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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进封印的人都会不复存在吗？”
“这是父神留下的封印，谁也不知道封印里面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神仙还是妖魔，跳进封印里就绝对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也好。”阿瑶讷讷地点了点头，表情好像有些释然，她喃喃自语，“死了也就不会痛苦了。”
九耀星君感觉不对，刚想开口就看到阿瑶奋不顾身地跳向封印，他连忙伸出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衣角。阿瑶顷刻间就已经消失在了封印里。
“这可如何是好。”九耀懊恼地捂着额头，悔恨自己竟然没多想就把妖姬带到了这里。他答应帝俊要保护妖姬的，这下他该怎么向死去的帝俊交代啊。
“阿瑶……阿瑶……”
芸嫂的叫唤声，唤回了阿瑶的思绪，阿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坐在自己家的餐桌旁，和芸嫂还有阿荣正一起吃饭。
“阿娘，我怎么在这里？”阿瑶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重要的事情，可是又想不起来了。
“阿瑶，你吃饭的时候怎么一直在发呆，菜都要凉了。”芸嫂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阿瑶碗里。
阿瑶惊讶地望着自己碗里的肉，疑惑地问：“阿娘，家里怎么会有肉。”
“今年收成好啊。”阿娘笑着说道，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阿荣大口大口吃着饭，嘴上油光光的。
“今年那么多灾患，怎么会收成好呢？”阿瑶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有些分不清此时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是阿娘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地在耳边，阿娘抓着她的手也是实实在在地温暖。
“阿瑶，瞎说什么呢，今年天下太平，风调雨顺，我们村子的收成从来没有这么好过。”阿娘眼角含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阿瑶感觉阿娘好像比她记忆中要年轻一些，怎么会这样子呢……
“阿瑶，你今天一直恍恍惚惚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吃了饭就早点去休息吧。”阿娘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阿瑶有些想哭，鼻子酸酸的，喉咙也有点梗塞。
“阿娘，我吃饱了！”阿荣把空碗一推，就跳下椅子出去玩了。
阿瑶望着活蹦乱跳的阿荣，觉得不可思议，阿荣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瑶摸着自己的头，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可能真的是自己太累了吧……阿瑶这么想着，就回自己的卧房睡觉了。这一觉睡得非常好，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和煦的阳光从窗口洒落进来，阿瑶听到屋外传来爽朗的笑声，穿好衣服走出屋子，看到阿荣正和其他孩子拿着风车在追逐嬉戏。阿娘正在溪边洗衣服，屋前的一大片玉米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微风徐徐，水车呼噜呼噜地转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可是她的心为什么空空落落的呢，就好像丢了重要的东西一样。
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呢……
阿瑶扶着自己的额头，感觉只要一去想这个问题就会头痛。
“阿瑶，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芸嫂端着洗衣盆站在阿瑶面前，担忧地望着阿瑶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娘，但是我总觉得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阿瑶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阿娘的目光往她背后望去，阿瑶疑惑地转过身，看到楚河正拎着一只山鸡朝这边走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芸嫂，阿瑶，我打了只山鸡给你们当晚饭。”楚河走到芸嫂和阿瑶面前，晃了晃手里的山鸡，笑容就像春日里的阳光，让人觉得又舒服又温暖。
“怎么还叫我芸嫂呢，是不是该改口了？”芸嫂佯嗔道。
楚河抓了抓头发，脸上透出红晕，低声叫了声：“娘。”
“唉，这就对了！”芸嫂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摸了摸楚河的头发，“以后要和阿瑶好好过日子，阿娘看着你们开开心心的就满足了。”
“啊？”阿瑶瞠目结舌地站在一旁，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她和阿荣？怎么会这样子！
“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做饭了，楚河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娘。”楚河跟着阿娘往屋里走去，中间回过头看了阿瑶一眼，那眼神中满是深情，让阿瑶整个人为之一震。
不对！不是这样子的！
阿瑶抱着自己的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喜欢的人不是楚河，她喜欢的是……为什么想不起来……阿瑶用力捶着自己的头，可是不管她怎么回想就是想不起那个人。不该忘记的，她怎么可以忘记！快想起来啊！
阿瑶痛苦地蹲在地上，感觉头痛得快要裂开了。
吃午饭的时候阿瑶一直魂不守舍的，芸嫂用栗子和野鸡炖了一大锅，还洒了香油和葱，香味一直飘到屋外。阿荣吃得油光满面，一直嚷着好香。楚河夹了一只鸡腿在阿瑶的碗里，可是阿瑶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可是她却觉得一点都不真实。
