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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诚泽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病房。

  透过门上的观察窗，他看到了病床上的江晚宁。

  她半睁着眼躺在床上，仅凭着鼻氧管维持着呼吸，整个人虚弱的好像只剩下一口气。

  厉诚泽紧皱的眸子颤了颤，嘶声问：“还有多少时间？”

  “……不多了。”

  三个字如同山压在了厉诚泽的身上，让他险些瘫倒。

  他飞快攥住把手，想推门进去。

  叶明辰手疾眼快地摁住他的手。

  厉诚泽望向他，几乎充血的双眼闪过抹濒临爆发的怒火：“放手。”

  “她看见你只会想起以前的事，拜托你，让她走的清静点吧。”

  第四十章 幻觉

  江晚宁的病情急转直下，几乎连翻身都要靠别人。

  因为吃不下东西，她只能依靠营养针维持着身体。

  等到了元宵，她瘦的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手摸下去也只有包着皮的骨头。

  “喝点水，你嘴都起皮了。”

  叶明辰舀了一小勺水凑到江晚宁干裂的唇边，慢慢喂进她嘴中。

  江晚宁艰难地吞咽，水还是从她嘴角流了下来。

  她喘息着，扯动着全身力气似的说：“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有时候看见……厉诚泽站在……门口。”

  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很确定那个身影就是厉诚泽。

  可每当清醒过来后，门口却是空无一人。

  叶明辰蹙眉忍下喉间的紧涩：“他不在这儿。”

  闻言，江晚宁慢慢垂下眼帘。

  对，厉诚泽怎么会在这儿，他现在应该跟林雪瑶在一起吧……

  纵然她得到了想要的平静，可还是无法忽视心底的那份失落。

  当身边只有叶明辰一人时，江晚宁才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孤独，说甚至害怕孤独的死去。

  但至亲父母，深爱的厉诚泽，一个个都不在身边。

  叶明辰看了眼时间，忽然问：“我带你下去晒晒太阳？”

  江晚宁轻轻嗯了一声。

  在护士的帮助下，叶明辰将她放在轮椅上，又给她盖上厚厚的毛毯才推了下去。

  望着明媚的暖阳，江晚宁眯起了眼，身上的沉重感好像轻了些。

  叶明辰坐在长椅上，抬手帮她理着头发：“暖和些了吗？”

  江晚宁抿出个浅笑：“叶医生……抱歉了，那条围巾……我没办法织完了……”

  叶明辰手一顿：“没关系，冬天已经过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偶熊突然走了过来。

  它站定在江晚宁面前蹲下，将一朵玫瑰轻轻放在江晚宁手里。

  江晚宁一愣。

  眼前的人偶熊和除夕那晚救她的人偶熊一模一样！

  叶明辰起身走到一边，默默逼回眼眶中的酸涩。

  背着阳光，人偶熊起身给江晚宁又跳了个滑稽的舞蹈。

  江晚宁笑了出来，原本黯淡的眼中闪烁起星辰般的光芒。

  她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跳完舞，人偶熊慢慢靠近，抬手试探般的靠近，最后轻柔的落在她脸上。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江晚宁抬起沉重的眼皮，望着眼前遮挡住了阳光的人偶熊，一个名字卡在喉咙里叫不出。

  “你认识……我吗？”她问。

  人偶熊迟疑了瞬后摇摇头。

  江晚宁终是抵挡不住浪头般的疲倦，合上了眼：“我叫江晚宁……曾经爱着……一个叫……厉诚泽的男人。”

  当说完这句话，她感受到脸颊上的手颤了颤。

  江晚宁握着玫瑰花的手微微收紧，可紧接着而来的晕眩就像虫子一点点将她的力气和意识啃噬掉。

  人偶熊单膝跪下，扶着她脸的手止不住的发抖，仿佛里面的人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江晚宁只觉阳光越来越刺眼，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

  耳畔所有声音也跟着全部消失，只剩下自己微不可闻地呼吸声。

  叶明辰没有骗她，她一点都不痛，比刀割过手腕轻松多了……

  人偶熊好像感受到了面前的人正渐渐失去温度，慌乱无措地握住了她的手。

  江晚宁歪着脑袋，用尽最后的力气地回握住他。

  “我知道……你是……厉哥……”

  第四十一章 照片

  江晚宁只觉得自己又一次身处黑暗中。

  可这次她没有害怕，而是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大雪天里睡在温暖的被窝中，又像在一个下雨天坐在阳台听雨声午睡。

  可这时，耳畔传来很多人的声音。

  “2022年2月18日上午10点23分，病人因脑出血宣告死亡。”

  随着这句话落音，江晚宁听见了厉诚泽撕心裂肺的哭声。

  “晚宁！你醒醒，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烦你，再也不打扰你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听着这一句句哽咽的哀求，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没见过厉诚泽哭，更没有听过他这么歇斯底里。

  而现在他正因为自己的死亡而痛苦不堪的哭泣着……

  忽然，叶明辰嘶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晚宁，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下辈子你只要遇见我。”

  江晚宁鼻尖泛酸，自我回答地嗯了一声。

  她该高兴的，虽然没有见到父母，可这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她的。

  她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慢慢的，所有的声音都开始远去，最后四厉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正当江晚宁以为自己的意识也会随之消散时，林雪瑶的声音如响雷在她耳边炸开。

  “除夕正好是江晚宁的三七，你应该不会回家吧。”

  江晚宁猛地睁开眼，眸中满是未褪的惊恐。

  她环顾着四厉，瞳孔一紧。

  这里是……她和厉诚泽一起生活了六年的别墅。

  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应该死在了医院里吗？

  “我想一个人静静。”

  厉诚泽的声音让江晚宁一愣，她转头望去，厉诚泽坐在沙发上，林雪瑶站在一边。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还下着雪。

  江晚宁心渐渐提到嗓子眼，眼看着林雪瑶从自己身边走过。

  她看不见自己吗？

  开合门声过后，厉诚泽捻灭了指间的烟，仰靠着沙发背阖上眼。

  “厉哥？”江晚宁叫了一声，可对方却像没听见似的。

  在她错愕的目光下，厉诚泽起身朝楼上走去。

  “厉哥！”江晚宁跟了上去，伸手想抓住他的手臂，可却只抓住一片虚空。

  她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自己刚刚穿过对方的手。

  良久，江晚宁才重新迈开步子上楼进了房间。

  房间被打扫的整整齐齐，浴室也不见一点血迹。

  望着坐在床沿的厉诚泽，她抬起颤抖的手朝他的脸抚去。

  依旧穿过了她的身体。

  江晚宁眼眸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望向床头柜上的时钟日历，上面清晰写着2022年1月27日！

  江晚宁倒吸口气凉气，这天她应该在城北梨园和叶明辰在一起才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江晚宁百思不得其解时，厉诚泽忽然起身将衣柜中她的行李箱拿出来。

  他把衣服全部倒出来后又开始一件件叠好，每一步生疏却分外认真。

  江晚宁站在一边，看着厉诚泽紧蹙着眉，那双眼渐渐泛红，却始终不见落泪。

  他将衣服叠好后整齐地放进柜中，而后又去整理桌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