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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代为承宠

  冬月初九，帝后大婚。

  龙床上明黄色的帷帐，摇曳整晚。

  纤细妖娆的身影，竭力咬着下唇，不敢溢出半点声响，直至寅时初，方得安宁。

  待耳畔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君玉强忍各处酸楚，赤脚下床。她捡起地上褴褛破碎的裙裳，遮在遍布痕迹的身体上。

  君玉不是皇后。

  明面上她的身份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可实际上，她是皇后的替身。

  替皇后挡风挡雨、挡枪挡箭，替皇后做任何她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而代为承宠，是她做得最心甘情愿的一件事！

  毕竟，她喜欢龙床上那个男人，喜欢了整整十年！

  后妃不能在皇帝的寝宫留宿，哪怕皇后也不行，披上外衣遮住内里风光，君玉轻手轻脚地离开。

  出了宫殿，她迅速用手帕沾水，擦掉脸上的脂粉。

  她跟皇后柳瑶的五官生得极为相似，可柳瑶妩媚艳丽，而她山眉水眼，更偏清秀，要伪装成柳瑶，必须得靠妆容撑着。

  回眸望了一眼身后，君玉垂下发丝遮住大半张脸，准备回凤栖宫。

  “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陛下威猛强大，你昨夜没被弄哭吧？”身穿葱绿色褙子的年轻贵妇，自拐角处走出，声音嘲讽，但掩盖不住眸底的嫉妒。

  是贵妃叶蓉蓉。

  她是皇帝凤九霄登基前就迎入后院的女人，备受宠爱。

  君玉欠身，行了个万福礼：“启禀贵妃，奴婢名为君玉，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婢，娘娘先行一步，已回去凤栖宫了。”

  她低眉顺眼，姿态谦卑，却不知道哪句话惹恼叶蓉蓉，“啪”地一声，她脸上被叶蓉蓉身边的宫人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贱婢！跪下！”叶蓉蓉怒喝。

  君玉不敢违抗，当即“噗通”跪倒。

  “贱婢，你竟敢出言不逊，冲撞本宫？皇后不在，本宫便代她罚你在此地跪两个时辰，你可服气？”

  叶蓉蓉的哥哥乃是三军统帅，掌管天下兵马，连皇帝都要忌惮两分，即便是出身书香世家的柳瑶，怕也不敢撄其锋芒，君玉又怎敢反抗？

  她强忍着痛，俯身磕头：“奴婢领罚！”

  “呵！”叶蓉蓉冷笑一声，趾高气昂地走了。

  君玉竭力缩拢身体。

  她知道叶蓉蓉是在妒忌柳瑶，又不能拿柳瑶怎么样，便罚她出气，她理当受着。

  可她里面没穿衣服，寒风袭来，仿佛吹到她的骨子里，冷得她浑身发抖。

  路过的宫人冲她指指点点，得知她是被贵妃叶蓉蓉惩罚，纷纷冲她呸口水，恨不得替叶蓉蓉再踩她两脚。

  君玉羞得满脸通红，更怕其他人察觉她的窘态，整个人像一根绷到极致的琴弦，再随便压上一根稻草，她就得全盘崩溃。

  这时，前方传来一道清冷若霜的声音：“此乃何人？”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语调。

  前不久，这声音的主人还在她耳畔辗转轻吟，像是恨不得自此与她融为一体。

  君玉咬紧牙关，只恨不得亲手把自己给埋进地里！

  “陛下，这是皇后的婢女，今晨冲撞贵妃，被罚在此思过。”立刻有宫人回答道。

  凤九霄走下御辇，靠得近了，他嗅到了该死的熟悉的，石楠花的味道。

  果然是她！

  是那个他曾恨不得把命都给她，她却弃如敝屣，一声不吭就消失无踪的女人！

  时隔三年，她带着一身别的男人的痕迹，跪在了他的脚畔！

  她如今竟变得如此低贱！

  难不成离开他的这一千多个日夜，她都是靠出【创建和谐家园】体而活着？

  怒火在眼中灼灼燃烧，凤九霄伸手掐住君玉下颚，迫使她仰起脸：“你身上的味道，朕似乎在哪里闻过？”

  第2章 最卑贱的女人

  味道？他认出她了？知道她代替皇后，承了他的宠？

  君玉大惊，满心慌乱。

  可视线，却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三年不见，他变了，身材愈发高大，眉眼凌厉，脸部线条像是用刀刻斧凿过，每一寸都透露着危险的味道。

  黑若曜石般的眼眸暗藏冷光，像是能看透人心。

  他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长成了深不可测的男人。

  陌生得让人害怕。

  凤九霄紧紧盯着她，自然没有忽视她闪烁着心虚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姿势，让他清楚瞧见她锁骨处遍布红痕，暧昧又刺眼……掐在下颚处的手指愈发用力，他恨不得把她的脖颈给扭断。

