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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失望。”沈南笛摇头，比起云嘉倪外露的情绪，她看起来内敛得多。

  那些本该雀跃的心情和没有说出口的那半句话都被沈南笛暂时藏了起来——新校区有你在，比什么都好。

  吃饭的气氛很愉快，中途陆恒之离开了一次，沈南笛以为他去了洗手间。直到他们要结账离开，她才知道这位准师哥刚才是偷偷去买了单，这就弄得沈南笛更不好意思了。

  “来日方长，既然以后成了校友，还怕没饭局让你掏腰包？”陆恒之说话的时候笑得双眼弯弯。

  沈南笛觉得，似有熠熠星光从他的眼眸中溢了出来。

  就是这样一个充满善意且温柔的眼神，让沈南笛记了一整个暑假，直到她正式去A大报道，在走入校门的那一刻，心底的那一份激动里包含着想要和陆恒之重逢的期待。

  每年入学的新生都会受到同校师哥师姐们的特别关注，A大的这些老油条们也不例外。从报道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在寻找今年这一批新鲜血液里最瞩目的师弟师妹。

  沈南笛所在的数学系一向男女比例失衡，加上她本身颜值高，所以在新生报道头一天，她就已经“艳名远播”——数学系来了个超级大美女，这一届校花无疑。

  有了这样的名头，沈南笛很快就成了校园焦点，别说那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同班男生，就是其他院系其他年级的男生也有不少来围观新一届校花的——女生宿舍8栋的宿管阿姨都怀疑今年A大是不是扩招了，怎么学生多了这么多？

  新生入学，军训必不可少，这对女生而言绝对是个大挑战。

  这才没两天，就有人在军训休息的时候抱怨起来：“说好的这个防晒很好用呢？我每天擦那么多层，还是晒黑了。”

  “我也是，怎么出去见人？”顾倾轶跑来沈南笛身边问，“小笛，我看你好像没晒黑，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防晒，分享一下。”

  “我都忘记带防晒了，还是蹭的嘉倪的用。”沈南笛回答。

  顾倾轶打量了云嘉倪两眼：“但我看嘉倪好像黑了。”

  “小笛天生丽质，别人羡慕不来的。”云嘉倪自豪地冲沈南笛挑了挑眉。

  顾倾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扭过头，忽然兴奋起来：“那个是不是英语系的江临彤？”

  有女生听见声音立刻去看：“好像是，就是有点远，看不太清楚。”

  “她怎么没和陆恒之一块？”又有人问。

  女生八卦起来总是叽叽喳喳的，但陆恒之三个字简单直接地扎到了沈南笛的耳边，她好奇问：“她和陆恒之有关系？”

  “你不知道？”顾倾轶的口气怪怪的，“A大里还有不知道江临彤是陆恒之女朋友这件事的人？小笛，你不是故意这么问的吧？”

  “女朋友？”突如其来的失落让沈南笛迟钝得现在才想要去看一看江临彤的样子，但那个人已经完全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眼前只剩下一片明晃晃还刺眼的阳光。

  “可我听说，陆恒之从来没承认过，他们是男女朋友这事儿就是大家都这么觉得而已。”方可可说。

  沈南笛有些紧张起来。

  “大家都公认的事也就不需要承认了。”顾倾轶说，“我可听他们说了，陆恒之和江临彤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陆恒之他爸是文学院的教授，江临彤家里和咱们学校有很深的渊源。而且他们的颜值也挺搭，怎么看，他们两个在一起都很顺理成章。”

  又有女生插嘴：“我听说的版本是这样的，其实是江临彤单恋陆恒之，但陆恒之没答应也没拒绝，两个人的关系很暧昧。你们想，江临彤家里背景深，她放话出来想要的人，还有谁敢上？只能眼馋了。”

  “这么听着陆恒之有点渣？还是江临彤太强势？”

  “我觉得咱们这位校草男神也是因为害怕江临彤家里人，所以才这么拖着。”

  “我觉得他们挺配的，我站陆江CP。”

  “我站陆我。”

  “给你美的。”

  不管八卦的版本传成了什么样，陆恒之身边有江临彤这样一个存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不论他们只是暧昧还是的确是男女朋友关系，沈南笛的心情因此一落千丈，这连她自己都没办法解释。

  原先因为陆恒之而产生的期待就此大打折扣，但生活还得继续，在终于结束了磨人的新生军训之后，沈南笛在正式开学前去了一趟敬老院。

  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一次巧合，沈南笛帮助了一位老人。之后她送老人回到敬老院，发现这里还有很多孤寡老人。因为心底那一份善良，又或者是老人们在见到她之后露出的笑容让她心有感触，她开始抽空来看望这些老人家，力所能及的时候就帮忙做做义工。

