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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照又听见女孩问：''江远澄？我接一下。''

  ''您好？''电话里的女孩声音清晰了些，来不及去思考这声音为什么有点耳熟，肖照赶忙飞快地说：''江医生出事了，生死未卜。你赶紧来ICU吧，再晚就见不到了。''

  是肖照的声音。话筒嘟嘟嘟被挂断，乔蒹一愣，恐惧从脚趾蔓延到头顶。生死未卜……再晚就见不到了……

  拿错了……

  肯定拿错药了……

  肯定是那个药的问题……

  一个多月都过去了，她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儿，没想到这致命一击来得猝不及防。

  不是说那药没问题吗，怎么会有事呢，怎么会……

  惊恐万分的乔蒹就快要站不稳，掐了自己一把，不停地想，别慌，别慌。他在抢救，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死的。他那么凶，一看就是天煞孤星的命，从来都是克死别人，哪有这么容易出事。

  满脑子一团乱的乔蒹不停地深呼吸，眼泪却夺眶而出。她冲进更衣室拿上外衣和包，拽过杨姐拔腿就跑，在走廊里远远地冲瑜伽老师喊：''老师，我有急事，下次。''

  车子一路开得飞快，乔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江远澄，你不能有事。你怎么能有事呢……

  只要你没事，我再也不跟你斗嘴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再也不想办法解除婚约了。我都听你的话，你不能有事啊……

  得意洋洋的肖照把做完笔录的江远澄拽到ICU病区的走廊，指指转角处的电梯门，一副老大哥教育为情所困的小弟模样，''等着，人马上就来。''

  江远澄颇为无奈地瞪着这个自作主张的家伙，无语凝噎。电梯门果然很快就开了，跑出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姑娘，一边抽噎着哭得心碎，一边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找护士站。姑娘戴着棒球帽，长发挽起，随意披着棒球外套，里头只穿了分体的瑜伽服，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腰肢，曲线玲珑。

  眼瞅着急红了眼的姑娘要往病室里头冲，肖照赶紧一把将江远澄从转角推出去，自己仍然躲在后头乐呵呵看戏。

  大冬天的。那姑娘一看就是着急赶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哭成个泪人。就是可惜傍晚时分，走廊的定时灯没全开，棒球帽还挡着大半张脸。不过虽然看不特别清楚，但一瞅就是个天仙似的小美人，再配上这完美到了极致的身材，难怪老江对她死心塌地。

  乔蒹呆呆地望着好好站在对面的江远澄，感觉地狱和天堂的转换就在这一瞬间，一下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庆幸，激动，气恼，羞辱感搅和在一起，乔蒹抬起红彤彤的兔子眼恶狠狠瞪着他，''骗子，江远澄。你这个骗子。''

  他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半晌才开口：''对不起。''

  吃瓜群众肖照摸摸下巴，没错，姑娘们都是这样，马上就得扑到怀里哭哭啼啼了。结果谁知道下一秒小美人转身就走，江远澄则追上去拽着她手腕，''不生气。心疼了？还知道心疼你未婚夫啊？''

  乔蒹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就是不肯回头看他。生怕眼泪又丢人地掉下来。

  江远澄，我该怎么办。是该庆幸你没事，还是该气恼你耍我骗我。

  江远澄不说话，笑着把她拽到自己怀里，用包成木乃伊的手掌摸摸她脑袋，''好了，就许你平时耍我玩，不许我也耍点小心机了。这会儿知道生气了？''

  死倔的丫头看仇人一样瞪着他，江远澄心都要被扎穿了，可一看到她为自己哭红的双眼，就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低头亲亲她冰凉的小手，''怕自己哭被我看到没面子啊……''

  ''你要是接到电话还不来，我才没面子呢，没面子死了。''

  好不容易忍回去的泪水又一次决堤，乔蒹无力地把脑袋埋在他颈窝，一边捶他一边嚎啕大哭：''你这个骗子……你吓死我……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角落的吃瓜群众眯着眼满意一笑，果然，剧情很老套，小拳拳捶你胸口。瞅瞅，这心疼的呦，哭得这叫一个昏天黑地。

