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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九霄没理会，信步踏过尸体，重回马背。他不要命似的驱马前行，手起剑落间，鲜血漫天。

  大夏士兵被他的气势所鼓舞，纷纷纵马跟在他身后，个个杀红了眼。

  不出意外，他们赢了。

  这场战事，陆陆续续打了大半年，从凛冽寒冬到萧瑟深秋……凤九霄成功夺回失地，并在一次诱攻中大获全胜，直逼墨兰国王都。

  僵持中，凤九霄率三十万大军围城，又派了暗卫入城，烧毁城内粮仓。

  七天后，王族投降，自愿俯首称臣。

  凤九霄入主王都，在墨兰王宫里接受朝拜，一眼扫去，不见没有兴泰的踪迹，他语气森冷：“朕以为你们是自愿投降，为何不见大王子兴泰？”

  下方跪伏一地，无人应声。

  “怎么？你们都愿意代他去死？”凤九霄拔剑出鞘，剑锋上银光闪烁，寒意霎时弥漫在整个王殿。

  所有人噤若寒蝉。

  这段时间里，无人不闻他恶名，大夏帝王百战百胜，所到之处浮尸遍地，血流成河，谁不害怕？威逼之下，终于有人崩溃大喊：“陛下！半刻钟前，大王子携一爱妾出城，往沙漠深处逃了！”

  爱妾？兴泰残暴风流，只喜虐杀女人，怎么可能会带着个累赘逃跑？

  不知为何，凤九霄突然想起君玉，想起遍寻不着的她的尸身，他眉心一跳，没来由的预感促使他再度纵马，领军直奔沙漠。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夜色降临时，炎热干燥的风悉数消失，绵延的沙层甚至覆上一层薄霜。

  可凤九霄完全不在乎，哪怕手指被砂砾磨破，他也未曾歇整，循着猎鹰飞翔的方向一路追踪。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到星辰漫天时，他终于发现兴泰的踪迹。

  兴泰自知插翅难逃，奋力反抗，可双拳哪里敌得过四手，没多会儿，他就被绞着双手跪在凤九霄身前。

  “还有一个人在哪？”凤九霄开门见山地问。

  兴泰冷嗤：“还有什么人？陛下想要本王的命，直接拿去就是，十八年后本王又是一条好汉！”

  凤九霄冷冷瞥他一眼，挥手示意士兵散开搜寻，很快有人来报：“陛下，那边有个山洞！洞里，洞里的女人好像快生了！”

  步伐微停，凤九霄眸光沉沉，扫向兴泰。

  兴泰梗着脖子怒吼：“那是本王的孩子！别动他们！”

  眸光骤冷，凤九霄矮身进入狭小的山洞，皎洁如水的月光洒落在女子清隽的眉眼，让她仙姿佚貌的容颜更显空灵。

  他屏住呼吸，眼眶霎时红了。

  第22章 只能剖腹取子

  “阿玉！”凤九霄慢慢靠近蜷缩着身体，已然半昏迷的女子，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他怕。

  怕眼前的场景只是一场梦，等到梦醒，君玉依然永远地沉眠在冷冰冰的河底。

  他看不见，摸不着，哪怕努力伸出手，也只能握住一片虚无。

  凤九霄强忍颤栗，伸出手慢慢地，凑到她鼻端。

  温热的呼吸喷在指尖，他当场泪崩。

  “阿玉！朕来了！朕带你回家！”

  凤九霄想要将她抱起来，却摸到一片黏腻，他垂眼一看，脸色剧变。

  君玉在流血！

  眸光微转，落在她高高耸起的肚子上，他眼神变幻，似有无数戾气浮现，但终究都被他压下。“朕要怎么做，才能保住她？”

  他问被士兵压着前来的兴泰。

  “她拼了命，也想生下这个孩子，”兴泰没有回答他，反而说道：“你若真的在乎她，就得帮她把孩子生下来，否则她会恨你一辈子！”

  “怎么生？”凤九霄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也知道生产对于女人来说，无异于硬闯鬼门关，凶险异常，稍微不慎就会丧命……若有个万一，他只会保她！

  哪怕她恨他，他也只想她活着！

  他再也承受不住失而复得的苦！

  若第三次失去她，他会彻底崩溃！

  “再往前走五里路，有个小村落，村里有稳婆，必须得马上带她过去！”兴泰原本就是想带着临产的君玉前往村落，那里有个稳婆，接生经验十分丰富，是君玉唯一的希望。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前脚出城，后脚他的血脉亲人就迫不及待地投降，并且出卖了他！

  凤九霄闻言，抱着君玉走向自己的马。

  兴泰大喊：“不能骑马！她动了胎气，受不住颠簸，你松开我，我脚程快，可以抱着她过去！”

  “用不着你！”凤九霄强抑怒火，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

  命令士兵先行一步去村落安排接生事宜，他揽紧君玉，用自己的外衣裹好她，迎着风沙用双脚疾步往前。ⓨⓑγβ

  寒风夹杂着碎石打在凤九霄脸上，迷得他睁不开眼，凝着薄霜的砂砾卷进他鞋底，划破他的袜子磨破他的脚，血珠将皮肤跟鞋底黏连，每走一步都撕扯着痛。

  生来尊贵的年轻帝王，何曾受过这般苦楚？可他没有感觉似的越走越快，双手始终稳稳抱着怀中人，哪怕她在迷糊中死死咬住他的胳膊，他也没有动弹半分。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凤九霄终于瞧见隐在黑暗中的村落，他猛地提气，掠身飞过去。

  “这位大人，把夫人交给我吧，”被士兵用重金收服的稳婆伸出手，想将君玉接过去，“男人不宜进产室。”

