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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雪怒了,勒令罗小琴立即停止说书,不然她去京兆府告她,她不像说笑,罗小琴讨好地赔笑,道,除了当事人和知情人,谁会关心写的是谁,不过听个乐子,图个开心而已,再者,万一成了真,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杨非雪气极:“哼,我杜撰出一篇胡清与他那位‘新欢’天造地设,百年好合的故事,你听着乐意?”
罗小琴被雷击中一样,后退两步,敛了笑,郑重抬首赔罪:“是我考虑不周,这书稿我也不知老板从哪里得的,不过我保证,今后绝不说里头的内容,若违此诺,孤苦一生。”
杨非雪以为此事就此翻了篇,可不想吴才会偷偷来红叶馆。"
第三十五章
两个时辰前,她走到后院,吴才手捧夜明珠朝她灿烂一笑,正是平康坊内芊琴出题用的珠子,不知他使了何种法子得来。
他同往常一样摇手招呼,咧嘴道:“嘿!”
杨非雪走过去:“伤如何了?”
吴才动动骨头:“越躺越难受,便出来透透气。”
杨非雪坐下:“你身上有伤,他们肯放你出来?”
“我别的本事没有,可躲避旁人视线,我论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吴才将夜明珠给她:“嘿嘿……这是个好东西,给你!”
杨非雪没有接,身子后倾:“里面不会有一只蚂蚁吧?”
“不是一只。”吴才坏笑地将夜明珠一孔凑近她的眼珠:“是很多只,给你看!”
珠内也有光亮,杨非雪眨一眨眼,仿佛有无数只眼睛一同眨,珠内千条路,同样需要工师的精雕细琢。
看杨非雪未被吓住,也未展现太大兴趣,吴才也失了兴致,问她是否气他的欺瞒,欺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杨非雪斟酌着答,世子身份尊贵,欲体察民情,瞒一瞒身份是人之常情,他说她答得好,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想了想又道,自己的确身份尊贵,需要人伺候,他让她倒水,杨非雪依了,让她取个手炉出来,她照办了,他命她自己捧着手炉,她便收回手,自己捧着。
吴才眼珠一转,让她进屋铺床,她眼一瞪,将手炉一把扔过去,吴才转过身,躲开被砸,却扯动了伤口,看得出他很痛,却痛得露出了笑。
他抽着气,咧嘴笑道:“这才是你嘛,跟我客客气气的,太不爽了。”
杨非雪道:“你是端阳王之子,我自然得守着……”
“我不是端阳王的亲生儿子。”吴才打断她:“我亲生父亲曾叛国,我是叛逆之子,那时尚在襁褓,得陛下仁慈,才留一条性命,但也只能终生留在长安,他们表面恭我敬我,却也时刻提防我成为生父第二,你是大唐子民,如他们一般待我,我没有怨言。”
吴才即李瑞,李瑞原名仆固瑞,生父是仆固怀恩,仆固怀恩为铁勒族人,先是大唐功臣,后被迫成为叛臣,陛下是明察之君,念其曾立之功,查明其反叛真相,铲除奸佞,其身死之后,免去九族之罪,将其幸存亲族养在长安,吴才是他唯一留下的儿子,他爹反叛那年,他才丁点儿大,被养在端阳王膝下,弱冠之后,独开了府邸。
他说得伤感,杨非雪的心一下子软了,也跟着伤感起来。
他又嬉皮道:“可我好歹是个伤号,你是个讲义气的,哪怕装作还当我是朋友,也起码装到我的伤好全。”
杨非雪从了,一点都没装。
他是世子,有大把的钱,却赖在红叶馆,蹭吃蹭喝。她垂涎天下第一厨的手艺已久,却只能吃到‘第二厨’做的东西,而‘第一厨’这几日专留在世子府给他做药膳。还有,最开始红叶馆被范光那家伙欺压许久,也没见他拿出世子的架势来!朋友是两肋插刀,是肝脑涂地,他算个什么朋友!
杨非雪一句句指责,他一声也不敢反驳,只弯身作揖,赔笑求饶,一弯身,伤口又疼起来,杨非雪担心,叫他坐好,他十分开心,直直正正地坐,将夜明珠往前一推,推到她跟前。
杨非雪摸摸珠子:“他们不给你饭吃吗?”
吴才没听懂:“什么?”
杨非雪换句话问:“能吃饱饭,为何整日在外头游荡?”
吴才吊儿郎当道:“你我俱不爱受约束,这个问题,不必回答了吧。”
杨非雪一想也是,山珍海味,金山银山,好是好,可吃多了看多了也腻得慌:“你伤还未痊愈,这个时候跑出来做什么,几日都待不住?”