  时间久了，这便成了习惯，算起来也有两年了。

  沈南笛递了一片切好的西瓜给孙婆婆：“甜不甜？”

  孙婆婆吃了一小口，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小笛切的西瓜就是甜，和小陆洗的葡萄一样甜。”

  “我前阵子去云南玩了，买了一点特产回来，刚刚给了护工阿姨，她晚点分好了，应该就能拿来给你尝尝。”沈南笛拿起手绢帮孙婆婆把从嘴角流出的西瓜汁擦掉，“对了，我都听您说了好几次小陆了，但一直都没见过，他洗的葡萄和我切的西瓜，哪个更甜一点？”

  “都甜都甜，你俩还长得一样甜。”孙婆婆摸了摸沈南笛的脸，“小笛真是越长越好看了，有男朋友了吗？”

  沈南笛抬起下巴，笑得露出了梨涡：“单身贵族不需要男朋友。”

  “我看小陆就挺好的，个头高，长得帅，人又好，哪天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孙婆婆又吃了一小口西瓜。

  “我是挺想见见这个小陆的，居然让您这么喜欢，我吃醋了。”沈南笛发现床头柜上的相框裂了，就连玻璃上都有了裂纹，正好在孙婆婆和他已经过世的老伴之间留下了一道痕迹，“相框坏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您带个新的过来。”

  “小陆说要给我买新的。”孙婆婆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沈南笛假装不高兴：“又是小陆，我真的要吃醋了，这个西瓜要变味了。”

  孙婆婆笑得合不拢嘴，手里的西瓜都拿不住了。

  沈南笛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片西瓜，但弄了一手的西瓜汁：“我去洗个手，您乖乖坐好，等会儿我推您去找李婆婆聊天。”

  沈南笛去洗个手的功夫，孙婆婆的房里就多了个人影儿。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那人正在换相框。

  “师哥？”沈南笛诧异地看着站在床头柜前的陆恒之。

  原本低着头的陆恒之闻声抬眼，在见到沈南笛之后笑容毕现：“真是你。”

  第三章

  沈南笛正看着陆恒之出神，房门口却传来了李婆婆的声音：“阿平？”

  原本浑浊的眼神瞬间清亮起来，李婆婆佝偻的身子不由挺直了一些，激动地走向陆恒之：“阿平，你怎么来了？”

  沈南笛听敬老院的护工说过，李婆婆年轻的时候遇见了渣男，未婚生子，就一个人远走他乡，辛苦拉扯大的儿子阿平却因为十年前的一场车祸去世了。李婆婆因此受了【创建和谐家园】，精神状态始终不好，原来还有阿平的女朋友小雪照顾，结果小雪家里一直反对，最后李婆婆就被送来了敬老院，小雪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陆恒之把帮孙婆婆换了一半的相框交给沈南笛，走向李婆婆：“专程来看您的。”

  沈南笛拧紧了相框的后盖，又听李婆婆喊：“小雪，你和阿平一起来了？”

  沈南笛把相框放回床头柜上，朝护工招了招手，让她先照顾孙婆婆，就走去李婆婆身边，笑着说：“是啊，我也来看您了。”

  这种事沈南笛以前也做过，只是没想到这次得和陆恒之一块演，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李婆婆同时拉起了他俩的手放到了一起，感慨道：“你们很久没有一起来看我了。”

  手背上覆着从陆恒之掌心传来的温度，他的手干燥而温暖，让沈南笛顿时红了脸。她本想把手抽开，但陆恒之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微微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你……”沈南笛惊讶地抬头，却见陆恒之朝李婆婆瞥了一眼，她这才发现李婆婆的双眼已经湿润，也就明白了老人家的心情，只能暂且这样了。

  “秀珍，你看，阿平带着女朋友来看我了。”李婆婆高兴地对孙婆婆说。

  沈南笛能够感受到身边这位老人此时喜悦的心情，能够帮助她们纾解内心的情绪本该是让她自己也觉得开心的事，但此时她被陆恒之握着的那只手，那种令她内心惶惶不安，忐忑不定的感觉又让她有些难以自处。

  李婆婆拉着沈南笛和陆恒之就和孙婆婆唠起了嗑，说的都是阿平和小雪以前的事，其实沈南笛已经听过好多遍了，但那些她已经熟悉的故事却仿佛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离开敬老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沈南笛和陆恒之一起回学校，两个人走在路上都没太说话，而沈南笛的右手一直抓着自己的左手，仿佛她的左手背上依旧留有来自陆恒之的温暖。

  “看来我的猜测还是挺准确的。”陆恒之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看着沈南笛懵懵懂懂的样子，笑说，“以前就听敬老院的人总是提起‘小笛’，暑假的时候咱俩不是在丽江遇见了么？虽然当时咱们都没提这茬，但经过简单的了解和过去他们对‘小笛’的描述，我隐隐有种感觉，你就是那个‘小笛’，没想到今天见了正主，丝毫不差。”

