭是她的手笔。
一时间百般委屈涌上心头：“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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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到亲自审问出来的话，他的神情又恢复冰寒：“多说无益。”
接着，将一张状纸递给白初：“你是选择认罪还是流放？”
第五章 你可曾动心
白初以为自己听到了一个玩笑。
她被挟持，被一箭贯心，被害到半死不活，而到最后她竟成了罪人？
望着他无情的眼，白初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可成亲三年，他真的对她没有一点白念吗？
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她鼓起勇气问，“倘若我说我是无辜的，你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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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白初低头，自嘲的泪滚了下来。
她没有接罪状书，只低低问：“流放之地是何处？”
“漠北，苦寒之地。”
他的声音平静无比，白初心口又是一疼。
漠北那地方素有“乱葬岗”之称，寸草不生还多雾障，这便罢了，更重要的是那处遍地穷凶极恶之徒，甚至还出了易子而食的恶行。
这分明是要她死。
他对她，当真是绝情。
白初咽下喉间血腥气，冲沈砚盈盈一拜，随后抬起头挽着望他，决绝道：“我选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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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
她爱他，极尽虔诚，也可以卑若尘埃。
为他死，她也是甘愿的。
但她不愿因季灵芝的阴谋染上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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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神色清寒，转身离去前极冷酷吩咐：“既如此，即刻启程去漠北，你好自为之。”
白初一愣，即刻？
流放乃大罪，需经内阁再三审核，最快也要半月才会驱人离城。
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她走？
凝着他沉沉的眼，白初不知怎的就想到他对季灵芝的温柔，忽然就明白了。
他为了季灵芝，违背公道，把莫须有的罪名强行扣给自己，其他的……还有什么不能做？
“好自为之……”
白初仿佛嚼着这几个字，凝眸忍泪，低哑问他，“你当真希望我好吗？”
沈砚未答，冷淡转身离去。
这一瞬，白初明白，自己这一走大约就是永别了。
压抑多年的情愫像是冲破了闸门，怎么也止不住，白初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追出去扯住他的衣袖。
她仰望着他，最后问上一句：“你可曾……对我有一丝半点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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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眼中的光彻底熄灭。
直到沈砚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白初那憋了许久的腥甜猛然吐出，殷红的血顺着白玉石蔓延，触目惊心。
一旁的侍卫都于心不忍，声音轻缓道：“六公主，该上路了。”
白初穿着单薄的春衫，失魂落魄跟着远行。
走出国师府，回首望宫门。
流放之罪，必上达天听。
认罪书，也是父皇默认的吧。
白初忽然想到小时候，外祖父出征前抱她回宫，站在宫门前依依不舍说：“皇家凉薄，可怜我的白初，又要回到这吃人的皇宫独自过活了……”
那时候她不解，虽然她从小没了母妃，可她还有父皇，还有很多伺候的宫人啊。
而今才知道，自己这个公主……
就是个笑话。
出了城门，白初才发现郊外早已百花齐放。
仲春之极，日光充沛。
白初伸手想让光芒停留在手上，却只握了一把冷风。
她颤抖缩回手，喃喃道：“这天，可真冷。”
身侧侍卫擦汗的手一僵，心想：不是天冷，是六公主身子太差了，不用到漠北，她能熬出三十里地都已然勉强。
几人正要重新启程。
这时，城门那边，婢女阿月骑马奔来，慌张喊道：“公主，不好了！老将军听说你被流放，提剑杀上瞭望殿了！”
白初心头一跳，外祖父不是镇守边关？他怎么知道她被流放？
第六章 三百三十杖
城门外，此刻气氛僵持。
白初心急要回，却被侍卫拦住：“六公主，流放之人无诏不得返城。”
阿月挡在白初面前，立刻掏出一枚金色令牌：“皇后有令，六公主速回皇城，尔等不得阻挠！”
白初松了口气，冲阿月点了点头，跨上马就往回奔。
回城，是逆风而行。
白初心脉受损，又被蛊毒侵蚀，根本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一股冷风灌来，血腥翻涌冲得她脑海一阵昏黑。
她咬唇强忍，外祖父戎马一生，为白国鞠躬尽瘁了一辈子，决不能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不久，白初终于来到了瞭望殿，下马后，她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吐出。
她只匆匆用手背擦拭，就急切奔向正殿，慌张无措的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路进门太过顺利。
十步，百步……她终于到了。
推开殿门，她一眼便见到了单膝跪在蒲团上的沈砚，可还未等她多看一眼，就听他压抑吼道：“滚！”
白初一慌，匆忙奔过去解释，“夫君，我外祖父他——”
话未说完，白初惊得一颤，他半张脸竟然布满诡异的纹路，双目猩红，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
“夫君？你——唔！”
她被沈砚一把压在身下，所有的话被堵在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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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如同一朵雪塔山茶，被压在透窗而入的春光下，被春风扯开一层层白色花瓣，尝尽了甘美鲜甜。
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受她的控制。
白初从前看书，那些诗词里偶尔描述的风花雪月，醉人美好。
她从前会羞红着脸想：夫君郎若清风，和他在一起应当如此。
如今她才知道，那都是骗人的。
昏昏沉沉间，白初疼晕了过去。
恍然间她似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馨香，她极力想睁眼看一看，意识却越来越沉。
之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初忽然被一桶冷水泼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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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还模糊，就听得父皇怒吼，“逆女，你可知罪！”
白初彻底清醒，这才发现金銮殿围满了人，他们一个个，皆用一种十恶不赦的目光盯着自己。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沈砚眼里的冷酷森寒。
从前也就罢了，可她如今都是他的人了，他为何还这般漠然？
是不是先动情的人，就活该被随意践踏？
白初忍痛撑起身，冲高座上的父皇行了一个君臣大礼：“恕儿臣愚钝，不知何错之有！”
话音一落，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初，你本流放，却派婢女偷盗本宫令牌私自回城，祸得国师差点走火入魔，你的婢女都已经招了，你还不认罪？”
一块令牌被扔在白初脚边，正是阿月给她的那一块。
白初不可置信望向皇后身侧的阿月，可阿月却躲闪着不敢看她。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皇城，她唯一信赖的人也背叛了自己。
什么外祖父闯瞭望殿，一切不过是骗局。
白初挺直的腰一点一点软了下去，她低笑了一声，眼泪却瞬间流了下来：“多可笑，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会落到这步天地？
她不过，是爱了一个人。
白初没有辩解，落入他人眼中便是默认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