  始乱终弃，秽乱宫廷，她死不足惜！

  可眼见她呼吸急促，脸色也由白转红，再转青……他懊恼地松开了手。

  哪怕她欺他骗他，哪怕她自甘堕落，可她始终还是他唯一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对，他绝不会再在意她，不杀她，只是没必要弄脏自己的手！

  对，就是这样！

  转开眼掩饰自己的狼狈，凤九霄冷冷启唇：“区区宫婢，竟敢偷用皇后的香料？”

  君玉眼前一阵阵发黑，艰难咳嗽着，可他冰冷如刀的声音，依然清晰传入耳畔。

  心霎时跟漏了个洞似的，寒风呼呼往里灌，灌得她满嘴血腥气。

  他不知道，没有柳瑶，是她陪了他整夜，更不知道，她是为了他才放弃尊严放弃颜面，跪在柳瑶的身边，求她收留。

  所以他错认为她窃取柳瑶的香料，他想杀她，都不是他的错。

  是她错生妄念。

  可她，不悔！

  轻轻闭上眼，君玉听候他发落。

  微腥的石楠花香，不断【创建和谐家园】着凤九霄的神经，他满脸戾气地下令：“贵妃太过仁慈，她接二连三地做错事，只罚跪怎够？将她贬去浣衣局，直到她这双手洗废为止！”

  废了，就不能再去摸其他男人了！

  君玉惶惶抬眼，倏而凝起的水雾遮挡她的视线，她只瞧见凤九霄绝情离去的背影。

  他曾亲口许诺，会让她做他唯一的妻，他们琴瑟和鸣，携手共老……这些誓言，他都已忘得一干二净了罢？只有她傻乎乎的抱着过往，刻骨难忘。

  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入浣衣局，君玉兜头就接了一盆冷水。

  刚刚才换上的宫衣，湿了个彻底。

  一个身材臃肿的嬷嬷双手叉腰，指着她破口大骂：“贱蹄子，刚来就敢偷懒，你找死是不是？”

  宫里的人惯来捧高踩低，她被身份最尊贵的凤九霄厌憎，于是所有人都来欺她了。

  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君玉冷静转身，走到其中一盆堆得小山似的衣服前，自觉洗了起来。

  可任她乖觉，嬷嬷依旧不肯饶她，她随手抽出一根棒槌，用力砸在她肩上：“动作软绵绵的是没吃饭吗？你记住，被贬到浣衣局，你就是宫里最卑贱的女人！快点干！干不完不许吃饭！”

  君玉闷哼一声，差点栽入脏水盆里。

  深知反抗只会引来更猛烈的压迫，她咬咬牙，加重手上力道。

  “啪”地又一声闷响，棒槌依旧落在她身上。“丝绸贵重，你用这么大力气，是想撕坏它？瞧你一脸穷酸样，你赔得起吗？”

  君玉懂了。

  不管她怎么做，做好还是做坏，都免不了这一顿毒打……没关系，自己选择的路，哪怕跪着，她也会走下去！

  一滴泪珠滑落脸庞，很快消失不见。

  第3章 来不及跑了

  一日煎熬，待到夜幕降临，君玉浑浑噩噩起身。

  身体冻得几无知觉，她扶着墙，却听到用棒槌砸得她满身是伤的齐嬷嬷，用极为谄媚的语气对站在阴影中的人说着：“公公，请陛下放心，这贱蹄子落在我手里，必定会过得生不如死！”

  君玉如遭雷劈。

  原来，折磨她是凤九霄的意思？

  他为何这般恨她？因为不爱了，所以生恨吗？

  一瞬的万念俱灰，她陷入黑暗。

  不知过去多久，君玉被人用极为粗暴的方式唤醒。

  齐嬷嬷盛气凌人的声音响在耳畔：“快起来，陛下今夜留宿在凤栖宫，皇后娘娘亲自点名，让你去帮忙守夜。”

  守夜是假，承宠才是真。

  君玉强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身，头皮忽然一紧，齐嬷嬷凶狠地抓住她的黑发：“只要你一日还是浣衣宫女，就得在我手里讨一日的生活……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罢？”

  齐嬷嬷是怕她乱告状？怎么可能呢？既然是凤九霄要磋磨她，她能找谁诉苦？找皇后柳瑶吗？她与柳瑶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柳瑶怎么可能帮她？

  万千思绪转瞬而过，君玉慢慢点头。

  齐嬷嬷这才满意地挤出一丝笑容，命人准备热水，让她梳洗更衣。

  君玉打起精神，里里外外地把自己清洗干净。想到凤九霄说她身上有香味，她捣碎随手从枝头摘下的梅花，将汁液涂抹在肌肤上，又仔细化好妆容。

  一顶软轿，将她送入凤栖宫。

  已是安歇的时候，整座宫殿皆陷入夜色。君玉进入主殿，柳瑶的奶娘安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过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