  不过大概是乔蒹真的很生气，小拳拳锤得有点重，江远澄低声倒吸一口凉气，不明就里的乔蒹听到了还又恶狠狠捶他肩膀一下，''还知道疼啊，我打死你算了。''

  江远澄温柔地拍着她纤瘦的脊背，''我错了，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吓你了……吓坏了吧……''

  委屈的乔蒹抽噎着点点头，''你……你刚做完手术吗？怎么身上血腥气这么重啊。''

  ''没，不是我身上的味道。走廊里的。''

  他想藏起来裹着厚厚纱布像只木乃伊的手掌，却被警惕的乔蒹一把攥住。江远澄笑笑，语气温柔：''没事儿。做手术的时候，不小心划到手了，划得有点深就包了一下。''

  她不信，她怎么可能信。乔蒹固执地拽着他手，软糯糯的嗓音带着鼻音：''你不可能职业暴露的，你这么严谨的人……你怎么可能那么不小心……你到底怎么了？''

  她又发觉，他白大褂里头只有一件黑色的衬衫，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京都前几日刚大降温，这样冷的天气，他不该穿这么薄的。乔蒹抬手就解扣子，被他拦住，她恼怒地推开他胳膊，却不小心牵扯到后背的伤口，江远澄倒吸一口凉气，乔蒹趁着这功夫胡乱地扒拉开衣领。映入眼帘就是雪白的纱布。

  乔蒹呆住了，语无伦次地不知说什么，撇撇嘴又开始哭：''这是怎么了啊……你这是……''

  她这么聪明，真的骗不住。江远澄没了主意，索性说实话：''你知道的，这年头医患关系紧张。''

  ''砍死你算了……大骗子……''心痛的乔蒹又开始哭哭啼啼，胡乱地捶他肩膀，可怜的江医生痛到无法呼吸。低声求饶：''别……''

  ''我看看伤哪儿了……''乔蒹慌慌张张收了手，顾不上再跟他怄气，手忙脚乱地扒拉着他衬衫。目光不经意间一瞟，却看到他深蓝色的西裤上有块不规则的深色，心又开始狂跳，乔蒹用手指一擦，是血。

  今天格外爱哭的姑娘抽抽噎噎：''这……呜呜呜……你到底被砍了多少刀啊……''

  到底出了多少血，怎么可能只是划伤了手。

  ''不是我的血，真不是。''江远澄还是那样平静笑着，乔蒹却急得跳脚，恨不得现在就把西裤也扒拉下来。

  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乔蒹慌乱地擦眼泪，江远澄又把她揽进怀里，低声逗她：''高兴不？有人帮你出气。就是他不会挑位置，没扎到什么要害，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这话听着是揶揄，乔蒹知道，他是怕她担心，特意解释了来，实际上不知道伤得多重。心疼坏了的丫头一面哭一面放狠话：''谁！谁干的！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要给外公打电话，给舅舅打电话，让他们去抓他……''

  江远澄再不好，再讨她嫌弃，她再不想嫁给他，可她自己都不忍心伤他，更也不许别人伤害他，就是不许。

  ''人都抓走了，怎么还用得着你外公亲自干预，分局不是得吓坏了。''江远澄笑起来，把她冰凉的两只小手攥进掌心，''冻着了吧，也不多穿点衣服再来。急坏了？''

  哭累了的乔蒹把脑袋埋在他颈窝。抽抽鼻子，嗅到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药粉的味道。江远澄看她不动，又笑道：''好了，虽然这会儿大部分都下班了，但也有值班的呢。可再叫人看见你哭鼻子，多丢人啊。我们回家。''

  肖照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可以啊老江，这都能哄好。满满一大盆【创建和谐家园】啊，简直要吃得噎死。

  走廊的灯忽然全亮了，女孩被江远澄搂着走过转角，不经意间回头，肖照盯着棒球帽下的侧脸，惊呆了。

  乔……乔蒹？？

  是长得像吗？他揉揉眼睛，想再看一眼，人已经进了电梯。他回想起来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像吗？？

