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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是你?”
梁不屈坐到她身侧:“是我。”
杨非雪猜到一种可能:“他是你曾遇到的那个人?”
“不是。”徐悠柔笃定地摇头:“那个人的样子我虽记不清了,但能肯定怀韧不是他,我也不知自己先前为何会对他那么执拗,现在想想还挺好玩的!”她站在逆光处,灿然笑着,那一刻,杨非雪承认,旁人夸赞徐悠柔的话中一句是对的:笑如天上月,眸似满幕星。
有时,放下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有人执念半生,不得所果,有人一夜之间,大彻大悟。"
第二十四章
算着时辰,高长行的书信巳时至,杨非雪披件暖绿大氅,捧上长行惯用的手炉,早早在府门守着。高哲早朝上了又散,出门办公又回来,她站累了坐会儿,坐累了走会儿,这厢刚问完时辰,那厢又派小厮去城门瞧瞧。
赵妈领着婆子采办完,让婆子先进去,杨非雪见她瞧自己的眼神里少了公事公办的冷漠,还存一丝暖笑,不禁感慰。赵妈上前道:“少夫人,外头冷,还是先回房,大公子书信若至,奴婢会派人知会少夫人。”
杨非雪心中有所牵挂,摆摆手道:“我再等等。”
赵妈仍然坚持:“大公子一向疼爱夫人,夫人若吹多了风,受了寒,大公子回来该心疼了。”
杨非雪知她意在关怀,奈何她强硬惯了,语调生冷,话听在耳中,总像在命令,笑笑没吭声。夏氏不知听了多久,提手绢捻了捻嘴角:“呦——赵妈,被大公子责了好一顿,还没学乖,尽在这欺负非雪呢!”
长行责了赵妈,或许还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儿,为了杀其威严?杨非雪道:“姨娘误会了,赵妈关怀非雪,非雪很是感激。”
夏氏轻哼,白了赵妈一眼:“再关怀,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主子就是主子,仆人再怎么样也不能翻上天去。非雪,你要明白,仆人不能惯着,越惯越刁。”
夏氏得高哲惯纵,一向言语刻薄,除去场面话,杨非雪不爱与她交涉,夏氏待她也是不冷不热,今日倒是贴心起来,她笑着回道:“多谢姨娘指点。”又拍拍赵妈的手:“吹了这会子的风,才觉着冷,这就回屋,还有,赵妈,方才见婆子们采了新布料,你帮我挑一匹,我想做件冬衣给居安。”
夏氏面上的粉似被风吹散了。被夏氏言语折辱尚能冷静的赵妈,被杨非雪这一拍,手猛地颤了两下。
回到见山院,良辰才问出困惑,赵妈平素对小姐冷言冷语,还塞美貌婢子给姑爷,夏姨娘在帮小姐拿捏她,为何小姐反倒帮起了赵妈?
杨非雪给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回答:“居安能责她,并不代表是个人就能责她。”在高府待得久了,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心中自有定数。
“小姐就不怕得罪夏姨娘?”
“晚间,你将我新得的那副南海血珊手镯送她,唔,长路在学骑马,那件银丝软甲送给他吧。”
良辰听得肉疼:“小姐,您还真舍得。”
“都是身外物,有何不舍。”杨非雪立定,回身,笑瞅着她:“等你出嫁,我会更舍得,舍得给你备嫁妆。”
良辰脸一红:“没有姑爷管着,小姐学坏了!”
杨非雪佯装诧异:“我才学坏吗?小姐我是一直都这么坏。自然,现在还没个人敢娶你,嫁妆暂用不到,不,不对。”她摸摸下巴,思索道:“我瞧着,进文倒是个胆大的。”
“小姐——”良辰一跺脚,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见小姐还要开口,她落荒而逃。
杨非雪咯咯直笑,这一试探,良辰确实心悦进文,美景已得夫婿,良辰再嫁出去,这两姐妹,算没白跟了她。
徐悠柔说,盖头揭开,见梁不屈的第一眼,像是认识了很久,这或许是命定的姻缘,杨非雪不由得想起自己头一次正面见到长行时,也是在婚房,看到他的脸,未觉得是旧识,却也极满意,便开始琢磨着如何做才能使他对自己同等满意。在那之前,她也见过他一次的,只是个背影,心里已有了烙印,他的声音她也记得,大明宫内向陛下请恩赏时,头一个为她求情的声音,便来自于他。
蓝山县亲眼见两个江湖豪客拿命搏斗,只觉人的一生,如飘雪般,倏忽而已。同时心底冒出一个热切的念头,想见到长行。两日前,兰花已抽出黄蕊,轻吐幽香,她在信中写,媒事已完成,想去洛阳寻他,权看长行如何回信,若同意,她立马启程。
不料,未等来书信,倒迎来一位想不到的客人。
韩露白收起平日与长行在一起时的嬉皮,怀着心事,见着杨非雪的头一句莫名其妙:“弟妹,你见着云深了?”
