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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七七轻眨眼睛，黑黑的瞳孔看向楚如斯，了无生气：“你想我说什么？说我是怎么狠毒地去设计陷害他们母子，还是说我阴险狡诈，见死不救？”
说着，段七七轻轻一笑，眼眶发红：“小叔叔，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疼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哭不会闹，所以你才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侮辱我，甚至让我怀着大爱的心去帮一个怀了我丈夫孩子的女人！我才二十一岁啊，我也想有人疼我有人爱我，我也想让我的丈夫护着我……”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啪嗒啪嗒地砸在身上。
楚如斯像是被烫到似的松开手，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段七七，想去帮她擦泪却被她拂开。
“你走吧，我累了。”段七七低着眼瘫倒在床上，机械地盖过被子闭上眼。
楚如斯心里很不好受，看着段七七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心里一沉：“你想让我走到哪去？”
“小叔叔想去哪就去哪。”
看着段七七像是没有生机的木偶娃娃躺在床上，单薄的身体像易折的干枯树枝，他心头一刺。
他猛地将她从床上扯起来：“你惺惺作态什么？要不是你容不下段兰，我爸怎么会趁我不在，不管不顾将她赶出医院！她又怎么会差点丢掉性命！”
“是！”段七七再听不下去这些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多了一丝决绝，“我恶毒！我心狠！我容不下一个生了我丈夫孩子的女人！我恨不得她去死！”
“这样你满意了吗？小叔叔。”
楚如斯看着眼前的段七七，应该是弱柳扶风，可此时却多了一丝让人看不清的悲伤。
心中一痛，楚如斯不忍再对视下去，他慌张离开房间，就见月嫂站在门廊下双手紧握，看上去有些拘谨。
见他出来，月嫂面露焦急，有些迟疑地说道：“先生和太太这是怎么了？太太才刚从医院回来，是不能过度伤心的。”
楚如斯一怔，有些紧张：“她怎么了？”
月嫂说：“半个月前太太吐过一次血，医生说是心事郁结所致，住了大半个月的院。”
半个月前……
楚如斯眉头一皱，按时间来算，是他和段兰的事……难道是他误会她了？
月嫂捏了捏虎口，斟酌说道：“先生，这夫妻俩吵架是常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太太和我说过，两个人要是有隔阂了，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的，毕竟夫妻感情就要像一块布，就算哪里有漏洞，拿针线缝缝补补依旧是一块好布，太太愿意当那个率先低头的人，她是真的很珍惜这段婚姻的……”
楚如斯心里一咯噔，脸色瞬间变了。
他原以为那件事后段七七会又哭又闹，吵着要和他离婚，却没想到……
楚如斯下意识捂着胸口，抬头看向那张紧闭的门扉。
原本只是像针扎一样的痛，此时却变成了阵痛。
他似乎又看到那个问他是不是觉得她不会疼的段七七，她在哭。
段七七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没睡，等到日落西斜赵启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来他的书店玩，她犹豫了一下，起身打开房门。
月嫂在客厅里忙碌，见段七七出来了，忙道：“太太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段七七摇了摇头，没看到楚如斯的身影，她顿了一下，道：“小叔叔呢？”
月嫂一愣，脸色有些怪怪的：“先生他……去医院了……”
此时，城西的医院。
楚如斯皱着眉头听着医生叮嘱，转头看向段兰躺在病床上满脸苍白。
“病人受到了惊吓，需要好好安抚才行，她现在受不了【创建和谐家园】，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太稳。若是滑胎，就会终身不孕。”
楚如斯应了一声，又送医生出去。
回来的时候见段兰虚弱地对他笑：“我没事。”
楚如斯心里并不是滋味，他一脸复杂地看着段兰：“孩子……多大了？”
段兰温柔地摸了摸肚子：“两个星期了。”
说着她双眉轻蹙，拉着楚如斯的手：“阿斯，对不起，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如果你为难或者不想要，我也可以……”
楚如斯沉默半晌，安静地回握着她的手：“生下来吧，是我的错，我应该负责。”
段兰心里一喜，面上又要装作很迟疑的样子：“那段七七那边……”
楚如斯一想到段七七满脸眼泪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松开她：“我……会和她说好，不耽误她。”
月明星稀，楚如斯坐在车厢里抽烟。
他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小别墅，里面月嫂在落地窗前忙碌，而二楼的主卧没有亮起灯火，不知道段七七是不是也在和他想一样的事情。
他一向自诩冷酷无情，淡漠情事，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可如今他不仅做了，还错得离谱。