本是随口一问,谁知吴才突然无比认真起来,注视着她的眼睛:“我想见你。”
杨非雪被他盯得不自在,扯一个笑出来:“等居安回来,我们夫妇送拜帖上门,那时便能见到了。”
他目光灼灼:“只见你,不见他。”
杨非雪感觉凳子变得发烫,让她坐不下去:“你伤糊涂了,尽说胡话!”
吴才坚持道:“二十多年以来,没有哪一回,像此刻这样认真。”
杨非雪忆起一事,蹙起眉头:“罗小琴的书稿?”
吴才爽快承认:“我给的。”
她知他不是玩笑,只觉不可思议,起身冷言道:“荒唐,我已是高家儿媳,高长行妻子,你对我说这样的话,置他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吴才冷笑道:“高长行,都道他正人君子,从不行卑劣行径,可只要他使了卑劣手段,便是世上最最【创建和谐家园】的小人也及不上,如若不是被他抢先一步,你怎会是他的人?”他又恢复痞笑,哄道:“好非雪,你先坐下来,我将原委讲给你听。”
“我为何要听?”
杨非雪搁下夜明珠,抬步就要离开,吴才的一句话叫她生生收回了脚:“你不听,我只能讲给高长行听了。”
见她乖乖退回来,吴才笑嘻嘻地,又遗憾地,讲述了那一段阴差阳错——
话说杨非雪的美好姻缘被范光捣毁后,大醉一场,吴才陪她醉,他的酒量很好,杨非雪显出醉态时,他的神识依旧清明,想着酒后吐真言,便说了娶她的话,她痛快应下,他当她答应了。
世子娶妻是大事,杨非雪身份特殊,虽得了陛下口谕,可嫁官员。嫁给世子又是另一回事,他想到先向陛下请旨。当时陛下在骊山泡温泉,他远走骊山求旨,陛下稍稍打听了下杨非雪身世,对她平民身份也未多说什么,只道,瑞儿自个儿喜欢便好,拟了圣旨,盖了玉玺,让吴才在骊山小住几日,得了圣旨,相当于有了定心丸,吴才也认为不急于一时,便在骊山住下了。
之后,吴才喜滋滋地捧着圣旨回城,一路马不停蹄。谁知,等他回到长安城,杨非雪早已上了花轿,嫁给了高长行。
就那么几日,只耽搁了那么几日,她已成了别人的妻。
怪不得,她成亲那几日见不着吴才,只是他一向行踪不定,她也未计较。可是,方才他说什么?杨非雪心惊不已:“圣旨,你请了圣旨?”
“对,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娶你,嘿嘿……陛下还给了你一个郡主头衔,开心吧。”
“不不——”杨非雪急急道:“不对,这样不对,我已嫁人,怎可再嫁!”
吴才笑得毫无心机:“你怎糊涂了,嫁人也可和离。”
杨非雪思忖片刻:“你是世子,怎能娶再婚女子。”
吴才期待地看着她:“我们回纥人从不会在意这些,我们相中的,是人,我相中的是你这个人。”
杨非雪蹙眉:“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和离?”
吴才十分肯定地道:“你不喜欢高长行,高家人又不满意你的出身,对你百般挑剔,待着有什么意思。你放心,世子府就我一人说话管用,不会有人伤害你,我这个世子,娶个平凡女子他们也放心,也不会有人阻碍我俩。”
杨非雪道:“你错了,高家人待我很好,居安待我也好,我并没有不开心。”
吴才不相信:“眼下只有你和我,你就不必再装了。”
杨非雪只得道:“我承认,一开始在高家不自在,可如今,我已完全适应,我……”
“非雪。”吴才再次打断她:“忘了这一切,忘了你已嫁人,忘了你是高家少夫人,当你自己还可以选择夫婿的姑娘,你刚来长安,刚进红叶馆说媒,你毋需对任何男人负责,也不需遵守什么三从四德,妇德夫戒。然后,将我跟高长行放在同一位置,我和他,你选谁?”
杨非雪十分无语,荒谬,这个选择太荒谬了!