吃饭期间楚河一直在说家里盖房子的事，说是新房子还有一半就盖完了，等盖好就和阿瑶成亲。还一直向芸嫂保证，他以后一定会对阿瑶好，绝对不会让阿瑶少一根头发。阿瑶望着信誓旦旦发誓的阿荣和不停地满意点头的阿娘，觉得自己像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吃完饭楚河就回去了，阿瑶打了水在屋里洗碗，芸嫂一直在阿瑶身边说楚河是个好孩子，特别有孝心，还会照顾人。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乎，在我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人……”
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就像晴天突然打了一个响雷，阿瑶失手打碎了一个碗。
是谁在说话！
阿瑶的眼睛睁到极大，脸色雪白。为什么这个声音那么熟悉，那到底是谁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我也要陪着你做善事，帮你把福德积起来，让你做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那声音在她脑海里回响着，忽远忽近，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只留下一个回眸的侧脸，就像是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阿瑶好像抓住那个身影，可是那不过是脑海里的一抹浮光掠影，她又怎么可能抓住呢。阿瑶突然觉得自己胸口窒息一般的疼痛，那抹身影只是在她脑海里匆匆一闪，但是却又让她留恋得想要痛哭。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乎，在我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人……”
……
“……如果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我也要陪着你做善事，帮你把福德积起来，让你做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
那两句话不停地交替出现在她脑海里，快要把她逼疯了。
谁！到底是谁！
“阿瑶？你怎么了？阿瑶！”芸嫂用力摇晃着阿瑶，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担忧焦急。
阿瑶被芸嫂摇醒过来，茫然地看着芸嫂，脸色苍白得吓人：“阿娘，我不能待在这里……”
“阿瑶，你在胡说什么，你不待在家里还能上哪去？”
“不，阿娘，我不该待在这里的，我得走了。”阿瑶扔下抹布就要冲出屋子，却被芸嫂一把抓住了。
芸嫂死死地抱着阿瑶，伤心地道：“阿瑶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娘啊！”
阿荣也不知道从哪跑了过来，抱住了阿瑶地腿，哭得鼻涕眼泪一把：“姐姐，姐姐不要走！不要丢下阿荣！”
“我……”阿瑶迟疑了，心里不忍起来。阿娘的眼泪和阿荣的哭声，就像一把锯子拉扯着她的心，一阵阵地疼着。
“可是……我必须离开。”阿瑶一狠心，推开了芸嫂和阿荣。芸嫂和阿荣都是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好像阿瑶背叛了他们。
倏地，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阿瑶眼前白茫茫一片，突然强烈的光线刺得阿瑶眼睛酸涩难受，适应了很久才能缓缓地睁开眼睛。阿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不可思议地世界里，脚下是如镜子一样平静如波的水面，头顶是层层被晚霞渲染的天空，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倒影着天空，水天连成一线，仿佛一直走就能走到天上似的。
阿瑶终于想起来，她跳进了支天之柱的封印里，她是来找帝俊的。前面出现的阿娘、阿荣还有楚河，都是幻想。她庆幸自己从幻想里出来了，如果她没能分辨出幻想，那后果想象就让人不寒而栗。她可能会一辈子困在幻想里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像九曜星君说的那样，跳入封印后就灰飞烟灭，如果她没有死，那帝俊肯定也没有死，肯定也在某个地方！
阿瑶心中重燃了希望，四下张望着寻找帝俊可能在的地方。可是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帝俊能在哪里呢？阿瑶试着往前走，可是不管她走到哪里，前面都是一片空旷，没有山、没有树、连只鸟儿也没有，而且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照理说起码会有点风的声音，可是这里就是没有，虽然有云、有水，但是就是没有一点风，空旷得可怕。
“师父——”
阿瑶无法抑制地大喊起来，听到自己的回声，在空旷的世界里回响了很久。索性把双手围在嘴边，大喊了起来：“师父！师父——”这里这么安静空旷，或许声音能够传出去很远，帝俊会听到。阿瑶抱着这样子的侥幸喊了很久，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她，等她一停下来，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死寂，静得可怕。
第三十三章
阿瑶不管走多远，眼前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色，她感觉自己已经走了一两个时辰了，可是头顶已经是霞光溢彩，这在凡间是不可能的，仿佛这里没有时间。
难道她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
阿瑶腿一软，颓丧地躺在在水面上，这个时候云端有很多雪花一样星星点点的东西飘落下来，洋洋洒洒，闪烁着水晶一样刺眼地光芒。待到飞近了她才发现那是很多蝴蝶，翅膀像琉璃般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原来这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啊……”阿瑶望着那多得如同洋洋洒洒的雪花的蝴蝶，忍不住伸出手去，一只蝴蝶停在她指尖，定定地注视着她。对的，是注视，阿瑶感觉这只蝴蝶好似通灵性般，正在观察她。突然，这只蝴蝶扇动着翅膀飞走了，连同其它的蝴蝶向一个方向飞去，阿瑶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那些蝴蝶像浪潮般在半空打了个旋，然后全部都落到了水面上，围成了一大团，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像是堆积在一起的落叶。