杨非雪不知云深是何许人,一头雾水地望向跟他同行的高长志。高长志摸摸脑壳,方才路上偶遇韩大人,谈了会儿,才说到牢里新来的小贼是位江湖侠客扔来的,韩露白笑着问可知那江湖客是谁,高长志说了天涯一刀客的名头,并说他大嫂不久前刚见过那位侠客,韩露白的脸色霎时变了,匆匆来高府询问。
韩大人反应为何如此剧烈,高长行同样摸不着头脑。
杨非雪当下邀韩露白入院,命良辰斟茶,高长志左右无事,笑嘻嘻地跟着坐下,让良辰多备一杯。杨非雪将蓝山县观战情形细细说了一通,添上自己所了解的天涯一刀客,偶提一次梁不屈,有意隐去徐悠柔与那位江湖客的牵扯。韩露白听完杨非雪描述的两位江湖客样貌,难掩失望:“不是他。”
又不是他?杨非雪问:“云深,是谁?”
韩露白道:“他还有一个名字,石英。”
高长志手一抖:“石英,韩大人,你是说,当年尚武堂的石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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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雪看看失常的高长志,又瞧瞧失神的韩露白:“有何往事,可否相告?”
高长志声音沉稳些许:“韩大人,当年你同我大哥和石英走得最近,我也想听听那时真实的他们,而不是靠尚武堂的那些传闻。”
杨非雪更懵了,又干长行何事?
韩露白长叹一声,眉中尽是惋惜:“当年,高长行,石英,是尚武堂双雄,引得多少怀才子弟勤武修身,令人艳羡,怎奈,一个身患寒症,废武从文,一个远遁江湖,不知踪迹……”
高长行和石英曾是长安城耀眼的少年郎,精通六艺,风流公子。尚武堂比试中一战成名,一刚正,一尖锐,一沉稳有节,一剑走偏锋,人称尚武双雄,那时,二人不过十五岁。高长行被刑部岳松大人相中,欲收门下,石英入了忠武将军的眼,亦是费心栽培。
高长行打小入国子监,跟一众世家子弟一同长大,身上沾染的是名流规矩,守法知礼,能力出众,十分受迎。石英来自江北,自由散漫,行事不受拘束,纵有一身本事,也难入尚武堂。汾阳王见其天资聪慧,根骨佳,若能好好教化,定是朝廷一大利事,便给了他一个机会。
石英功夫甚好,小辈中,难逢敌手,加之其心高气傲,不知礼数,亦不懂变通,得罪不少世家子弟,常受欺负。他也不是好惹之人,打还手,骂还口,汾阳王明察秋毫,子弟们栽赃不得,打不过,骂不过,除了齐心协力孤立他,也无他法。
石英头一次被打败,是轻了敌,乍一看到高长行,他未将其放在眼中,直至手中兵器掉落,他才震惊又仔细地观察对手。子弟们齐齐喝彩,长久以来被碾压,早在等着他被战胜的一日。
高长行和石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一山不容二虎,子弟们皆以为他们会势同水火,谁知,某一日,大家看到他二人竟坐在校武场上喝酒,那架势,显然不是喝完酒便要拼命。
众人不解为何事情会折向发展,除了韩露白,韩露白资质平平,通身本领皆是其平日多加训练所得,每夜,同伴们皆入睡,他偷偷到后院,打拳练剑,直至夜半方回房中,第二日跟同伴一并起身。某一夜,他练得全身是汗,便溜到后山洗澡,才到溪畔,听见百步开外的声音,借着月光走近,瞧见了对打斗的高长行和石英。
打完后,二人背对着喝酒,石英放声大笑,惊走了林中休憩的雀鸟:“高长行,先前是我误会你了,你跟那些个世家子弟不一样,还能像这样不顾身份的同我喝酒。”
高长行半屈着腿,仰头喝口酒:“我还有位朋友,叫万孟玉,等哪日引你们见面,你一定会喜欢他。”
韩露白那时性子有些木讷,还带着怯,心中知道偷听不对,却还是忍不住听了下去。从二人对话中,大致猜出二人是不打不相知,那晚正好都睡不着,便约着去林间打架喝酒。话到最后,高长行问韩露白可看出尚武堂子弟中有谁是可造之才,韩露白对那些个世家子弟们本就不满意,资质平庸又不肯吃苦,只想混个名头,口中自然无好话。
高长行却道:“你既能同我交友,亦能与他们成为朋友,缺的是容纳,你说大家都不肯吃苦,这便错了,是你看不见而已,譬如韩露白,扎实可靠,毫无骄奢之气,今后成就,怕会超过你我。”
石英漫不经心地问:“韩露白?他是谁?”