吴才引诱道:“你来长安时最先遇见的人是我,我们一起玩一起闹一起耍,你说媒我说书,我懂你的愤懑,你解我的孤寂,世上没有人比我们俩更契合。那个时候,高长行是谁你根本不知道,更没机会去心悦他,我能肯定,你是心仪我的,只是,杨伯伯太着急你的婚事,我晚了一步,就那么一步,你嫁人了。”
杨非雪不想他再继续说下去,坚定道:“我、选、高、长、行。”
“不可能!”吴才脸色变了:“高长行那么没趣儿,你怎么可能选择他!我知道,你还是受礼教约束,你不要怕,眼下你并不是不守妇道,不过比旁人幸运一些,可以后悔,可以回头,有陛下和本世子撑腰,高家人绝不敢动你!”他在心里加了一句,指不定她与高长行和离,正是高家人日夜期盼的事。
吴才一脸期盼的笑,杨非雪感觉自己是头一次认识他,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害怕,面前这张脸还是吴才的脸,可他毕竟不是吴才,身份暴露,他再怎么装作跟从前一样,也不是她认识的吴才了。吴才只能认栽讨好,可世子手握大权,会有雷霆之怒。
她看着他,咬着唇,不肯松口,眼里写满倔强。
吴才自嘲一笑,不知讲给自己还是说给她听:“我就知道,我早该知道的,你心中有了他,我看见你送饭给他,你在临溪阁唱曲儿给他听,你心里是欢喜的。在那之前,我还傻傻地以为,你熟读唐律,跟他举案齐眉,只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却不想,是我在自欺欺人,你都变了,我却还在原地。我的各种暗示你都不懂,只能明着刀剑来了。”
“非雪,我知道你顾忌是何,你根本不必担负这礼教枷锁……”他起身要拉她。
杨非雪一惊,起得慌急,小腿磕到石桌,她咽下疼痛,连连后退,在他碰不到自己的地方,扑通跪下,姿态卑微:“世子,请自重!”
吴才伸出的手呆呆停在半空,他看了自己的手一会儿,忽然呵笑,笑得凄然,笑得眼眶含泪:“果然啊,身份在这里,你我再回不到从前了……你为何跟别人不一样,如果你跟别人一样,便好办多了,可你跟旁人一样,我也,也不会……”
四周一时寂寂无声,似有寒鸦嘎嘎地叫。这话,跟她杜撰的某个王孙公子的话贼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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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才双手背在身后,长身独立,一抹斜影相伴,他问:“你有何罪?”
“民妇……”
“罢了,你不必如此答话,起来吧,我不逼你。”
杨非雪起身。
吴才忽然问:“疼吗?”
杨非雪不解。
“腿,疼吗?”
杨非雪心中五味杂陈:“不,不疼。”
“你对他喊过疼吗?”
不止喊过,还哭过。杨非雪低头不语,她在高长行面前,一向不大能忍疼的,一点疼就哭那样丢脸的事,说了岂不有损形象?
吴才笑了一下,声音温柔起来,是哄的姿态:“选我还是选他,你再想想,我等你的答案。你能与他日久生情,与我也能复燃旧情。”
旧旧旧——旧情复燃?杨非雪惊呆了:“我方才……”
“我说了,你再想想。”语气虽平静,但透着不容置喙的硬气。
不知是否夜色寒冷,杨非雪觉得吴才身上在冒寒气,连发梢都结了霜,她心怯了,不敢忤逆,轻轻点了点头。
直到吴才离开,杨非雪全身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开。
吴才离开之后,她坐在姻缘树下,想了很多,一会儿是吴才,一会儿是高长行,从初到长安到接手红叶馆,再到吴才说书,高长行求亲,她嫁人,直至如今,吴才心思藏得如此深,她从未察觉到。吴才如此直言不讳,必不会善罢甘休,做吴才时,他做事便随心顺意,当了世子,只会更甚。
此刻,她多么想让高长行陪在身旁,他在,定有法子,解她所忧。
上天仿佛通晓心愿,熟悉又久违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非雪……”
她不禁怀疑,是否吴才并未走,故意装作高长行诓骗于她?
是真是假,一转头便知。
看到来人,杨非雪忻悦不已,跳起来,冲进他的怀抱,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带着轻微的鼻腔,埋怨道:“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为何提前不告诉我?”
高长行拍拍她的头:“猜到你会在这,我一进城便来了红叶馆,还未禀告二老,明早你我一同回府。”
“好。”杨非雪想到什么,闷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世子说第一句话时。”
杨非雪离开他的怀抱,垂下眼:“方才……”
高长行声音平波无痕:“我听到了,也看到了。”不止如此,方才,吴才一直都知道他在这里。
杨非雪立马拽住他的袖角,怕他跑了:“你……”
高长行握住她的手:“我很开心,你能那样说。”
吴才既摊开了讲,对杨非雪也是志在必得了,由暗转明,必有因由,高长行心中不安,岳大人派人命他在洛阳暗查时,顺手写了封信给他,寥寥几字,说了一件于案件无关的事。岳大人位居刑部尚书,无把握之事从不出口,废墨写了那几字,也应是板上钉了钉的。
岳松于信尾结道:留洛阳,回长安,汝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