  “产室在哪？”凤九霄不理她，在士兵指明方向时，他毫不犹豫地抱着君玉进去了：“朕……我要守着她，我身份贵重，可以压住邪祟，佑她平安。”

  他身上的气势太强，稳婆虽有异议，但不敢反驳。

  房间里烧着火盆，温度比外面高，稳婆先摸了摸君玉的肚子，又洗净手探入裙底，眉头拧着就没松开过：“夫人身体受损，一直没有养过来，这一胎怀得极其凶险，怕是……九死一生。”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她活着！”凤九霄眸光阴狠地看着稳婆：“她活，你活！她死，你也要死！”

  “大人抱着她一路奔波，她都没醒，已经没办【创建和谐家园】常产子，”稳婆怛然失色，豁出去似的道：“为今之计，只能剖腹取子！”

  第23章 一定要活下来

  “剖腹取子，”凤九霄一阵见血地问道：“是孩子活，还是她活？”

  “孩子存活的希望更大……大人莫要动怒，不是我不救夫人，而是她怀胎数月，本就是用生命在孕育孩子！”稳婆被他的眼神吓得恨不能当场给他跪下，“眼下哪怕舍弃孩子，夫人也不见得能活，只能赌一把了啊！”

  凤九霄不想赌。

  他只希望君玉活着，至于她肚子里的，兴泰的孽种，他巴不得它死了！

  可身处这么个破落地方，再没有第三个人能救君玉，他只能选择相信稳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问道：“赌什么？”

  稳婆没听懂：“啊？”

  “要赌什么，她才能活下去？”

  “赌夫人的求生欲，”稳婆被他阴鸷的神情吓得知无不言，“若夫人不想死，能硬撑下来，就还有一线希望！”

  凤九霄懂了。

  他凑到君玉耳畔，“李君玉，你爱这个孩子是吗？你放心，我会让他好好活着，你最好也活下来，自己照顾他，若是让我照顾他，我会让他活得比死还痛苦！”

  “他若是个男孩儿，我就在他刚刚懂事的时候，将他阉了，让他一辈子都做不了男人！若是个女孩儿，就把她丢到勾栏院，让她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告诉她，她一辈子都只能靠男人活着，就像鱼离不开水那样！”

  稳婆满脸惊恐。

  他的声音太过冷厉，让人毫不怀疑他是认真的，对一个无辜稚童尚且如此残忍，勿论其他人！

  若是夫人出事，她真的要陪葬！

  “还愣着做什么呢？动手！”见君玉都这么痛苦了，手却牢牢护着肚子，一副唯恐孩子受到半点伤害的模样……凤九霄便知恶言激她，是有用的。

  她真的宁愿用自己的死，来换这个孩子活！

  那么她肯定也会为了孩子而坚持！

  寒声命令稳婆剖腹取子，凤九霄继续附耳在君玉耳旁：“等你的孩子长大，我会告诉他，是他的母亲因为憎恶他而抛弃他，你希望他过得生不如死，希望他终生为奴，希望他不得善终……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好不好？”

  他的声音发颤，明明是凶恶至极的话语，可稳婆听着，不知为何有些想落泪。

  他恨这个孩子，是因为孩子不是他的骨血，可他爱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

  准备工作做好，稳婆敛起所有心绪，用被火焰烧热的刀刃，划开君玉的肚子。

  君玉似有所感，蜷起身体想阻止孩子离开，凤九霄摁住了她。他的动作很轻，黑若曜石的双眸里却浮起名为害怕的情绪。

  他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君玉身上。

  唯恐她突然离世。

  不知过去多久，响亮的啼哭声划破夜色。

  “大人，是个小公子！”

  稳婆把全身泛红的小婴儿递给凤九霄，凤九霄厌恶地撇开眼：“放一边去，马上缝合伤口！”

  “好。”小婴儿身上脏兮兮，不及时清理很容易夭折，稳婆唤来自己的媳妇，见凤九霄没有反对，就把小婴儿交给了她。

  君玉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血不断地从她身体里涌出，稳婆试图止血，但药膏拿在手里，她又有些犹豫：“大人，这药的药性太大，虽然可以迅速止血，但以夫人现在的身子骨，怕是受不住啊！”

  “她必须受住！”凤九霄眼里迸射出强烈的狠绝之色：“否则她前脚咽气，我后脚就阉掉那小畜生！”

  第24章 朕无权处置

  君玉紧闭的眼帘，轻轻颤动了两下。

  像是努力想要醒过来，但是被什么东西阻止了，撑不开眼皮。誩

  正紧紧盯着她的凤九霄当即发现异样，眼里掠过喜色。

  君玉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想保护她的孩子！

  挺直身体，凤九霄边打手势示意稳婆擦药止血，边厉声喊着：“把孩子抱过来，只要她敢咽气，我就马上阉掉那贱种！”

  眼帘颤得愈发厉害，像在振翅的蝴蝶，马上就要越过沧海。

  这下稳婆也发现了，她稳着手，迅速把药膏抹在伤处止血，然后缝合伤口。

  因为太过痛苦，君玉伤痕累累的身体神经性的痉挛，动作幅度过大，导致伤口崩裂，血又溢了出来。

  凤九霄迅速压住她，制止她无意识地抓挠伤口的动作。

  察觉她正痛得不堪忍受，他伸出另一只手，递到她嘴旁……君玉恶狠狠地张嘴，咬住他胳膊。

  很痛，痛得他忍不住地翘起唇角。

  怎么能不笑呢？她越用力，代表着她的求生欲越强，求生欲越强，她活着的希望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