  当时没仔细听啊摔！

  而且那姑娘一直哭，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跟贱贱一个声音吗？等一下等一下，老江好像说过什么来着，青梅竹马？？？他到底错过了多少细节？？

  对他女神肖想的臭癞蛤蟆，竟然是他兄弟？？

  桥豆麻袋！！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平时话都不说两句，女神明明跟贺璟才是一对，节目里都说了。而且还戴了贺璟的戒指走红毯啊。老江手上那个长得普普通通，怎么可能是女神的订婚戒指。

  对啊，一个穷医生怎么可能养得起大明星，她一个包不得花掉他一年工资，虽然这小子家里有点小钱，开的车也五六十万，可怎么也不像是能养得起乔蒹的经济水平。真有亿万家产要继承，谁来做医生，还住在学校的小家属楼里头，富二代不开着跑车泡吧撩妹，跑来寒窗苦读二十载干什么？

  图科室值夜班的那张小破床，还是图患者追杀的大砍刀？！

  看来只是长得有点像罢了，巧合巧合。乔蒹行程满满当当，怎么可能随手一个电话就能把人喊来。

  还真的有家产要继承的江医生似乎感应到有人在背后说他帅，一边低头疯狂打喷嚏一边拉开副驾驶车门，乔蒹糊里糊涂地就上了车。江远澄摸摸她手。还是冰得厉害，他把暖风开到最大，车子开得飞快。

  马上快到公寓大门外时，乔蒹电话响了，阿俊的声音传来：''别回家，好几个住处楼下全是狗仔，回郊区别墅。你和贺璟的拍摄花絮被泄露了。''

  阿俊大嗓门，说了什么江远澄听得清楚。乔蒹挂了电话，他调转车头，''回我那儿。郊区太远了，等开到你该感冒了。''

  这话倒是正中下怀。乔蒹担心着他的伤，可又不好意思先开口，正好有了理由跟他回家就能看看他到底伤得怎么样了。江远澄摸摸她脑袋，''没吃晚饭吧，哭也哭累了，想吃什么顺路买点。''

  吃饭啊，乔蒹摸摸瘪瘪的肚子，一下午都蹦蹦跳跳，又是形体瑜伽又是魔鬼瘦身芭蕾，还真的有点饿了。心情恢复美丽的她笑嘻嘻低头鼓捣手机，''想吃部队火锅，辣炒年糕，还有拉面。还是我点外卖吧，这样就不用你跑了。''

  行吧，胃口还挺好。江远澄笑起来：''行，我都可以。还记得我家地址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只好摇着头笑：''拿我手机点吧，自己找下，在大衣口袋里，密码是订婚日期。''

  乔蒹顺利拿到手机，更尴尬地挠挠头，''那个……''

  ''1127。''

  他早就知道她记不得，却没想到乔蒹笑嘻嘻地感慨：''这不就央影校庆前两天嘛！''

  此言一出江远澄气得快吐血，''你记得校庆，就不记得订婚日期？订婚那年你都大学毕业了！！''

  乔蒹继续无辜地讨好笑：''这不是校庆日食堂有免费鱼丸汤嘛，四颗大鱼丸喔！''

  所以我们的订婚在你心里还比不过鱼丸……江远澄忍住快要吐出的老血，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吃是她最重要的事情，比不过吃也就算了。算了，我不生气……

  下一秒乔蒹开始补刀：''而且超市还打八折呢……''

  呼……不生气不生气……女孩子嘛，就喜欢逛超市买买买……

  没想到致命一击来得更突然：''校车也免费！''

  江远澄一脚刹车停在路边，愤怒地拍拍喇叭：''我的车什么时候收过费？？！！！''

  装作听不懂的乔蒹挠挠头，迅速低下头戳手机，''哇！！买满一百块送泡菜汤耶……''

  江远澄冷哼一声，继续开车，半路又愤怒地挥舞着木乃伊手掌，''看到没有！！手都这样了还给你当司机！！你什么时候能有点良心？！''