高长行道:“但凡你多些心思关心一下其他人,依你之豪爽,与其他人交友会很容易。”
韩露白回到住处时,心颤呀颤的,他在尚武堂一向平庸至极,丢在人群之中很难发现,不想会被高长行注意到,毕竟高长行和石英皆是他一直仰望的人物,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高长行明白,尚武堂子弟们与石英之间并无多大恩怨,不过是相互间看不顺眼,少年义气而已,一碗酒便能解决的事,便帮众人向教头请了一日假。见人到齐,一人分一碗酒,韩露白率先喝了,大家也都纷纷举碗,不情不愿地喝了。
喝完酒,谁也不说话,谁都不动,场面尴尬异常。
接着,高长行邀大家一起蹴鞠,石英别的还行,蹴鞠却是臭之又臭,这事仅高长行一人知晓,若大家一起去了,岂不大白于天下?他别别扭扭,不肯去,然而,在高长行软硬兼施的【创建和谐家园】之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众人眼中,石英强大到他们这辈子恐怕都打不过,却不想,上了蹴鞠场的石英就像困在浅滩里的蛟龙,毫无还手之力。守门时,对手的球一个个的进,踢球时,球压根不听使唤,大都被他踢出场外,惹来阵阵捧腹大笑。
能够赢他,是大家的夙愿,故而一直埋在心中的莫名不甘随着一个个球的投进,都散了。除了石英苦如霜茄的脸,众人皆是大暑天的骄阳。
几场过后,石英心力交瘁,欲悄悄溜走,被对手一眼发现:“石英,再来一场!”
石英难得认输,拱手道:“弟兄们,我服了。”
“不用服,我们来教你,依你的聪明,很快能打赢我们!”其余人皆附和,“再来,要玩便要玩个痛快!”
石英向场外的高长行求救,高长餅餅付費獨家行只气定神闲地看着蹴鞠场,未收到他的眼神。
石英以为那些人借机故意耍他,要他难堪,谁知是他小人之心了,一上场,一群人聚在他周围,这个教他如何使准力气,那个教他如何找准方位,石英照大家说的做,试了一下又一下,终于踢中一次,他像个孩子手舞足蹈,兴奋地大叫,紧紧抱住离自己最近的人。
又一场蹴鞠开赛,石英仍旧落败,但比之前几场一球不进,好了许多。
教头走到高长行身边:“我想了不少办法,都无法让他们接纳彼此,长行,你如何想到这法子的?”
