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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安歇的时候，整座宫殿皆陷入夜色。君玉进入主殿，柳瑶的奶娘安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过来：“喝了！”

  是避子汤。

  君玉顺从喝下，又用清水漱口，正要进入内殿，胳膊猛地一痛。

  安氏用力拧住她的皮肉，满脸倨傲地警告道：“记住你的身份，休得肖想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惩治你，明白吗？”

  “明白。”君玉温顺的答应。

  安氏这才松开手。

  内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君玉伸出双手慢慢摸索着靠近黑檀木的拔步床。

  凤九霄饱含不悦的声音，从前边传递过来：“皇后为何总喜欢在黑暗中与朕翻搅云雨？”

  他迎娶柳瑶为后，是为平衡前朝局势；唤柳瑶侍寝，一是答应柳家会让她诞下皇长子，二是因为她生得跟君玉有几分相像……哪怕不愿承认，可他的确把柳瑶当做了君玉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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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总要熄灯！

  瞧不见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他毫无兴致……冷幽的梅香传入鼻端，一双纤细的手环过腰畔，又软又暖的身体偎入怀中，唇上温软，凤九霄的脑袋当场爆炸。

  只轻轻一撩拨，他便热血翻涌，失去理智，耕耘了一整夜的浪起浪落。

  黎明时分，餍足的凤九霄沉沉睡去，君玉亦是困倦不已，饶是理智提醒她必须马上离开，可眼皮重得像是抬不起来，她躺在梦寐以求的怀抱中，陷入安眠。

  直到殿门被扣响，宫人在外面提醒：“陛下，该上朝了。”

  君玉陡然睁眼，惊出一身冷汗。

  脸上的脂粉，被凤九霄胡乱给舔了个干净，若被他看见她现在的容貌，怕是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君玉用力挣了挣，想要起床，可凤九霄的手像铁箍，牢牢禁锢着她，让她无从逃脱。

  暖橙色的烛光，从窗户映照进来，隐约能瞧见凤九霄极为好看的眉眼。他紧抿着唇，即便睡着也是一张冷脸，可此时长长的睫羽轻颤，他已经醒来，下一瞬就要睁开眼睛！

  来不及跑了！

  第4章 抢了她的功劳

  情况紧急，眼见身份就要败露，君玉再顾不得其他，拉过被褥盖在凤九霄脸上，挡住他的视野，然后张嘴用力咬住他的胳膊。

  劲瘦有力的手臂，下意识松了松，君玉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夺门而逃。

  地位尊崇，从来没人敢冒犯的皇帝陛下掀开被褥，只瞧见一抹仓皇逃离的倩影，他狠狠皱眉：“皇后此举何意？”

  宫人战战兢兢地跪下：“宫妃不得留宿龙床，娘娘许是怕您责罚？”

  怕到连鞋子都【创建和谐家园】，赤足就跑？凤九霄直觉有异，俯身拎起梅花纹样的绣鞋，用手指丈量了一下大小，又举到鼻端轻嗅残留其上的味道。

  不臭，有很浓的梅香。

  印象中，只有君玉喜欢给衣物熏上梅花的味道，现在想来，柳瑶似乎也喜欢?

  “陛、陛下？”宫人吓得舌头打结。

  凤九霄回过神，却面色如常，欲念上脑时，他连她更隐私的地方都闻过，脚算什么?

  “命人把鞋子送去凤栖宫，还有，去查一下君玉昨夜在哪！”

  “是！”

  逃离凤九霄的视线，君玉就脱了力。她满身伤痕，只粗粗擦了药，又奋战大半宿，似乎发起了高烧……实在是太累，她就近寻了个隐蔽处坐下，再不愿动弹。

  脑海中掠过齐嬷嬷凶恶狰狞的面容。

  齐嬷嬷受命折磨她，眼下肯定在等她回去，她一去不归，往后的日子会愈发水深火热……可她实在顾不得了。

  反正都逃不脱挨打受气的局面，不是吗？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嘭”地一声闷响，将她惊醒。

  眼前是一个摔得支离破碎的螺钿食盒，汤汁四溢，香气扑鼻，君玉被勾起馋虫，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娘娘，莫要生气，陛下他只是一时糊涂，又被柳氏那个狐媚子迷惑心智，才会疏您远您，等他清醒，必然会回头的！”

  “可本宫伴他三年，他从未招本宫侍寝！”

  君玉一个激灵，悄悄探眼，果然瞧见了贵妃叶蓉蓉。宫中传言她独得圣宠，可真相竟是凤九霄压根没碰过她？

  难怪她现在的脸扭曲得那么吓人！

  “可谁人不知在三年前的柳城外，当陛下遇袭坠河时，是您奋不顾身跃入冰冷的水流中，将他救上了岸。陛下为报答救命之恩，将您迎过了门，单这份殊荣，就是独一份儿，柳氏拿什么跟您比？何况您还有叶家做后盾，陛下既然开荤，肯定不会落下您！”

  话入耳中，君玉猛地攥紧手心。

  三年前，是她在柳城学艺的最后一年。

  那时的凤九霄是师门首徒，而她是年纪最小的关门【创建和谐家园】，朝夕相处，他们渐生情愫。

  某日她收到飞鸽传书，却是家族遭难，将要倾塌，她急于归家相助，想与凤九霄告别，却撞见他被刺客所伤，狼狈坠河。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救上岸，在检查伤势时，发现他还中了毒，她不顾自身安危，俯身将毒血悉数吸出，自己却精疲力竭，昏迷过去。