楚如斯叹了一口气，一想起段七七绝望又倔强的样子，他不忍地蹙了蹙眉。
心口不自觉又痛了起来，楚如斯伸手去捂，就见一道刺眼的灯光从后而来，白色的阿斯顿马丁稳稳地停在小别墅门口。
赵启从上面下来，又将副驾上的段七七抱下来。
段七七此时满脸通红，手上还握着酒瓶，看上去喝多了。她紧紧拽着赵启胡言乱语：“我不回家，我没醉！”
赵启哄着她，见她有些站不稳，扶着她的手臂改为抱着她的腰。楚如斯在车厢里沉默地看着，捏着香烟的手不知不觉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那头，赵启想把段七七送回家，段七七不依，在他怀里又打又闹，好不容易挣脱开他的桎梏，段七七站稳，拎着酒瓶指着赵启：“坐下！”
赵启想上前，段七七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撞上身后的车门。她稳了稳步子，勒令赵启：“坐好！”
赵启无奈地在花坛边沿坐下。
段七七见他坐好了，她忽然一笑，清冷的声音在夜色里寂寥无边。
她说：“小叔叔，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段七七清了清嗓子，开始边唱边哭。
“感谢他把我当成傻子，每天都哄我上当一次。
清醒一辈子，也就那样子，不介意用爱来醉生梦死。
原来被催眠，真有意思，我乐于，做个敬业人质。
没空再去对谁解释，是我自己把自己挟持，不关他的事……”
第29章
后半夜，楚如斯在车厢里没有动弹。
阿斯顿马丁已经开走，段七七也已经进了屋子，只是二楼主卧依旧没有开灯，依旧漆黑一片。
楚如斯想起段七七唱的那首歌，沉闷地听完一次又一次。
最后楚如斯掐灭烟下了车，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寂寥无声，月嫂已经睡下，除了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一切都显得如此寂静。
楚如斯提步走向二楼主卧，门没关，还能看到一点清晖的缝隙。
他一顿，推开门，见段七七靠在床头，对着窗外的那片月光发呆。
见他进来，她道：“她还好吗？”
楚如斯一愣，沉声道：“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
“孩子呢？”段七七转过头来看向他，“孩子还好？”
楚如斯低下眼，将房门合上：“还好。”
“多大了？”
“两个多星期。”
“所以是你那天晚上没回来怀上的？”
楚如斯一怔，眼神暗淡下来：“……是。”
段七七低低的笑了一下，很轻，像是嘲讽，又像是受伤。
她继续看向窗外，看窗外那棵老树上的枯枝，就像自己日渐腐烂的内心。
“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楚如斯顿了一下，说：“生下来。”
段七七却说：“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当一个孩子的后妈。”
楚如斯垂在身侧的手一紧，抿了抿唇：“不是。”
段七七一愣。
楚如斯皱着眉头对她说：“我要对他们负责。”
段七七忽的一笑，有些凄凉：“负责？小叔叔，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是不是应该先对我负责？”
楚如斯紧抿嘴唇：“难道你想让段兰拿掉那个孩子？”
见到段七七难过的神色，他想厉声斥责的心思卡在了喉间。他斟酌着，解释道：“那是一条生命。”
而且段兰也会终身不孕的。
段七七深呼吸一口气，抑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那一开始就不要怀！”
楚如斯身子一僵，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对不起段七七，他撇过眼去：“对不起……”
见段七七沉默地啜泣，他蹙着眉头：“我是对不起你，但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我们还是离婚吧。”
段七七倔强着不说话。
空气里沉闷着。
倏然间。
“你爱我吗？”
段七七颤抖的声线克制着，胸腔疼痛着：“你爱过我吗？你以后会爱我吗？”
见楚如斯抿着唇不说话，段七七苦笑着：“可是我爱你，我爱了你六年，你的冷漠和拒绝都没有让我退缩，即使我们结婚，你和别的女人做了那样亲密的事情，我都想着怎么说服自己原谅你……”
楚如斯的心一咯噔，渐渐下沉。
段七七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小叔叔，你可以和我谈一场恋爱吗？只要半个月，我不想以后想起你的时候想到的都是这些伤害，我想以后和别人提起来，我会说我的前夫对我很好，他宠我爱我，不愿让我受到一点儿委屈……”
楚如斯也哽咽了。
他看着眼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段七七，恍然间才想起她也只是比孩子大一些的年纪。
他上前抱住段七七，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好，我答应你。这半个月里，我宠你，爱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儿委屈，做一个称职的丈夫。”
段七七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不能和段兰见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