  “我倒是没想到，他们一直称赞的‘小陆’会是师哥你。”沈南笛抬头看着陆恒之，“师哥，你怎么会去敬老院的？”

  “都是因为我妈，她喜欢做这些，但是平时她又忙，所以我就代她来了。”陆恒之说，“那些公公婆婆可一直夸你呢，我听得多了也想见见传说中人美性格好的小笛究竟是何方神圣，今天真巧了。”

  陆恒之满脸赞许的笑容让沈南笛暗喜，这证明她和陆恒之之间有了新的交集，这或许能够成为他们继续了解彼此的契机，但是一想起学校里关于陆恒之和江临彤的传言，她又失落起来。

  见沈南笛脸上浅淡的笑容消失了，陆恒之关心问：“怎么了？”

  沈南笛还是很在意陆恒之和江临彤之间的关系，她想了想，试探着问陆恒之：“你都是一个人来么？没有带其他朋友一起来帮忙？”

  “其他朋友？”陆恒之想了想，“我带周子文来过，但他应该不适合做这些事。”

  “没有别人了么？”沈南笛紧张地追问。

  “没了。”陆恒之摇头。

  沈南笛暗中松了一口气——如果陆恒之没有带江临彤来过这里，那么这可不可以算作她和陆恒之之间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见沈南笛若有所思，陆恒之好奇问：“你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

  沈南笛正要作答，陆恒之的手机【创建和谐家园】响了，她听见他在接通电话之后叫了一声“临彤”。

  才拨云见日的心情瞬间又被阴云遮蔽，沈南笛沮丧地低着头，直到陆恒之挂了电话，她才闷闷不乐地问：“江师姐找你？”

  陆恒之没有注意到沈南笛作为数学系的新生是怎么知道英语系的江临彤这件事，也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沈南笛语气上的异样，他只是点头回答：“有点事，我先不回学校了。”

  “路上小心。”沈南笛挥手，“再见。”

  陆恒之放好手机，冲沈南笛微微一笑：“下次来敬老院可以找我，有时间的话一起助人为乐。”

  沈南笛忍俊不禁，朝陆恒之点点头。

  陆恒之转身，潇洒地走了，沈南笛勉强挂在嘴角的笑容随即消失。

  “一个电话就被叫走了，关系一定不简单，看师哥刚才的样子，还挺迫不及待的，这摆明就是去飞奔去见女朋友的节奏。”

  沈南笛就这样碎碎念着一个人回了学校，经过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时，她忽然有了一股冲动。

  坐进咖啡厅之后，沈南笛毫不犹豫地把菜单上的甜点都点了一份。

  服务生惊讶地看着这位面容姣好却行为怪异的女顾客，提醒着：“小姐，虽然甜品的分量都不大，但是这么多，你确定都能吃得下？”

  “吃不下再说。”沈南笛没精打采地靠着椅背。

  没多久，甜品一道一道地摆了上来，可一向爱吃甜食的沈南笛看着这些精致的食物却没了胃口，最后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甜品，多得都快放不下了。

  “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吃吃吃。”沈南笛嘀咕了一句，拿起叉子准备开工。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块标牌，上面写着“节约用餐”。

  沈南笛顺势抬头，发现一个笑容温和的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那块标牌就是他递到自己跟前的。

  男子收起标牌，礼貌地对沈南笛说：“吃甜食有助于缓解心情，但点多了吃不完可就是浪费。”

  “我能吃完。”沈南笛颇有雄心壮志，可看着满桌的美食，她的胃却发出了拒绝的信号。

  男子让服务生过来，收走了一部分甜点，说：“这些都是橱窗里的样品，现在剩下的才是适合你的。”

  沈南笛看着面前剩下的三份甜点，再狐疑地看看这个看来谦逊的陌生男子，拿起其中一份甜品，尝了一口：“真好吃。”

  “看来新品还算成功。”男子笑容满满。

  “新品？”沈南笛惊讶，“你是……”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兼客串甜品师，我叫徐越川。”

  “请坐。”沈南笛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椅，“可是……我没点这个。”

  “剩下的两份是你刚才的菜单上的，这一份是今天的幸运礼品，给第50位进店的顾客，就是你了。”徐越川说。

  沈南笛又吃了几口甜品：“骗人的吧？”

  “还真被你说中了。”虽然谎言被揭穿，但徐越川丝毫不觉得尴尬，依旧笑得很温柔，“他们跟我说有位漂亮的小姐把店里所有的甜品都点了一份，我心里好奇，就来看看。当时看你一个人坐着，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就冒昧打扰了。”

  沈南笛一面吃甜品一面问：“你就不怕我在气头上，不给你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