  等到醒来，她已在母亲身畔。父亲死了，李家没了，母亲侥幸逃出，边躲避追兵边来寻她。

  她是在逃亡途中，听闻凤九霄纳了妾，惊得差点主动跳到砍刀之下……可原来，是叶蓉蓉抢了她的功劳！

  第5章 惯于坑蒙拐骗

  “咕噜、咕噜！”太过愤怒，君玉一时走神，肚子被食物的香气勾得叫出了声。

  她吓出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就要往后撤，可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叶蓉蓉发现她了？不，不对，她藏得很好，叶蓉蓉是在诈她！

  心念急转，君玉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迅速转身往更深处逃。

  万幸这是一处假山群，万壑绵延，怪石嶙峋，除非爬到最上头，否则绝不可能瞧见前边的人。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君玉以为自己顺利逃脱，正要松口气，却撞到一个清冷的怀抱中。

  “大胆！”君玉懵头懵脑，尚未反应过来是谁，已有尖细的嗓音怒吼道：“何人如此莽撞？还不速速跪下！”

  是凤九霄。

  出声的是他身边的宫人。

  天要亡她！君玉咬牙跪下：“奴婢万死！”

  “何事如此慌张？”凤九霄声调冷冽，辨不出喜怒。

  “陛下，这贱婢抢了您送给臣妾的金步摇！”叶蓉蓉匆匆赶来，怨毒的眼神落在君玉身上，像是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血窟窿，“把本宫的步摇还回来！”

  “奴婢没有抢您的步摇。”君玉阐述着事实，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凤九霄，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可凤九霄的声音冷得像凝着霜雪：“那你跑什么？”

  因为她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叶蓉蓉好脸面，被她知道她不曾承宠的事，会想生撕了她！

  君玉嘴唇微张，想要解释，可话出口却变成了：“她是因为曾救过你才成为贵妃……啊！”

  话未说完，站在凤九霄身后的侍卫一脚踹在她心口，她瘦弱的身体狠狠撞上后面的假山，再“噗通”落地。

  眼前一阵阵发黑，剧痛袭来，她一时睁不开眼，只觉有温热的液体自唇畔滑落。

  “贱婢无礼！与贵妃娘娘及陛下说话时，要用尊称，懂吗？”

  耳畔“嗡嗡”作响，似乎蒙着层雾，可君玉还是听到了训斥的声音。

  既是凤九霄身边的人，自然代表他的意思，可她凭什么要俯首称臣？叶蓉蓉的贵妃之位，原是属于她的！

  “陛下，柳城那场刺杀，是奴婢救您，”脑袋浑浑噩噩，意识混沌得似乎快要消散，君玉俯身吐出一口血沫，强笑着解释道：“您那天穿着惯常穿的玄色绣竹纹直裰，胸口处中了两支冷箭，一上一下……。”

  她盼着他知道真相后，能对她垂怜一二，哪怕只是信她这一次！

  “够了！”脸色大变的叶蓉蓉，厉声打断君玉的话：“你这贱婢，强抢本宫的步摇不算，还妄图用从本宫这里【创建和谐家园】来的往事蒙蔽陛下，是想借此逃脱责罚吗？”

  叶蓉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领实在是高超！君玉气得浑身颤栗：“奴婢没有，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若是不信，您可以搜奴婢的身，看看有没有步摇！”

  “谁知道你刚刚有没有藏在其他地方？”叶蓉蓉冷笑。

  君玉哑然。

  只眸带希冀，看着凤九霄。

  她狼狈虚弱的可怜模样，让凤九霄忍不住想伸出手搀扶她起来，可视线瞥过她光裸的玉足，以及藏在脏乱裙摆下的青紫痕迹……他霎时心如磐石！

  三年前，他从昏迷中醒来，得知她不见踪影，愣是硬撑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一路寻去她家中。

  可门丁将他拒于门外。

  周围的街坊说李家遭难，她怕被牵连，仓促间把自己远嫁他乡，但他不信……她明知他太子的身份，若是怕死，来求助他不是更好？

  他在李府外枯坐七天七夜，以为她会回来寻他，他那时想，只要她愿意回来，别说是庇佑她，哪怕她让他保住整个李府，他也会照做……可直到他因为滴水未进而昏迷，她也没有现身。

  她就是个自私自利，满嘴谎言的骗子！

  凉薄地勾起唇畔，凤九霄声如刻刀，字字剐心：“你是认定朕心盲眼瞎，会一直上你这个惯于坑蒙拐骗之人的当？”

  第6章 要她去死

  惯于坑蒙拐骗。

  这几个字，似乎要把君玉钉死在耻辱柱上！

  她曾经，确实骗过凤九霄。誩

  因为师门不收女徒，她女扮男装，才做了他的小师弟。怕身份败露后遭受责罚，她刻意黏着身份尊贵的他，百般讨好，哄他做自己的挡箭牌。

  后来果真被认出女儿身，因有他庇佑，她顺利成为师门第一个女【创建和谐家园】。

  可她的心是真的，她的情是真的，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君玉张嘴，还想辩驳，可凤九霄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此婢劣性难训，屡违宫规，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如同五雷轰顶，君玉失去所有言语。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别说杖责五十，怕是连十下都撑不过……他是，要她去死吗？

  即便如此，凤九霄仍不愿饶她：“若是死了，尸体扔去乱葬岗喂狼，若是活着，关入地牢，严加看守！”

  君玉垂头，眼底的光一熄而灭。

  罢了，她早该死于师门鞭笞之罚，是他让她多活这些年。如今他改了主意，她受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