阿瑶愣住了，脚步停了下来，因为那蝴蝶围成的明明是个人的形状，难道……那里面有人！
会不会是帝俊在里面？
这个念头让阿瑶差点把持不住，整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走了过去，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拨开那些堆积在一起地密密麻麻的蝴蝶。她的手才刚接触到，那些蝴蝶就像琉璃般破碎了，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扑啦啦地四散开，然后碎成齑粉消失了。
阿瑶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她的眼前蜷缩着一个人，不管是身形还是眉眼看起来都和她十分相似。阿瑶踉跄地后退一步，声音颤抖着：“你……是谁？”
眼前的人抬起头来，一张清丽的脸跟她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但是要比她美好多。“我就是你啊……”那人伸出手，抚摸着阿瑶因为过度震惊而有些苍白僵硬的脸，嘴角漾起一个温柔得仿佛能化开千年冰雪的笑容，“你就是我啊……”
阿瑶的头突然要裂开般剧痛起来，捂着头蹲了下来。
“你真的决定了吗？”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决定什么？”阿瑶挣扎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谁。
“这里难道不好吗？”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这么说着，阿瑶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身影。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非常苍老的老者，头发全部都雪白了，一直垂到地上的胡须也是雪白的，两条雪白的眉毛像杨柳般垂在红润的脸上。老者看上去很慈祥，眼中精光烁烁，身上穿着灰色的道袍，手中持着浮尘，仙风道骨。
“这里很好，但是我不想逃避自己犯下的错。”她听到脑海里又有一个声音这样子回答着，好像是她的声音。
“可你还记得你在现实世界里已经灰飞烟灭了吗？”
“还请仙人给我做一具人身。”
“你想做凡人？”
“人虽然生命短暂，只有区区几十栽，但是正因为这样子才显得人生可贵，想要珍惜眼前的一切。”
“我可以给你做一具凡人的躯体，但是你一但回去就不能回头了。”
“我不后悔，还望仙人能够封了我的记忆，散了我的功德。我罪孽深重，仙人把我的功德散到人间，补偿因为我而深受其害的那些凡人。”
“散了功德的你会过得很苦，所有的不幸都会伴随着你。”
“我能够接受，这都是我自己种下的恶果，必须自己去偿还。”
清晰地对话回想在阿瑶的脑海里，阿瑶终于什么都想了起来。她就是妖姬白月妤，她为了阻止九婴用灭魂剑自尽了。灰飞烟灭的她只有微弱的一缕幽魂进入了无尽之虚里，她在无尽之虚里遇到了她的祖先鸿蒙仙人。她在鸿蒙仙人的帮助下，在无尽之虚里恢复了元神，但是她求鸿蒙仙人让她做一个凡人，封了前世所有的记忆，散了功德，回到了凡间。
阿瑶的所有的记忆都是鸿蒙仙人给她编造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被芸嫂带回了清水村。她之所以那么倒霉，百鬼纠缠，都是因为她散尽功德所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愿。
帝俊修为深厚，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虚假外面，看到了鸿蒙仙人设下的封印。可是他依旧把她当成阿瑶，没有告诉她真相，陪着她过了一段普通人的时光，那么的幸福甜美。因为这是她当初对帝俊说的心愿啊……她对帝俊说她想做凡人，因为只有凡人才能白头到老。虽然她和帝俊没能白头到老，可是那段日子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记忆了。
阿瑶就是白月妤，白月妤就是阿瑶。记忆恢复以后，封印随之被解开，月妤感觉自己的法力又恢复了，浑身上下都是力量。她抬头看了看红云遍布的天穹，又低头看了看平静无波的水面。如果这是支天之柱封印的内部，那眼前的一切都是表现，她只有撕开眼前的表象，才能看到封印的真面目！
月妤闭上眼，用自己的意念探知着封印的内部，在自己的脚下感觉到了元神的波动。虽然而非的微弱，但是确实不是错觉。月妤睁开眼睛，用手探向水面，法力输送到手掌，光滑如镜的水面剧烈波动起来，她整个人陷了进去，越潜越深，很快就来到了水底的中心。
昏暗的水底，有淡淡的光芒，像一个光球，月妤游了过去，环抱住那团光芒。适应了光线之后，月妤看到光芒中心正式沉睡不醒的帝俊。虽然他的气息很微弱，但是看上去完好无埙，好像只是睡着了的样子。月妤环抱着帝俊，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帝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龙云殿内。微微敞开的窗棂透进光，榻上的白纱轻轻拂动着，天界四季如春，总是让人那么慵懒惬意。
帝俊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中月妤回来了，抱着他，未施脂粉的脸上划过晶莹的泪水。让人心疼。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龙云殿的，他只记得自己跳进了支天之柱的封印里，以为自己就此灰飞烟灭了。可是他不仅完好无损，而且还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帝俊下床，推开门走出了大殿。在殿外打瞌睡的仙娥们，看到帝俊突然出现，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帝俊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她们这才诚惶诚恐地离开。
帝俊醒来找的第一个人就是九耀星君，九耀星君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实情说了出来。但是并没有把洛神给月妤下毒咒的事告诉帝俊，他觉得帝俊和妖姬已经两清了，这份孽缘也应该到此为止了。他和帝俊身为同僚上万年，看着帝俊因为妖姬触犯天规，几次差点身陨，也是十分痛心。他希望帝俊永远是高高在上的龙云仙帝，让人瞻仰，不可亵渎。
帝俊听完九耀星君的叙述后，胆战心惊，又得知自己回到天界后昏睡了三日，再也按捺不住，不顾九耀星君的劝阻，就离开了天界。九耀星君看到只要遇到妖姬的事就不能淡定的帝俊，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不停唏嘘着：“孽缘啊……孽缘……”