高长行笑了笑:“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块儿玩一次就是了。”
“呵呵……你自己也是个孩子。”教头道:“长行,若一切顺遂,将来可堪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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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球,大家一起泡澡,泡完澡,石英请客,高长行付钱,众人齐聚天下第一厨,喝酒、耍剑、握腕、摔跤……一夜宿醉,醒来后,彼此之间再无芥蒂。
一年后,尚武堂以高长行、石英为首,名扬四海,长安子弟们皆以能进尚武堂为荣,甚至吐蕃、回纥等地亦有少年慕名而来。
高长志道:“我只听说尚武堂鼎盛时期出了我大哥和石英,在他们二人带领下,尚武堂子弟无不勤修武学,个个能独当一面,却不想,还有此渊源……”
高长行有飞景名剑,与万孟玉交过手,指点过长志,进文的武功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杨非雪从这种种大致能猜得出长行过去的样子,过去的他,或许强壮一些、张扬一些、好动一些,或许不安于室,志在万里。却不想,那时的他竟如此耀眼,如烈日当空,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她也能感受到光与热。
她仿佛头一次认识自己的夫君,陌生的又让自己欢喜心疼的他,那样一个意气风发、前途无限的长安城少年,是如何变成如今身子孱弱的长安公子,这其间,受损的恐不止是他的身体。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啊……”韩露白又是一阵长叹,指尖茶杯中的水已然凉了。"
第二十五章
三年后,长安城发生了一桩少年少女神秘失踪的诡异事件,案件落到了刑部头上,岳松找到高长行时,已有五名少年,两名少女下落不明。追查半月,总在最后关头被犯人逃掉,失踪者的年纪跟高长行相仿,岳松便想出让其打入犯者内部的法子。
石英是个什么事都爱凑热闹的性子,听高长行要出任务,便向岳大人自荐。岳松瞧了瞧他的样貌,又看了看高长行的形貌,难得露出笑容,点头了,他二人本事都不弱,一胆大,一谨慎,是对好搭档,况且难得他有如此胆量,岳松很是欣赏,暗暗思忖要不要将他从忠武将军手中抢过来,让尚武堂双雄同时为朝廷效力。
为一击必中,岳大人叫高长行扮成女孩子,身份为石英的妹妹,二人气质出众,说是农户人家的孩子,决计不会有人信,便为二人编个洛阳落魄商贾家孩子,来长安投靠亲戚。
高长行生的本就俊雅,年纪不大,男孩特征未完全显露,个子比石英矮一些,稍作打扮,再少说些话,妥妥的一个柔弱女孩,惹人怜爱,为防泄密,尚武堂众人都被瞒着,只道二人一同去洛阳办事。
事情跟设想的一样顺利,二人轻信路人被‘迷晕’后,被拉到一个僻静小村,分到男女两个房间关着。那厢,岳松领着一队人,沿着路上记号,往窝点方向赶去。
偏偏这时出了岔子,一匪徒瞧着高长行等几个女孩生的漂亮,起了歹心,比来比去,认为高长行生的太好看,不敢动,只挑了个长得差一些的。高长行忍住去救的冲动,迅速判断敌我力量,凭他一力,放倒这人不难,可外头还有十几个人,打斗途中,这些女孩又该如何自保?女孩凄惨喊叫声穿透每个人的耳膜,高长行顾不得许多,一个手刀,放倒了为非作歹之人。
等他推开门,却被眼前景象镇住,外头十几人均软瘫在地,能看能说不能动,石英正手起刀落,一个个砍下他们头颅,身上沾满了鲜血,仿若炼狱出来的厉鬼,头颅还在的匪徒满眼惊恐,眼睁睁看着同伴们一个个身首异处。
“石英,住手!”
已经晚了,最后一颗头被砍掉,鲜血遍地,被抓的孩子们跑出来,见到眼前光景,吓晕了几个,还有几个瑟瑟发抖,所成一团,腿一步也挪不动。
石英转过脸,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仇怨,愤怒,高长行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怔怔地后退两步。
岳松赶到,只看到满地尸体,和满身是血的高长行和石英,依他多年来的办案经验,竟一时猜不透发生了什么,与其说猜不透,不如说他不愿接受心中猜想。手下勘察完现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眼神一变,房内景象更是骇人,两个十四岁的男孩【创建和谐家园】着,满身伤痕,身体已经冰冷,显被【创建和谐家园】至死。随后而至的高长行也看到了,只回头望向石英,心情复杂。
岳松指着石英:“你,告诉我,适才发生了什么?”
高长行前进一步,替他解释:“匪徒太过猖獗,我们不得已才杀了他们。”
“你们?哼——”岳松重哼一声,冷冷道:“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这么残忍的手段你做得出来吗?”
石英哼得更大声,扔掉刀:“没错,是我,都是我杀的,我施计用他们自己的药弄倒了他们,再一个个割掉他们的头。”
岳松眯起眼,紧盯着他:“你小小年纪,太冲动,戾气太重,不是好事。”
石英反问:“难不成,就允许他们胡作非为?”
岳松道:“事情的解决法子有很多种,最糟的那一个,决计不能选。”
石英道:“若是只有一个法子,那便非选不可了。”
“顽固不化!”
石英被岳大人带到刑部,单独关到一个牢房,让其反思,一次两次去探,他顽固依旧,毫不知错,岳大人让高长行去探,道:“此子若不改省,将成一大祸害,他身上背负十几条人命,虽出有因,但判【创建和谐家园】也不为过。”
天牢外,一人内,一人外,面对着面,皆直直站着,你一言我一语——
“他们不是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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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审讯,怎能轻易判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