  乔蒹讨好地握握爪，''哆啦A梦同款爪爪嘛……多可爱……你想玩石头剪刀布吗？''

  可惜游戏的邀请只换来了残忍的一个白眼，乔同学只好低下头继续点外卖，很快又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嚷起来：''你的支付密码是我的生日耶！！''

  决定扳回一城的江医生腹黑一笑：''嗯，设置用来提醒我你就会花钱。''

  没想到今晚格外机智的乔蒹淡定补上最后一刀：''我觉得应该是提醒你每一分钱都是我的！''

  第46章 狠起来坑亲爹算什么

  刚进家门没几分钟，效率很高的外卖小哥就上门送来了晚饭。乔蒹兴冲冲拆开餐盒，激动地搓搓爪正准备大快朵颐，却被江远澄的哆啦A

  刚进家门没几分钟，效率很高的外卖小哥就上门送来了晚饭。乔蒹兴冲冲拆开餐盒，激动地搓搓爪正准备大快朵颐，却被江远澄的哆啦A梦手掌吸引了目光。

  ''那个……你能用左手吃吗？''

  抢刀的时候自然是用惯用的右手，如今被裹成木乃伊只露出短短一截手指。乔蒹戳戳他手，''是不是手指一动就会扯到伤口啊……''

  其实可以稍微动下手指，不然刚刚是怎么开的车呢。不过江远澄察觉到了苦肉计有福利，因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今天格外关心他的乔蒹果然心疼地摸摸纱布，''我给你拿勺子，就用勺子吧。''

  望着乔同学向厨房走去的忧郁背影，江医生也有点忧郁，他明明是想暗示她喂他的……

  于是接下来的情况有些诡异，乔蒹埋头吃一阵，想起来了就夹菜到江远澄的勺子里投喂他。然后又埋头吃一阵。江远澄费劲地用左手拿着勺子吃饭，在心里暗自窃喜，这场面还是很温馨的嘛。

  可惜温馨没持续多久就被打扰，因为各路院领导都打电话来慰问，手术完的陶医生虽然还没清醒，可家人也哭哭啼啼地打电话过来表示感谢，就差给江远澄磕三个响头了。手机【创建和谐家园】响个没完，车轱辘话来回就那么多。

  ''嗯，好，没关系……不用来看我……不严重……''

  第不知道多少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江远澄看都没看就接起来：''谢谢，我没事。真的不用来看我。''

  没想到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我是你爸。''

  这下江远澄也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见他不吭声。乔蒹放下筷子凑过来听电话，谁知老江也不怎么会关心儿子，结巴了半天只弱弱说出一句：''医院说你不想住院，那就回家住吧，好歹有保姆照顾。我派司机去接你。''

  唔，确实是这样，虽然说吃饭可以勉强对付，可是这洗头啦洗澡啦确实是很不方便的。最近格外腹黑的江医生勾唇一笑，忽然把脑袋转过去，原本凑在他耳朵边听电话的乔蒹吓了一跳，''哎呦！！''

  她凑的那么近，突然一惊一乍地叫嚷起来，电话对面的老江同志自然也听到了。但关键是老江吃不准到底这姑娘是不是乔蒹，于是深吸一口气。措辞了半天终于开口：''那个……你没在外面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乔蒹努力憋笑，眼泪都快出来了，老江果然是文化人，担心自己儿子出轨都问得这么含蓄。江远澄瞄了乔蒹一眼，发现她两只黑眼珠滴溜溜转，一看就在打坏主意，他笑笑回答：''没，在家。''

  那就好那就好，老江又深吸一口气：''那……你受伤的事情……丫头知道吗？''

  话音刚落好像老江感觉这样问太不含蓄了，又急急忙忙补充：''我的意思是别让她担心你……''

  江远澄笑起来：''你几时见她担心过我呢。''

  乔蒹捂着嘴偷笑，江远澄啊江远澄，狠起来连自己老爹都坑啊！江远澄回了她一个白眼，意思很明显：还不是因为你想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